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别忘了哈恩当年企图自杀,灭世书可以支撑着毫无意识的他走到大猫山。枒桫没有十足的把握将你拿下,又因为归元戒认了你,两害相权取其轻,才决定说服我们替她卖命。” 月白:“但我还是觉得,她不像撒谎。” “那就是梦魔。”水寒断言说,“希望我们帮她实现卡特林的乐园梦,时间、地点、动机都对得上。” 月白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即使在爱人怀中,仍莫名感觉到冷。 他心里清楚,这事是哈恩做的。 身怀灭世书,偏偏爱上敌对之人,于是筹划缜密,步步为营,设下一个又一个的圈套,直至将水寒从对立阵营拉到自己身边…… 不得不承认,哈恩的计划非常成功,却让自己这个被人推着走的傻瓜总是感到为难,且羞愧难当。 “想什么呢,光看着我不说话?”水寒刮了刮月白的鼻子。 月白抱住水寒,强颜欢笑说:“你亲亲我吧。” 伴着月色,他和水寒静静接吻,脑子里却反复想着枒桫的话。 灭世书的能量会害死水寒。 虽然不知真假,但月白确实有留意到,水寒放出来的怨念的颜色,从最初的淡白,逐步逐步变成了现在如墨般浓黑。 枒桫说,那就是浊化。 哈恩从前的行为是对是错,现在已无法深究,但身为月白,他不能在明知会伤害爱人的情况下,仍安然躲在水寒身后,享受对方的单方面付出。 他觉得自己该为水寒做些什么。
第94章 怪礁(上) 狗精们还不知道砬迪背后的主使、枒桫的左右手、伪装成智者,一路给他们分配工作的人,正是毁掉他们家园的仇敌伊让。 水寒打算利用这件事策反狗精的头头边牧,以最大限度确保猫族船只安全。 月白嘱咐他小心一些,待他离开后没多久,也跟着出了门,来到枒桫房间。 “你独自来找我,是想好了?”枒桫顶着子祈那张稚嫩的脸,倚在临窗的桌边,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斗法似乎对她产生了不少影响,至于这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的,不得而知。 月白又想起那个整日笑嘻嘻,在他鼻子上涂油彩,给予他祝福的小男生。 略微恍惚过后,他再次确认说:“你能保证只是取走左眼,不伤我性命?” 枒桫:“是的。” 月白:“有把握一定成功吗?” 枒桫:“这个我之前也说了,不敢保证,得看你与灭世书的牵绊有多深。但我看你思想单纯,身上的杂念甚至比司祭还要少,想来成功的几率很大。” “……”月白又迟疑了。 变成独眼猫,自己是无所谓,但水寒绝对气个半死,特别是在这种瞒着他、不与他商量的情况下。 如果最终结局是好的,还可以打滚卖萌,等气消了也就过去了。可万一到头来眼睛瞎掉,事情又搞砸了的话,就怕水寒跟枒桫起争执,最后丢了性命。 见他犹豫不决,枒桫又说:“早前归元戒和灭世书的能量在体内冲撞,很痛苦吧?” 月白:“嗯。” 枒桫:“那你想一想,司祭为了你,一直默默承受着这种苦,时间久了,轻则伤筋动骨,重则爆体而亡,这样你也不在意吗?” 月白的心当场揪了起来。 枒桫见他有所动摇,越过取得同意的步骤,取下胸前的太阳花吊坠拎在半空:“坐下吧,集中精神看着它,别想其他,我会为你设置一个返回点,最大程度保障你的安全。” “谢谢。”月白冒失答应了。 枒桫撑开月白的眼皮看了一阵,纤长的三指直接插入左眼眶之中,说不疼是假的,但比起记忆中莉莉的狂捣猛戳,枒桫就还算温柔。 月白咬着唇,两手死死拧紧衣摆,不断告诉自己“忍一忍,很快就过去”。 稍逊,枒桫应该是抓住了什么,用力向外拖扯,月白但觉脑子里嗡嗡作响,乱七八糟的影像朝他袭来,尾指上的徽记也愈发地滚烫。 就在这时,船只忽然大幅横摇,警钟敲响,睡着的猫全被惊醒了,纷纷跑到甲板上。 月白听到了奇怪的哼唱声。 那音调哀转久绝,声声厉耳,可怕的是自己竟觉得似曾相识。 海雾像浪潮般铺天盖地漫过来,包围了大船,继而从窗缝中渗入,周遭的气温骤然冷了几分。 “尾舵被东西缠住了,无法调整方向!”舵手刚喊出这句,紧接着又是一阵颠簸,有巨响从船底传出。 团团寻声跑到船尾,见海面颜色有异,刚才显然是从暗礁上擦过去的。 她将情况告知船长,船长立即翻出航海图,取指南针搁在上头仔细核对:“东港到南港之间的航道是正常商道,我们每个月都走,海域深、航行条件优秀,不应该有暗礁啊……” 狗精们所处的污物间是最接近龙骨的地方,刚才那一下蹭裂了船壁,海水倒灌进来,偏偏领头的牧哥不在,二傻子哈士奇领着三傻子萨摩耶,嗷嗷狂吠着往上跑,其他狗精见状也跟了上去。 猫水手们既要收帆降速,又要下舱底排障,还要应付这群在舱道中乱冲乱撞的狗精,忙得焦头烂额。 水寒终止与边牧协商,第一时间赶回房中,不见月白,便催动念力寻找,能量波动唤醒了沉睡的灭世书,“滋啦”一声,灼得枒桫指头焦黑。 世界盾有细碎的光闪过。 枒桫收回手,望向窗外沉思片刻,朝月白说:“这事急不来,先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吧。” “呼——”月白死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赶紧揉揉眼睛,很疼,但左眼还在,意味着灭世书也还在。 