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九徽问:“质疑什么?” 闫御瞥他一眼:“你独断专行。” 谁都不想去偷,一时争执不下僵持了半天,狄九徽主动退了一步,“这样,公平起见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去。” 闫御也退了一步,点点头:“可以,很公平。” 然后他就输了。 狄九徽得意一笑,“你看,还得是你。” 闫御沉默两秒,“先前规则没说清,三局两胜。” 狄九徽:“行。” 然后他又输了。 闫御这回沉默了三秒,“我上一句话没说清,三局两胜老生常谈,现在时兴五局三胜。” 狄九徽:“行。” 然后他又双叒叕输了。 闫御没来得及沉默,狄九徽善解人意地替他解围:“五局三胜都是跟风,应该一百局九十九胜才配得上你的殚精竭虑。” 闫御:“……” 被讽刺了的闫御终于放下身段一声不吭地去了,他左右观望一圈,确定没人看见谨慎地偷回来两杯,狄九徽喜滋滋地迎上去,正要接手,闫御错开他,当着他的面一口闷了。 狄九徽:“?” 闫御:“你只说去偷,没说偷了要分给你。” 狄九徽:“……” 你小子。 “犹有桃花流水上,无辞竹叶醉尊前,这味道当真绝妙。”闫御细细回味着余香,做作地对狄九徽说:“我忘了你没尝过,一定想象不到。” 狄九徽胸腔憋着一股气,顾不上颜面问题了,也蹑手蹑脚弄了一杯,闫御直接上手抢他的,狄九徽抗议:“我可没说要分给你。” 闫御没皮没脸道:“你偷盗祭祀酒被我抓个正着,不想被揭发就速速把赃物交出来。” 狄九徽怒视他:你小子!
第19章 醉酒 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无言一队春。 不多时,狄九徽醉意醺然地捏着玲珑酒杯醉倒在桃花树下,青阳酒后劲很大,他眼前一片朦胧,单手撑着额角,神魂恍惚地仰头望着卧在树干上的人。 同样喝多了的闫御胳膊枕在脑后闭目休憩,一截湖蓝色的袖子舒缓地垂下来,爽朗的夜风拂动,那抹蓝便随风不停地轻晃。 狄九徽盯了一会儿看得眼晕,迟钝地挪开了眼睛,嗓音散漫道:“喂,你会不会摔下来。” “第一,我不叫喂,我叫闫御。”闫御秒答。 狄九徽:“……” 闫御侧过脸自上而下地垂眼看他:“第二,我不是你,我不会摔下来。” 狄九徽若是清醒状态,一定出手收拾他了,不过此时他昏昏默默,一点多余的琐事都不愿想,只说:“你快摔下来,快点。” “为什么?” 狄九徽啜了口酒,笑起来:“经典场面啊,一人在树上一人在树下,树上那人一定会不小心摔下来,落到树下那人的怀里。你来,我们复刻一下。” 闫御想说“换个位置”,狄九徽放下酒杯站起身,朝他张开双臂,催促道:“快来啊,我接住你。” 清澈明亮的眼眸笑意盈盈,好似天山之巅的一捧雪,闫御醉意入魂,沉沉压在心底深处的念头不受控地浮了起来,他像被蛊惑了般,那抹蓝向下坠落,在邓林觅春色的流水桃花里。 而后狄九徽向后一躲,他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 闫御:“……” 狄九徽哈哈大笑,“你还真信啊。” 闫御以地为席,双手叠在胸前,一动不动地望着夜空中白玉般清透明朗的下弦月,下坠时扬起的漫天花瓣扑簌簌如落雨,是一幅美到极致的画面。 狄九徽见他不说话探头过来,那张笑嘻嘻又惝恍迷离的脸近在咫尺,占据了闫御全部视线。 “生气了?”狄九徽眨着眼问。 闫御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理智还没跟上,身体就先一步抓住狄九徽肩膀将他反按在地上,两人上下位置骤然颠倒,狄九徽没挣扎,依然在笑。 一瓣桃花轻飘飘地落在他唇上,有点痒,狄九徽下意识抿了一下,闫御近距离地盯着那点红,不知什么在作祟,忽然狄九徽凭借本能吹了口气,将那花瓣颤颤巍巍地吹向闫御。 桃花瓣不负众望地蹭过闫御鼻尖,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却残留下一抹香,他分不清那是酒香还是花香,亦或是别的,那处皮肤像着了火,炽热的灼烧感一点点漫上来,星火燎原。 “别生气了,送你花。” 狄九徽勾住闫御手臂,支起上身用自己的额头蹭了一下他的。 闫御瞳孔一缩,隐藏在玄色之下的金辉细碎若星,有懵然,有慌张,亦有不为人知的欢喜,耳朵也灼热起来。 狄九徽浑然不觉,看了眼一旁空了的酒杯,拍了拍他:“再去弄一杯。” 闫御动作僵硬地爬起来去取酒,他来到青铜鼎旁看了看,忽的一顿,凝视良久,他看向狄九徽,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狄九徽想都没想就道:“坏的。” 闫御道:“酒没了。” “没了?那么大一青铜鼎这么快没了?”狄九徽不敢置信,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扒着边缘一看,还真没了,只有一些残留的酒液堆在底部积水空明,他瞬间清醒,脸色有些变了。 完了,闯祸了。 青阳酒是专门祭祀夸父的,结果让他俩偷喝光了,邓林的人知道了不得把他俩拿去献祭啊? “好消息呢?”狄九徽抓住一线希望。 闫御自信道:“这酒是给夸父的,我们喝了酒,我们等于夸父。” 狄九徽:“……” 狄九徽像看弱智一样看着他:“好在哪里?” “以青阳酒为媒介,为夸父招魂,引他上身。”