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雨诏皇宫上方盘绕着的怨气倏而汇聚,化成一条漆黑的巨蟒,张着血盆大口冲谢佐他们袭来。 与此同时,谢佐脚下出现了一个黑红色的阵眼,浓烈的死气化成有形的黑雾从阵眼中涌出,变成扭曲的锁链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紧紧束缚在了原地。 蒙诏要去帮忙,却被霍曜一把拽住跳离了阵眼,离谢佐远远的。 “你!”蒙诏一双美目怒视霍曜,“危难当前,你竟然抛下爱人自行逃走,滚!” 蒙诏个性冷淡,脾气却大得很,以手为刃就向霍曜砍去,想要挣脱束缚去救谢佐。 霍曜淡淡道:“麻烦。”蒙诏只觉双腿一麻,竟是完全僵立住动弹不得了。 随着死气、怨气的汇聚、交融,寝宫内狂风大作,如鬼哭狼嚎。整座皇宫都被狂风搅动了,林叶花草战栗,瓦片屋脊簌簌作响。 正在喝酒的霖公主放下酒杯,抬头望天,知道谢佐他们已经行动了,怕雨诏注意到异常,忙道:“哥,你好久没听我弹琴了吧,我为你弹奏一曲吧,你想听什么?” 雨诏看了眼怨气汇聚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好啊,阿霖想弹什么,我就听什么。” 霖公主为雨诏弹奏了一曲《祁雨》,这是雨诏国从上古时候流传下来的祈祷曲。曲调连绵轻柔,如滋润万物的春雨般清缓舒适。 一曲毕,霖公主的心情也缓和了许多,她稳住自己,笑道:“哥,这首曲子还是你教给我的呢,还记得吗?” 雨诏的脸一半藏在阴影里,使霖公主看不清他的表情。霖公主继续道:“传说这是雨神最喜欢的一首曲子,都说咱们雨诏国是被雨神庇佑的国土。几千年前这里可是寸草不生的荒漠,我们的祖先就日夜向天地祷告,祁降甘霖,雨神大人就真的来了。此后我们国家才雨水充沛,谷物兴旺,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雨诏冷笑:“感谢雨神?不如感谢自己。我相信人定胜天,你觉得呢?” 霖公主沉默了。当年他们出生的时候,整个雨诏国都降下了甘霖,很多人都说太子是雨神降世,能带领国家更加强盛,能使百姓更加幸福。雨诏嘴上不说,也是很喜欢这个说法的,也常说自己脾气急躁,就该像雨神一般柔和一些,以后治理国家也要怀柔。 霖公主正出神,突然察觉到雨诏绕到了他身后,“哥?” 雨诏按住他,“别动。”他在他身后坐了下来,突然,从后面抱住了他,粗重的呼吸喷在他脖颈处。 霖公主顿时浑身寒毛直竖,“哥……” “嘘,别出声。”雨诏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跟他对视,“我问你,云诏对你好吗?” “好,很好的。” 雨诏眉头紧皱,“你在说谎,我听说他和姓霍的才是一对,他一直在冷落你!说,他宠幸过你吗?” 霖公主屏住呼吸,小声道:“他,他有的,云诏哥哥对我很好的。” 雨诏表情变得愈发狠厉、可怕,“他怎么配!” “哥……” 雨诏将霖公主紧紧按在自己怀里,“你是我最心爱的妹妹,怎么能被云诏那个畜生占有?你是我的,你要永远跟我在一起,哥最疼你了!” 霖公主简直不能呼吸了,“哥,你先放开我。” 雨诏放开她,平静了许多,“既然回来了,就再也别走了。我从以前就护着你,以后也会护着你,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霖公主怕他再发疯,表情乖巧地点头。 雨诏很满意,捏捏他的脸蛋,“这才是我的好妹妹。” 寝宫这边,怨气已经越聚越多,成旋风状将谢佐紧紧封锁在里面。 突然,怨气以谢佐为中心,疯狂地被他吸纳进去。 “云诏!”蒙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竟然挣脱了霍曜的禁锢术,要去救他,却又被霍曜拦下了。 “哈哈哈,大雷神,别来无恙啊。”一个得意猖狂的笑声从他们头顶传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蒙诏一下僵住了。 霍曜抬头,看向不知何时立在半空中的男子,目光没有一丝波澜。 男子一身黑色锦袍,表情阴狠,看向霍曜:“我最讨厌你这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就算成了普通的凡人,也是如此!” 他又看向蒙诏,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怪不得那家伙一直找不着你,你竟然跑到这里来了。过来,看在他的份上,我可以不杀你。” 蒙诏退后两步,“你把乌诏怎么了?” 男子大笑:“我就是乌诏啊,你跑出去浪了这么久,连枕边人都不记得了吗?” 蒙诏摇头:“你不是他。” 霍曜道:“你是南国帝君身边的乌云使。你违抗天命,把神魂一分为二,一半投胎成乌诏太子,一半是半虚之体,擅自以神力查收人间事,就不怕天谴吗?” 乌云使冷笑:“天谴?我只是为了尽快完成帝君遗愿,我有何惧?倒是你,表面冠冕堂皇,说要护佑扶持木榕,暗地里却移花接木、鱼目混珠,让妖邪顶替木榕的太子之位,你好大的胆子啊大雷神!” 乌云使转身面向谢佐站立的方向,“今日就让我们都看看,也让天地看看,你偷偷养了什么好东西!”他话音刚落,最后一丝怨气也被吸收殆尽。 乌云使睁大了眼睛,看向阵眼。 阵眼处,谢佐消失不见了,站在那里的是一只体态圆胖、绒毛蓬松的小花猫,仔细一看,它头上还长着两只小角角。 