多多顶着一头乱毛,走蛇步摇摇晃晃来到船舷,刚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忽然胃气上涌,肚子里的酸水“咕噜咕噜”上下翻腾。 他伸长舌头干呕几下,扯起袖子擦擦嘴,看到月白从内舱冲出来的时候明显一愣,而后飞扑过去,拉着月白又转又跳,差点把月白也转吐。 “祖宗啊,失踪两个多月,你到底跑哪里去了!”多多仰天长吼。 月白这才意识到,团团兴许不是跟船跑商,而是陪多多一起出门找自己来了。 毕竟生日那天,自己头脑一热不辞而别,还是在半夜砸了办公楼、把毛球镇弄得鸡飞狗跳的情况下突然失踪。 后来进入乐园镇,被梦魔困住后又是一通兵荒马乱,直至到达凯城,才勉强跟团团联系过一次,紧接着又被子祈绑走。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做得的确不够意思,也难怪多多会着急。 月白鼻子酸酸的、眼眶湿润,感动的话才到嘴边,多多脚下一软,惊天动地哕出一大堆不成型的罐罐和猫粮,呕吐物随大船簸动左左右右,流得到处都是。 水寒赶到了。 紧接着是团团、船长和大副。 正当他们七嘴八舌讨论着眼下的境况,枒桫走过来,严冷地说:“指南针被磁场干扰,不必再看。现下风向西南偏南,前方隐有峭石,看来很快会进入缄默海峡,需早作准备。” 多多:“这谁?什么时候上船的?” 团团:“别问了,我带你去漱漱口。” 待团团支开其他猫后,水寒睨着枒桫:“是你干的好事?” 枒桫:“非也,恐怕是海妖嗅到顶级秘宝聚在一起的气味,坐不住了。” 缄默海峡,大部分位于格雷斯主陆西侧,有约五分之一的区域在邻国吉特境内,一般人很少这么正式地称呼它,皆因它有另一个更具故事性的名字——海妖之都。 在格雷斯还未建立,古国卡多利斯趋近消亡的年代,陆运仍是国际贸易的主力,许多国家收取高昂的过境税,货主不堪重负,海运也由此催生。 那时有人发现了,从萨默郡经由缄默海峡绕行,可以直达吉特,于是这个暗礁遍布的海峡无缘无故热闹了好几个月,直到频繁传出有船只失踪的消息。 有人说,缄默海峡住着海妖,会用歌声迷惑航海者,将他们拖到海中拆食入腹。 还有人说,当海妖熟睡、浓雾散开之时,能看到失踪船只的残骸,以及礁石上堆满的深深白骨。 再后来,水手想出了以蜡丸堵耳、全员噤声的方法通过那一区域,然收效甚微。 所幸卡多利斯的统治不久后被推翻,新成立的格雷斯宣布货物往来免征税收,结束了船队以命博钱的日子。 自那时起,缄默海峡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或者说,只存在于茶余饭后的鬼怪故事之中。 说是早作准备,但风急浪大,距离上一次有记载的航行已达数百年之久,这期间无人勘测,航海图上的该片区域直接留白。加之船底破损灌水,这海域又没有寻常船只会来,简直是叫天天不应。 海妖的歌声越来越近,能见度几乎为零,船上的猫急得跳脚。 水寒吩咐船长,叫水手把风帆全开。 船长照做了。 然后根据指示,带着所有部下躲到中舱,找东西塞住耳朵,什么事都不管。 甲板清场完毕,水寒捏了个手决制造狂风,试图将海雾吹散,协助大船转向。 枒桫看明白了他的意图,召出易魂链,令它与世界盾协同工作,通过岩元素感应以及坐标回传,控制洋流方向与潮涨潮落。 两位神仆、三件顶级秘宝大显神通,海雾被劈开一道不小的口子,大船剧烈晃动,原地拉锯近一刻钟后,开始往反方向行进。 奇怪的歌声停了,万籁俱寂。 海浪拍打崖壁击起的水珠悬在月白眉间,时间从慢放过度到完全凝滞,而后大约持续了十数秒,一嗓尖锐的哀鸣划拨天际,撕裂了虚假的平静。 “什么东西?”水寒蹙着眉。 枒桫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偏这时,牧哥冲出来质问说:“那日偷袭灵通报社的人,和你什么关系!” 枒桫回头看向他。 就在这一刹,天边传来躁动的声响,万千黑点咆哮着,如浪潮般从缄默海峡深处涌来,模样丑陋的生物扇动着没有羽毛的肉质翅膀,疯狂冲撞船身,用利爪破坏风帆,接踵攻击甲板上的四人。 月白谨记枒桫的忠告,不敢动用灭世书,又不会控制归元戒,只好跟牧哥两个赤手空拳与它们肉搏,诡异的是,围攻他的怪物比袭击其他三人的要多得多。 水寒心挂两头难免顾此失彼,让一只海妖突破防线,扑到月白身上,一口咬住了月白的手臂。 月白吃痛,抬脚将它踹开,再定睛一看,那怪物披头散发的脑袋上长了张丑陋的人脸,没有嘴唇,牙床裸露的口腔一开一合,用尖锐哀怨的声线控诉说:“小偷——!你个可恶的小偷——!”
第95章 怪礁(下) 冰冷的血溅在脸上,扎进眼睛里,目之所及一片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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