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说着话,手上不轻不重的在孟阳的肩膀上一拍,明明力道并不大,孟阳却不由自主的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他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又被秦南一步步的逼回原来的位置上去了。 秦南的手仿佛不经意间在孟阳的眉间拂过,伸手拿过一只酒杯,倒了杯酒放到孟阳的面前,又给任伟宸倒了一杯,温声笑道:“兄弟之间,没有隔夜恩仇,何必为了一些小事闹得不愉快?没有什么事是一杯酒解决不了的,你们俩喝一杯,就别再吵了。” 孟阳只觉得秦南在自己脸前扫过的那只手带着一股子刺骨的寒意,一下子全身的寒毛都倒立了起来,看着秦南微笑的脸,心里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任伟宸见这头倔驴被秦南几句话给收拾老实了,不由得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勉为其难的端起酒杯,道:“既然秦医生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当那个吕洞宾,以后你的事我不强求你,我想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什么事情的利害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就好自为之吧。” 孟阳面色凝重的看着面前的那杯酒,微微侧头看了眼秦南。 秦南温和道:“放心,我还不至于在你的酒里动手脚。” 任伟宸咬牙道:“孟老二,你有必要防我们跟防贼一样吗?一杯酒而已,看你吓得那个样子,我还能毒死你不成?你倒底喝不喝?” 孟阳这才端起酒杯,跟任伟宸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他跟任伟宸亮了亮杯底,放缓了声音道:“伟宸,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我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命数。” 任伟宸被何思其拉了一把,才忍住了没有呛声,他默默运了运气,沉声道:“我说了,你是成年人,要怎么选择都是你的事,你认我做兄弟,我给你一个建议,至于听不听,就是你的事了。” 孟阳用左手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伟宸,谢谢你。” 任伟宸看了他一眼,无奈道:“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你知道我之前并没有跟你开玩笑。” 孟阳微垂着眼睛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联系。” 他说着站起身,跟秦南点了下头,快步走出去了。
第144章 “他”的身份 包间的门关上,里面的三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何思其才道:“秦医生,你看孟老二,他还有救吗?” 秦南道:“如果他配合,当然是有的,只可惜,强扭的瓜不甜,他不愿意,那谁也救不了他。” 任伟宸闭了下眼睛,怒声道:“孟阳他是疯了不成?他为什么不肯?” 他想了想,又道:“秦医生,你刚才在他的酒里放东西了吗?” 秦南摇头道:“我们刚才有帮他清除一部分纠缠在他体内的阴气,能让他多拖一段时间,但问题不在那杯酒。” 何思其想了一下,眼前一亮道:“我知道了,是你刚才拍他肩膀那一下和特地在他眉心处晃了一下的手!” 秦南微笑道:“你说的对,不过做这些的不是我,我还没有这个本事。” 任伟宸肃色道:“是百里先生?” 秦南点了点头。 何思其惊恐道:“刚才……刚才不是你?我一点也没看出来……” 秦南轻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刚才说话的还是我。” 他看着对面的惊讶二人组,眨了眨眼睛,道:“干嘛这么惊讶?你们没看过双簧么?” 何思其惊叹道:“双簧我是看过,可你们这一手,可比双簧有技术含量多了,我一点也没发觉不妥。” 秦南道:“当然了,我和将军配合的很好。” 任伟宸叹气道:“可仅仅是清除了一部分阴气,又能坚持多长时间?不把根源解决,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秦南道:“确实,将军说,他双肩阳火已经快要熄灭了。” 任伟宸皱眉道:“秦医生,依你看,他的身体是怎么被阴气侵蚀成这样的?” 秦南道:“这个原因有很多,具体还要与他本人谈过、甚至要将他的住处和经常活动的地方、经常接触的东西查看一翻才好下定论,但想来多半是他被阴物缠上了,活人和鬼物呆在一起时间久了,就算对方没有刻意伤他阳气,身体也会被慢慢侵蚀,直至死亡。 可他今天与我上次见他,明显变化很大,对方侵蚀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这说明那阴鬼是在蓄意害他,按理说这样的话,他被侵蚀到这个程度,不可能一无所觉,更不可能不配合我们的,可他却对我们避之如猛虎,我在想,他的态度如此激烈,会不会是他根本就是知情的,但是不想让别人插手。” 何思其张大嘴巴道:“这……不可能吧?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南道:“或许,他是在保护对方。” 任伟宸拧着眉头道:“他是疯了不成?” 秦南道:“很多人做出不合常理的事,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外人也不好评判对错,可如果他知情,又执意维护对方,那我们就真的不好插手了。” 何思其皱眉道:“可我们也不能眼看着他死啊!” 