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灼然心下受宠若惊,同时警惕地往后仰了几分,面不改色地说:“多谢师兄,我已经没事了。” 沈灵枢的笑容竟有几分宠溺,“也罢,到时我再问师弟就是。” 云灼然心道我都已经婉拒了。沈灵枢带他下山,不还是近身监管他?还没有他在白云间结界里修炼来的自由自在。可到底是份好意,云灼然勉强勾勾嘴角,笑容僵硬地道谢。 “让师兄费心了。” “师弟何须与我客气。”沈灵枢看在眼里,面上的心疼越发明显,“不想笑不必勉强,师兄明白的。” 沈灵枢为难地看向玉盒中的法器,“这法器,戴上容易,取下难。这一次,又要委屈云师弟了。” 云灼然本还想赶紧将人送走,再偷偷处理这天擎宗送来的法器,但看沈灵枢的意思,这是要亲眼看着他戴上了。云灼然迅速敛去假笑,静默须臾,伸手将金环形状的法器取了出来,金色卍字的流光衬得指尖极白。 沈灵枢就在对面看着。 云灼然犹豫过,到底是慢慢将金环套进左手手腕。法器金光大盛,一道无形却极其滚烫的力量在云灼然纤细的腕上打下烙印,喷涌着流向灵脉,下一瞬,宽松的金环开始收紧,直到即将贴上玉白的肌肤才停下来。 短短几个呼吸间,云灼然已脸色泛白,他戴上之后才发觉,这玩意儿不是简单的法器,而是天擎宗的明光锁,直锁灵脉。也只有天擎宗的佛修才能将明光锁打开,而一旦他脱离控制,天擎宗便可以此锁控制住他。 云灼然这些年还是头一次这么上火,甚至想杀上天擎宗。 也就这么一个瞬间,他脑海里涌现一个身着白袍少年的身影,在他的右手腕上,同样扣着一只明光锁…… 云灼然神色愈冷。 云灼然戴上了明光锁,沈灵枢也放心了,但见云灼然面色冷如覆霜,不用想就知道他是心中有气,许是怕被迁怒,沈灵枢很快提出告辞。 云灼然心情正差,只随意点头,压根没有要送他出去的意思。 沈灵枢定定看了云灼然的手腕一阵,隐约见到一圈粉红,似是被明光锁灼伤,温柔眸子光芒一暗。 “灼然。” 云灼然抬起一双清凌凌的眼眸。 “我会尽快为你解除明光锁,让你恢复自由。”沈灵枢承诺道,他似乎放心不下,又叮嘱云灼然,“在宗门受了委屈,可以跟师兄说。” 沈灵枢没再多留,扔下这话,就起身走了,更加庄重的雪白长袍衬得颀长如竹的身形如仙人姿态。 云灼然皱了皱眉,低头看向手腕上的明光锁,眉头立刻皱得更紧,心中遏制不住涌上了几缕戾气,好歹压制住了,他扣住手腕上的明光锁,冷着脸回到楼上。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心魔摊成一块趴在银白软枕上睡得极香,而他的手腕还在隐隐传来灼痛。 云灼然冷冷一笑,伸出一根手指,理直气壮的泄愤戳下。 “嘴上说要保护哥哥,哥哥都被锁了,你却在睡觉……”
第六章 云灼然没用什么力气,睡梦中的心魔还是软软糯糯的哼唧了两声,倒没醒来,大概是前三天吃太多了,需要时间消化。云灼然闹他也没意思,回头看向腕上的明光锁,并起二指凝了一道金红灵光,外头又来了人。 这回来的人是江执白,云灼然直接开了结界让他进来。 “刚刚纪辰来过了?”江执白还没进门声音就传到楼中,不等回话,又说:“听说沈师兄带他来过一趟,他来干什么?而且一出门就跑去青云堂接了任务,急匆匆又下山去了。” 云灼然心知纪辰是怕再被沈灵枢逼来道歉,只道:“没什么。” 江执白将信将疑,一脸不放心,忽地睁大眼睛,猛地抓起云灼然的左手,“这是什么?明光锁?” 云灼然干脆点头。 江执白脸色几变,“天擎宗的人送来的?我说怎么前天夜里特意来了人……云师弟,你还好吧?” 云灼然道:“没事。” 江执白知道明光锁是什么东西,自然知道明光锁的厉害,“要是我来早一点,就能拦住纪辰了……” 江执白断定明光锁是纪辰送来的,或许是因为纪辰是代宗主座下的得意弟子,兼管戒律堂,又与云灼然不和,偏就没有怀疑过沈灵枢。 诚然,沈灵枢的路人缘极好,并不逊色于他的师尊顾神枢。 事实上,沈灵枢才是亲眼看着云灼然戴上明光锁的人。 江执白这是特意来给云灼然送药的,昨日回去后他一直不放心,遂去清妙峰求来有助稳固修为平复灵力的丹药,数量不少。云灼然也没跟他客气,挑了几瓶培元丹、回元丹。 剩下的云灼然没收,江执白随手放在桌上,也没收回去,只问:“沈师兄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云灼然怕他胡乱担心,当场磕了两粒回元丹,随口应道:“戴锁。” “就这?”江执白不信。 云灼然点头。 江执白神色凝重,压着声音说:“我听父亲说,自沈师兄破丹成婴,天擎宗曾数次以沈师兄应潜心修炼为由,要将你接到天擎宗去,还特意找了个借口,说要将你收入佛子座下。” 名为收徒,实则监控。 “可你在天道宗好好待着,去天擎宗做什么?沈师兄早已明言拒绝,没想到你下山的消息刚传出来没多久,他们就把宗门宝物明光锁送来了……云师弟,你有什么想法?” 云灼然想也没想,“没有。” 