闫御随机应变自圆其说,“届时我们喝了就不算偷喝,而是提前享用。” 狄九徽喝蒙了,脑子一时没转回来,居然拍手叫好:“有道理啊。” “你同意就好,这件重任交给你了。”闫御说。 “凭什么是我?” 闫御套用他的话:“我提出了方案,你负责实行。” 祭祀的时间快要到了,狄九徽来不及跟他计较,发挥出平生所学,尝试着与夸父的魂魄取得联系。 然而夸父的魂魄早就消散在三界之内,融入进自然万物中,他如今可能是一朵花,一株草,或者一片云,但就是不可能是个人。 “怎么办,桃花仙子会杀了我们的!” 多次尝试无果狄九徽冷汗都要流下来了,闫御也无计可施,他看向一个方向,低声提醒:“有人来了。” 脚步声窸窸窣窣地朝这边而来,狄九徽别无法他,施法凭空变出清水装满了青铜鼎,之后捏了个障眼法,让那清水看上去是绯红的,在外观上不露丝毫破绽。 桃花仙子娉娉婷婷地提着花篮出现,她对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分毫不知,笑着道:“二位在这里呀,祭典马上就要开始了,一同留下观礼吧。” “我们是外人,不、不好吧。”狄九徽紧张得话都快说不利落了。 桃花仙子笑道:“没关系的,等祭祀完毕,这青铜鼎里的酒液大家会一起共饮,别的就算了,青阳酒你们一定要尝尝,味道甚是美妙。” 狄九徽更不好了,编着蹩脚的借口说:“突、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就不多耽误了,下次,下次一定。” 他磕磕绊绊说完,不顾桃花仙子的反应,跌跌撞撞地拽着闫御赶紧跑了。 之后便是祭典结束,邓林中的桃花妖们欢欢喜喜地品尝青阳酒,入口发现竟然是清水,她们后知后觉意识到真相时,狄九徽和闫御已经逃回了蓬莱,闭门不出。 “你们怎么敢!”回忆过往,气得桃花仙子胸口不停起伏。 狄九徽心虚辩解:“夸父喝了那么多次青阳酒应该腻了,正好换换口味。” 桃花仙子冷笑:“喝清水?” 狄九徽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厚德载物,与夸父的品德精神多么般配。” 闫御点头附和:“对。” 桃花仙子不依不饶:“你把我们的祭祀搞砸了,青阳酒五百年得一鼎,却全进了你们的肚子里!” 狄九徽立即说道:“我们可以赔给仙子,此次前来我们便是意识到当初的罪恶,特意来赔礼道歉。” 桃花仙子不信他,柳叶眉一挑,“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狄九徽底气不足地说:“仙子若是应允,我们想再求一枚桃花泪。” “原来如此,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桃花仙子深恶痛绝地审判他俩,“做出此等恶事还想要我的眼泪,做梦!” 桃花仙子冲身后的人说道:“把他们赶出去。” “且慢!”狄九徽急忙叫停她们,他看了看闫御,闫御一拂衣袖,与当年别无二致连花纹都一模一样的偌大青铜鼎出现在她们面前,青铜鼎内盛着满满的艳丽若彩霞的绯色酒液,晶莹剔透好似红水晶。 “当年我们回去之后心底极为内疚,便求问了王母娘娘,向她讨要了酿酒之法,原本两百年前就该送来赔罪的,只是我受伤闭关了三百年,所以多耽误了一些时间,还请桃花仙子见谅。”狄九徽好声好气道。 桃花仙子瞧着满满一鼎青阳酒,馥郁浓香四溢,怒气渐消了一些,她本就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见到他们二人态度如此诚恳,便道:“罢了,我可以与你们不再计较,但这桃花泪是不可能给你们的,去找别人吧。” 她转身欲走,闫御扬声道:“桃花泪对我们至关重要,且非仙子不可,还望仙子网开一面,容我们一个机会。” “好啊。”桃花仙子忽然回眸一笑,打量着他俩,“若你们能让我哭出来,这桃花泪便送给你们。” “这……”狄九徽一犹豫。 “给你们三天时间,做不到便自己离开邓林。”抛下这句话桃花仙子走了,同时将那青铜鼎一并带走。 狄九徽和闫御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闫御问:“在什么情况下你会哭?” 狄九徽:“被说不行。” 闫御:“……” 闫御澄清:“我没哭。” 狄九徽思索着:“在什么情况下会哭,无非情绪波动的几个瞬间,比如过度的悲伤、委屈、感动,再借助一些外力因素,应该不难办。” “外力因素?” 狄九徽说:“指甲盖翻了肯定会哭。” 闫御沉默了下,“你要去掀桃花仙子的指甲?” “我只是举个例子,我还不想被邓林通缉。” 桃花仙子娇弱温婉,就如树上柔美的花瓣,说话声音稍微大些似乎都能将她吓到,突然之间狄九徽有主意了。 “我们去把她吓哭。”他胸有成竹。 于是接下来三天的时间里,他俩使劲浑身解数,力求出其不意地吓哭桃花仙子。 比如休息时一睁眼,一条巨蟒吐着鲜红的蛇信子扑面而来,桃花仙子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手挡住打了个蝴蝶结丢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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