秦南能想得到,他带着满心的绝望与仇恨,想要拉着孟阳共赴阴曹,却没想到一切只是一个误会,一场骗局,而他中了别人的计,成为了别人手中的枪,亲手伤了心爱的人,此时一定会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厌弃之中,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以至于刚才甚至想要自毁。 秦南知道,此时的何晨,并不是几句话就能开导得了的。 他看了一眼百里青,若是有一天他被人利用,伤着百里青,还差点害了他的命,一定也恨不得杀了自己。 百里青感受到他的目光,也看着他,温声道:“怎么了?” 秦南摇了摇头,只是轻轻握住了自家将军的手。 过了一会儿,床上的孟阳有了动静,他皱着眉头,轻轻呻吟了一声,眼皮下的眼珠滚动着,睫毛轻轻颤抖,放在被子外的一只手在被子上虚抓了两下,像是迫切的想要抓住什么。 何晨马上抬起头,一翻身就要直接爬着过去,可不知为什么又顿住了,而这时任伟宸和何思其已经围了过去,何思其大声道:“孟老二你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孟阳的眉头越皱越紧,像是冲破了什么迷障一样,猛的睁开了眼睛,胸口快速的起伏,急速的喘息着。 任伟宸道:“孟阳,怎么样?” 孟阳眼珠转动了一下,看见他们,眼神又开始四下乱扫、 何思其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不行咱们去医院吧。” 因为何思其和任伟宸的身形挡着,孟阳没有看见坐在地上的何晨,却看见了立在一边的秦南三人,他的瞳然猛然一缩,眼睛瞬间就红了,他用嘶哑的声音道:“何晨在哪里?” 乔渊眨了眨眼睛,百里青没理他,秦南看了眼何晨,不就在地上坐着呢吗? 孟阳手撑着床就要暴起,却忘了此时身娇体软的,被何思其一把按了回去,何思其按住了他,急声道:“你要做什么,说一声就行了,起来干嘛?” 孟阳起不来,目眦尽裂的瞪着秦南等人,嘶声道:“你们把他怎么样了?!你们把他还给我!我的生死是我的事,谁要你们多管闲事?!你们把他还回来!” 他悲痛之下,脖颈、额头上的青筋都崩了起来,口中凶恶,一滴滚烫的眼泪却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何思其吓了一跳,急忙一侧身子,指着地上的何晨道:“嚷什么啊孟老二,小何不是在那儿呢吗?” 孟阳这才转过眼睛,正与何晨哀伤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一瞬间,他满脸的凶相尽收,嗓子也如同堵住了一般,好一会儿才哑声道:“小何……这一次,我会保护好你的……” 一句话,何晨的血泪再一次汹涌而下,他几乎是用爬的扑跪到床边,习惯性的抬起右手,却顿了一下,把那只骨手藏到了身后,用完好的左好,轻轻碰了碰孟阳的脸,用断断续续的哭音道:“阿阳,是我……错怪了你……你疼不疼?你疼……不疼……” 孟阳连忙侧过身,双手抓住他的手,柔声道:“我没事啊,你……你不怪我了吗?” 何晨看着他左手上的血糊糊的贯通伤,哭得双肩抖动不能自己,他右手背在身后,只用左手抓着孟阳肩膀处的衣服,垂着头,一滴滴红色的泪滴将下面的床单染得一片血红,嗓子里却失了声音,只徒留一声声悲恸的喘音。 孟阳慌了手脚,支起些身子,虚虚的拢着何晨的头,不断的轻声哄劝道:“小何?怎么了呢?他们伤着你了吗?你怎么啦?我没事啊,我还能再看见你,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我好高兴的……我本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我以为我的余生只剩下恶梦,没想到,老天可怜我,让你又回到我的身边,哪怕你已经不再活着,可只要是你,不管是人是鬼,我都感激上苍……” 何晨把额头顶在他的肩上,终于说出一句话来:“我没有相信你,你恨我吗?” 孟阳不断的轻抚着他的头发,柔声道:“我只是心疼你,你听到那些混蛋的话时,心里该有多么难过……小何,是我做的不好,我以前的劣迹太多,不能给你足够的信心,原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可我虽然害了你,却永远也不会放你自由,因为我始终坚信,我才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别人一定不会比我对你更好。” 何晨松开了孟阳的衣服,用单手去搂他的腰,声音闷闷的道:“如果你想放我走,我就杀了你。” 孟阳叹息般道:“好,杀了我,你能回来,杀我我也高兴。” 何晨一直没有抬起头,只是去搂他的手越收越紧,身体也一直在轻颤。 孟阳伸长手臂,把他背在身后的那只骨手拉了过来,小心的放在手心里,仔细端详着,在何晨躲闪的眼神中轻声道:“你钢琴弹得好,手也长得漂亮,我以前就说过,你的手是世上最美的艺术品,果然,就连骨相也是最美的。” 何晨一直试图往外抽出手的动作停住了,他垂下眼睛,看着孟阳修长的手心里的森森白骨和上面刺目的血迹,看了一会儿,轻声道:“不好看,它伤了你。” 他说着,直接伸出左手握住那根带着血迹的指骨,就要用力掰断。 孟阳急忙反手护住那根指骨,手忙脚乱的把那只正要施暴的左手拽开,一个翻身,直接把那只骨手压在了肚子下面,大有你敢碰它就先抓破我肚子的决然。 何晨愣愣的看着他的动作和防备的眼神,许久,他轻轻的道:“原来,你这么爱我。” 他看着孟阳憔悴的脸,轻轻的笑起来,笑着笑着,血泪又流了下来。 *** 从孟阳的家里出来,几人都没有说话,一直走到车子旁,何思其才打破了沉默:“孟老二房间阳台的玻璃破了,他们俩在那个房间里住,会不会冻感冒?” 任伟宸握住他的手,温声道:“不会,如果冷了,他家还有许多房间。” 何思其又道:“小宸,我是不会让你难过的。” 任伟宸轻轻笑了笑道:“我知道。” 秦南温声道:“今天晚上的结果已经最好的了,你们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孟二爷。” 何思其点了点头,又对秦南道:“秦医生,孟老二会没事吗?” 秦南道:“没事,过几天,我再来用我的纯阴灵力帮他冲刷几次经脉,虽然不能与我一样,但他也能勉强算是半阴之体,何晨的阴气也就伤不到他了。” 任伟宸沉声道:“多亏有你,秦医生。” 秦南摆了摆手道:“兄弟之间,别说这个,回去休息吧。” 任伟宸这才去拉车门,何思其拦了他一下道:“你累了,我来开车。” 他说着,不由分说的把任伟宸推到车子的另一边,打开车门,把他推进去,又弯下身帮他系好安全带,这才退出来带上车门,小跑着转回驾驶室那边,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了车子,缓缓掉头,驶入黑暗中。 秦南三人也坐上车,一路遥遥跟着他们的车子,直到看着他们回了家,才掉头开回帽夹胡同。 朱崇云和和壁夫夫果然还在大厅里等着,乔渊跳上桌子,把今晚的事大致说了一遍,两人也很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和壁才冷声道:“这背后之人,实在可恶!” 秦南皱着眉头道:“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人鬼殊途,鬼修要修成实体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是将军,也是修炼了一段时间鬼修的功法才成功凝成实体,可何晨新死不到两年,怎么会拥有实体?” 乔渊道:“何晨临死之时悲怒交加,又受到了极致的痛苦,怨气冲天,直接成了厉鬼,接理说他虽然会比一般的厉鬼凶些,但也不至于拥有实体,更不至于能把一整座别墅都弄着阴雾翻滚,他这样,也有背后那人的功劳。” 秦南道:“什么?” 百里青道:“这件事背后的那个邪修,通晓阴阳之术,只要事先在地上画上极阴阵,再以残忍的手法将人杀害,使其在阴月阴日阴时死去,那么这个受害者的魂魄将难入轮回,并成为实体凶魂,杀伤力极大。” 秦南深呼吸了几次,沉声道:“畜生!” 乔渊冷笑道:“这是‘畜生’这两个字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第152章 凶魂引 秦南闭了闭眼睛道:“那……何晨会不会被那人控制?” 乔渊道:“不会,如果可以随意控制,那些人渣又何必欺骗何晨,让他对孟阳由爱生恨?这正是此术的弊端,成就了凶魂,却不能为施术者所用,反而容易遭到凶魂反噬,所以,这是一个失败的术法,早已失传了,它的创造者就死于凶魂反噬。 后来,这法子基本就只被用来当做报复泄愤的了,毕竟被害者难以入轮回,也是挺狠的,不过凶残的术法千千万万,这个又麻烦又有点鸡肋的法子渐渐的也就消失了,没想到,这次又被人翻了出来,不得不说,这人还挺会活学活用。” 秦南皱眉道:“既然已经失传,怎么会又出现了?” 乔渊道:“是啊,先是请神咒,现在又是这个凶魂引,都是些老掉牙的东西,这藏头露尾的幕后黑手肚子里还真有些陈年货色,难道也是个几千年前的老家伙?” 百里青却不认同:“若真有如此能力,他又何必隐于人后,做那鼠辈行径?” 乔渊点头道:“确实。” 朱崇云道:“或许,是背后有一个老家伙在指点他。” 乔渊道:“嗯,确实有这个可能,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敌人就从一个变成两个了,这个小喽啰不足为惧,只是如果真有个老鬼在背后,我们一时半会儿确定不了他的深浅啊。” 秦南道:“如果有一个高人在指点这个黑手,那那个高人为什么不自己出手?艺高人胆大,根本不必藏着掖着,高人难道不都是有傲气的么?怎么肯把自己搞得跟阴沟里的老鼠一样?” 乔渊看了看他,道:“秦医生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搞清楚,我们现在所掌握的线索太少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几人点了点头,和壁突然轻笑了一声,道:“你们也是的,都快成影帝了,为了孟阳和何晨的夫夫感情,也是操碎了心了。” 乔渊装傻道:“没有的事。” 和壁身子放松的倚在椅子上,轻笑道:“当着我们,就没必要装了,谁不知道秦医生向来慈悲心重,对人对鬼都没有偏见,他怎么会说出那些对阴鬼饱含偏见的话,口口声声的说何晨是恶鬼?更不用说他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对何晨动手了。 还有啊,谁会在动手伏鬼的时候特地向对方解释一遍自己阵法的作用?他这是在激孟阳出手相救,让何晨看到孟阳对他的心意啊,还有后面他对孟阳苦口婆心的劝导,他哪里是在劝孟阳,分明是以一个更让人信服的角度在向何晨解释当年事情的真相,真的是用心良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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