这小花猫正是雷芽,它的肚子鼓胀得厉害,时不时发出“隆”的声音,夹杂着它“喵喵”的叫唤声。 乌云使愣住了,一时间,整座寝宫内的气氛寂静中透着丝丝尴尬。 “过来雷芽宝子。”谢佐的声音突然从更高处传来。 雷芽闻声,四爪生风飞到了空中,钻进谢佐怀里撒娇。 乌云使循声望去,惊诧地发现谢佐站在比他还高的云端,正嫌弃地看着他。 乌云使大惊:“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取你狗命的人!”谢佐抽出腰间软剑,毫不犹豫向乌云使刺去。 乌云使虽然是神魂,但毕竟是半虚之体,没有肉の体支撑,武力上本就不占上风,几个回合后见势不好就要逃跑。 谢佐哪里肯放过他,剑尖抹过霍曜手背,借了他一点神血,正要给乌云使来个一剑穿心,毁了他这半片神魂,突然,蒙诏冲上来,挡住了谢佐。 谢佐紧急收剑,剑尖还是划破了蒙诏胸前的衣服。谢佐要气死了,“你在干嘛?你不是说都是这家伙搞的鬼吗?他挤占乌诏的身体,在你们那边大开杀戒收集怨气,把怨气炼成瘟疫搞得各国哀鸿遍野,现在又跑到这边蛊惑雨诏发疯,这种人留着还会祸害无辜的人!” 蒙诏已被谢佐剑气所伤,“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抱,抱歉。”他美眸中带着一丝祈求,“他和乌诏,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谢佐恨恨扶起他,“你得去问霍曜。他已经去追了,霍曜可从不讲情面,看看乌云使搞出来的这些怨气,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能给个痛快就是便宜他了。” 乌云使狼狈逃窜,他万万没想到,霍曜在毫无神力的情况下也会这么强,眼见再无逃出生天的可能,他看到了和霖公主在一起的雨诏,顿时计上心头。 雨诏看到突然出现的乌云使,心中一惊。他和乌云使早已联手,早就在宫内设下阵法,只等请君入瓮。听说,云诏那家伙是个来路不明的妖怪,乌云使却是真正的神仙,云诏今晚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雨诏怕霖公主掺和进去受到波及,便带着她在这边静待结果。 万万没想到,雨诏等到的却是狼狈逃窜的乌云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乌云使已附身进了他体内。 霖公主看到霍曜,慌忙离开雨诏奔向他,“你没事吧,我阿云哥呢,他怎么样?” 谢佐和蒙诏也赶了过来,“我好得很小霖,放心放心。” “阿霖,过来!”雨诏喝道。 雨诏被乌云使附身后,半张脸弥漫着黑气,犹如地狱恶鬼,十分可怖,“我让你过来!” 谢佐把霖公主护在身后,霖公主却推开他走向雨诏。 “小霖!” 霖公主笑着看向谢佐,“阿云哥,我一直在等你们回来,看到你们回来我也就安心了。我们兄弟俩,也该有个决断了。” 霖公主慢慢走向雨诏,他摘掉了头上的钗环首饰,擦去了脸上脂粉,脱掉了繁复的宫装,随着身上骨头展开的声音,他的个头越变越高。 等到霖公主和雨诏面对面站立,他们就好像在相互看镜子。 雨诏恼怒至极,“谁给你的胆子,你竟然敢……” “哥,”霖公主的眼神从来没有如此冰冷过,“我问你,父王和母后是怎么死的?” 雨诏立刻道:“早就跟你说了是得了瘟疫病死的!” 突然,雨诏的声音变成了乌云使的,“事到如今,还隐瞒什么?你不会还做着好哥哥的美梦吧?我那个好姘头可是把什么都跟他们说了。” 雨诏捂住了脑袋,吼道:“从我身上出去!” 可惜,雨诏本就几欲疯狂,怎么能赶得走乌云使? 霖公主喝道:“哥,回答我!” 雨诏突然伸手掐住了霖公主的脖子,恶狠狠道:“是他们该死!非要来我宫里找尸体,碰到了刚炼制好的瘟疫种子,这能怪谁?只能怪他们自己!他们死了,你不高兴吗?再也没有人逼着你装女孩子了,也没有人忽视你了,哥疼你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 眼泪从霖公主眼里涌出,天又开始下雨了。 霖公主又问:“润城土地庙里的乞儿,是不是你杀的?” 雨诏不吭声,霖公主吼道:“是不是你!” “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很多,记不清了。”雨诏仰头望天,“阿霖,你一哭天就下雨,从小就是这样。” “少打岔。”霖公主哽咽道,“你为什么要杀害小槊,他一直对你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雨诏目露鄙夷,“他只是个不能人道的太监,他竟然敢喜欢你,他算什么东西?你竟然送他玉佩,你还真是什么脏的臭的都要。” 霖公主拽住了雨诏的衣襟,“为了追杀他,就杀了那么多手无寸铁的孩子?你有没有心啊!” “我这都是为了你,”雨诏冷冷道,“他知道了我的秘密,竟然要去找你告发我。你这么崇拜我,要是知道真相肯定会伤心的,这让我怎么忍心?” “你,”霖公主气得直哆嗦,“你真是疯了,疯了!” “我这都是为了你。”雨诏道,“你不是想要自由吗?乌云使说的对,只要我能够一统南国,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是胜利者,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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