江执白幽幽斜了他一眼,“那我们不说这个。我跟你说点新鲜事,你可知道,数月前沈师兄去灵山宗论道,清波仙子亲自为沈师兄算了一卦。”他说起此事,目光灼灼地盯紧云灼然,“她说,沈师兄要有道侣了。” 云灼然一脸漠然,“哦。” 话本有寥寥几句提到过他与沈灵枢的姻缘,也是沈灵枢顺应天命而成。云灼然问:“昨日那个叫顾秋暝的弟子,拿了内门考核的第一?” 江执白本想说沈灵枢作为天道宗未来宗主,若云灼然能成为他的道侣,不仅亲上加亲,也能避免被天擎宗接走。可看云灼然的态度显然半点意思也没有,江执白暂时作罢,不过提起顾秋暝时还是多看了云灼然两眼。 “顾秋暝确实是拿了第一,今日已进内门,不过入谁门下还不一定,有可能是沈师兄门下……”江执白快速解释道:“顾秋暝其实是盛京顾家的人,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子,两年前就进了外门,还算勤勉老实。云师弟也知道,盛京顾家与咱们宗主颇有渊源,沈师兄也是因此才留意到那个孩子。” “顾神枢本家的子侄?” “宗主好歹也是你的师尊,不能这么没礼貌直呼名字!” 云灼然不语,他其实没拜师。但在外人眼里,他就是顾神枢的弟子。尤其是天道宗内,所有人都对顾神枢十分崇敬,便让云灼然岔开了话题,江执白反应过来赶紧回到主题。 “顾秋暝是顾家人,沈师兄是看在宗主面上才对他多有照顾。” 顾神枢曾为天道之下第一人,不仅他一手创建的天道宗内,纵观整个修真界,都是神一样的人物。 即便顾神枢早已陨落,很多人连他的名字都不敢直呼。 江执白又说:“顾秋暝已经搬来主峰,但沈师兄还未决定收他为徒,是想再考验一下他的心性。” 云灼然:“哦。” 这下江执白肯定了,顾秋暝是云灼然先问的,但云灼然对他还有对沈灵枢似乎都没有什么兴趣。他试图在云灼然淡漠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最终一无所获,只好放弃,只不过临走前,他盯了明光锁半晌,忍不住叹息。 云灼然直将人送出结界外才回房,一路上若有所思——话本上,在开篇时,顾秋暝早已是沈灵枢的徒弟,略有零星几句提到沈灵枢是在内门考核中第一次留意到顾秋暝,但是自他杀了云灼然,勘破情劫修为大涨,出关之后才真正对顾秋暝上了心,在那之前,师徒二人关系似乎并不太亲近。 现在还没到剧情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话本上的剧情是否会真的应验,很快被云灼然忘却脑后。 心魔睡到入夜,才悠悠转醒,嗅到云灼然的气息,整个黑团都雀跃起来,闻着味飘向云灼然。 云灼然难得没在修炼,正靠坐在窗边翻看经书,水青花丛散发的淡淡灵光顺着身后窗棂爬上来。 一团心魔扑到云灼然怀里。 云灼然低头一瞥,“醒了。” 心魔黏黏腻腻地蹭着云灼然的衣襟,像是还没醒透。 云灼然就这么看着他,忽然道:“你多了两个黑点。” 心魔软声撒娇:“是眼睛!” 云灼然恍然,“你好像更黑了。” 心魔忍不住有些委屈,抱住云灼然手腕说:“我好饿。” 是谁刚刚吃了三天没停来着? 云灼然默默放下清静经,眸中冷光如旧,“你的声音变了。” 心魔的声音很低,很弱,气若游丝般,但不妨碍云灼然察觉到他的变化,他的声音俨然已从软糯的童音变成了清亮而稍微沙哑的少年嗓音。 若只听声音,会让人联想到一名约莫十二岁的清俊小少年。 声音变了,也长出了眼睛…… 云灼然道:“你长大了。” 心魔蹭到云灼然颈侧,接着听到云灼然说:“也更黑了。” 心魔顿了顿,小声道:“好饿……” 这回云灼然可不能再当听不到了,他抬起左手,宽松的衣袖滑落,露出白皙腕上金光灼灼的明光锁,“我出不去了,我们都下不了山。” 心魔这才留意到云灼然左手上的金环,一改方才虚弱的状态,蹭一下飘到云灼然手边,“谁干的!” 哥哥的手都被烫红了! “一些讨人厌的东西。”云灼然眯了眯眼,转眼看向心魔,“事已至此,那,蔚然就先饿着吧。” 心魔呆滞了,“那,哥哥疼吗?” 云灼然挑了挑眉,慢慢点头。 心魔身上的煞气瞬间浓重不少,它盯着云灼然腕上的金环,忽然决绝地扑上来,所幸云灼然眼疾手快躲开,一把抓住心魔,“做什么?” 心魔撞在云灼然手上,低低呜咽一声,“我把它吃掉,哥哥就不会再疼,我们就可以下山了!” 云灼然眼神闪烁,“能吃?” 心魔从他手里钻了出来,飘到金环边上,亲自为他示范要怎么吃明光锁。这回云灼然没再躲,见心魔一靠近,明光锁周身就亮起刺目的金光,而心魔不闪不避,直直扑上去,隐约听到嗷呜一声,金光缺了一角。 云灼然心下惊奇,还真能吃。但心魔似乎吃得颇为痛苦,身上抖动起来。云灼然神色一沉,马上将心魔移开,“吃了脏东西,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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