任伟宸怒声道:“他自己知道,还不让我们管,明知道那鬼物想要他的命,还拼了命的去维护,那就是一心求死,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何思其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小宸,你别生气,咱们这不是想对策呢嘛,这件事,我们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我知道你也是着急,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任伟宸抬手握住何思其的手,叹了口气道:“秦医生说的对,他自己不配合,还一心护着那个恶鬼,我们难道还能把他抓起来严刑逼供吗?” 何思其回握着他的手,皱眉道:“我真是想不通,他干嘛要护着一个要害他的恶鬼啊?” 秦南沉吟道:“或许,对方是他熟识的人,所以他宁可自己受伤,也不忍对方受到伤害。” 何思其摇摇头道:“孟老二可不是这么无私的人,你不了解他秦医生,他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是冷的,性格又阴晴不定,跟他父母大哥都不亲,活到这么大,也只有跟我和小宸交情还算好,对别人……呵呵,很多人怀疑他身体里的血都是冷的,我真想不出他能做出这种自我牺牲的事来。” 秦南道:“既然如此,那之前他那个情人的死,又怎么能让他受到这样重的打击?” 何思其和任伟宸都愣住了,他们对视了一眼,又齐齐的看向秦南。 秦南眨了眨眼睛,道:“看着我做什么?” 任伟宸低声道:“如果有人告诉我,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孟阳做到如此地步,那我只能想到何晨。” 何思其接口道:“何晨死了,死在大约一年前,死得很惨……可是,何晨对他感情很深的,就算是变了鬼,也不应该会害他的啊?” 秦南道:“我们平时总把鬼魂称之为‘阴鬼’,其实这只是一种笼统的叫法,并不准确,徘徊于世间的鬼魂,除了有能力高低之分之外,大体还分为两种,一种称为阳鬼,他们有生时的记忆,也有不亚于活人的感情残留和判断,他们留于世间,大多是因为执念和不甘,我们之前接触的,大多是这种,包括我跟你们说过的施先生的妻子陶云,她就是典型的阳鬼,她有生时的记忆,虽然化鬼,也依然深爱施先生。 而真正严格意义上的阴鬼,却不是这样的,他们大多活得痛苦或死因凄惨,因为过于痛苦的死亡过程,导致魂魄受损,失去一部分或者所有记忆,多数连自己是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们往往不分是非,不问过往,生前所有的爱恨全部消散,做事全凭本能,有的浑浑噩噩飘荡于世间,而有的因为死时遭受的痛苦太过于强烈,就算不记得过程,也会记得那种痛苦的感觉,他们带着满腔的悲愤,仇恨眼中看到的一切。” 何思其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样的话,那一切就说得通了,如果何晨变成阴鬼没了理智,循着本能,一定会第一个去找孟阳,而他忘记了过往,仇恨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就会想要孟阳的命……” 任伟宸用一只手撑着头道:“就算是这样,依孟阳的性子,也不应该如此容易就束手待毙,他应该会跟我商量怎么才能尽量保住何晨,而不是拿自己的命去填鬼的肚子,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有想到的,而且那恶鬼,也未必就是何晨。” 他是真心不希望那个让他有些欣赏的男人变成浑浑噩噩、只循着本能去害人的恶鬼,如果是这样,还不如早日投胎,下辈子别再受苦。 秦南想了想,道:“何晨死时,右手是不是有过什么损伤?” 任伟宸眉头一皱,何思其连忙道:“秦医生怎么知道?!” 他的手在桌子上捶了一下,满脸的不忍之色道:“那伙人是真的狠,何晨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他齐着右腕以下,整个右手的肉都被人以专业手法用剔骨刀剔掉了,只剩下一个完整的骨架,法医说,他的手,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剐的,孟阳当时看到,都快疯了……” 听到这么残忍的事,秦南的双眉紧紧的拧在了一起,脸色很是不好看。 何思其叹了口气道:“因为孟阳的性子,他能信任的人很少,当时何晨出事,他只找了我和小宸帮忙找人,因为不信任,他连孟家本家的人都没有动用,他当时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我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孟阳那样慌乱,当即合两家之力,只用了几个小时就找到了人,只可惜,我们去的还是太晚了,那伙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要钱什么的,都是拖延时间的借口,根本目的就是要杀了孟阳的情人来打击他泄愤。 何晨被剐了一只手,人也是被活活打死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骨头,他的尸体,见到的人不多,而我和小宸都在其中,我跟何晨接触不算多,但当时也不忍心看他尸体的惨状,而孟阳,他都不敢去碰何晨的尸体,只张着两只连灰带血的手,跪在旁边干嚎,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眼底和嗓子都出了血,直到昏过去为止,整个人都崩溃了……秦医生,你怎么知道何晨死时右手有伤?” 秦南道:“我猜的,算上今天,我一共见过孟阳两次,他的右手除了与我握了一次手,就一直没有动过,而他能用右手与我握手,表示他的手并不是不能动,一个惯用右手的人连吃饭都不肯动用右手,只能说明,用那只手,会给他带来很大的痛苦,而很多带着仇恨的鬼魂折磨人,会喜欢把自己生前遭受的痛苦转嫁到被害者的身上,就比如,伟宸当时的断腿之痛。” 提到这件事,何思其的拳头一下子握得死紧。 任伟宸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紧锁着眉头,身子靠向椅背沉沉的道:“他的脸色一直那样差,可能是因为……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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