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灼然眉头微皱,心中反倒不悦。心魔不懂事,说要做他道侣也许只是小孩子话,他刚刚竟然当真了……云灼然眸光冷冷斜了心魔一眼,可一转眼,他的眼神又变得柔和。 若说云灼然一定要有个道侣,他宁可选择他的心魔。 如此一来,心魔便能如云灼然所愿,永远留在他身边。 云灼然很清楚,他不可能放任心魔离开他,即便有一日心魔不再依赖他,云灼然也不会放他走。 云灼然从有记忆起,在意过的人不多,不论是云沛然还是顾神枢、蓬莱仙,他们再好,跟心魔和云灼然在一起时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很早以前云灼然就知道,因为心魔本身就是他自己。 他当然更喜欢自己。 可心魔若是在骗他,或有朝一日背弃他,离开他…… 熟睡过去的心魔根本不知道,云灼然看他的眼神变得极冷,隐约动过杀心。而这只是因为云灼然想到他日后也许会学坏,会逃走。 所幸云灼然是理智的人,没真的动手,只是在考虑是否可以从本体与心魔的关系转换为道侣。 他不排斥心魔是真的,甚至在心魔一开口,他就已经动摇了,因为这往就能顺理成章地将心魔永远留在他身边,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是好事。 可心魔到底心性单纯,即便有时也会有自己的主意,他也才是个刚化成人形没有多久的小魔物。 云灼然看着心魔稍显稚嫩的脸,就知目前还不着急。要不要换一个关系,还是等人心性成熟后再说。 不过不管心魔日后怎么选择,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云灼然拿定主意,便面无表情地扶着心魔往城里走,他还没有忘记这里是云城的城门口,而不是他们在城南暂时居住的那个小院子。 云灼然看着身段纤瘦,可修为到了这个地步,怎能连带个少年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他一手揽住心魔手臂,让人靠在他肩上睡着,便轻轻松松将人带走了。不过还没离开城门,清越婉转的箫声忽而从城墙上头响起。 箫声悠扬,曲调透出一丝惆怅。 云灼然听过这首曲子,他停下脚步,微微仰头看去——明月夜下,城墙头上,果真是他印象中的那个身影清冷的白衣少年,云少微。 云灼然神识强大,不是没察觉到云少微刚才的靠近,见他识趣地退下了,云灼然便当作没看到人,如今听这箫声,云少微是找他有事。 云灼然顿了顿,扣住心魔手臂,带人飞身上了城墙头。 云少微的箫声总有几分苦闷,许是他心中不快,不便言说,便寄托在箫声上。但还带着个小醉鬼,云灼然没有心思在这里逗留太久。 “你方才什么也没看到。” 云灼然稍显冰冷的话音刚落,云城里的悠扬箫声便停了。 云少微放下玉箫,迟疑须臾,才僵硬地回过身,低头拱手道:“九叔放心,少微只是出来散心,什么也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月光照清白衣少年红透的耳廓,他不敢抬头看对面二人一眼,白皙的脸上也染上了明艳的红霞。他出来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撞上云灼然和心魔躲在角落里……搂搂抱抱,叫他尴尬之余,又不出意料之外。 在许多人眼里,云灼然跟他的心魔的关系都十分亲密。 大家也都不知道这位小岛主是云灼然的心魔,外界传闻小岛主是云灼然的妖宠亦或者器灵,修真界也不乏器灵与主人结成道侣的例子。 所以不管这二人躲在这里干什么,都是正常的……吧。 自觉撞破二人月下调情的云少微羞愧得抬不起头,他也顾不上滚烫的脸颊,急忙说明自己的来意,“还请九叔见谅,父亲得知九叔提前离席,只怕是对今夜宴席的安排有所不满,特意让少微追出来向九叔解释……” 云少微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像怕被人偷听似的,压着声音道:“父亲说,让九叔安心在云城住着,三日后,父亲会找机会亲自过去见你,到时九叔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 云灼然挑眉,“三日后?” 刚来云城时,云峰便告诉他们,云天青三日才见一回人,三日之后又三日,等云灼然真正见到人时,等待他的是自我封闭识海的云天青。而今云少微又提到三日后,云灼然就想起了云峰先前为他设下的鸿门宴。 云少微似乎也想到了云峰这件事,面上越发羞愧,低着的头便几乎要贴到胸口,“九叔放心,这是父亲亲口所言,到时定会来见你。” 云灼然越发琢磨不透云天青这对父子,云天青从醒来没几天,就对云朵便态度大变,让人难以理解。而云少微看上去似乎是不难懂…… 看着云少微脸上的绯红,云灼然颇为费解地移开眼。 “知道了。” 云少微松了口气,便见地面闪过金光,他心下大惊,猛地抬头,城墙之上果然只剩下他一人。 晚风穿过云城空荡的街巷,卷起一缕若有似无的寒意。 转眼之间,云灼然已经带着喝醉的心魔回到城南的小院,他推开房门,扶着心魔走到床边,一撒手,心魔就软软倒在柔软的被褥上。 好在心魔没有流口水的习惯。 云灼然将人卷进被子里,便在一旁盘膝而坐,他习惯地想守在心魔身边修炼,可今夜到底有些不一样。他回头看了眼蜷缩在被窝里的心魔,少年只露出一张红扑扑的俊秀脸庞,带着婴儿肥的脸颊肉看去极柔软。 云灼然伸手掐了一把,在袖中取出心魔给的兔子木雕,看着手中被精细雕琢的圆润可爱的小兔子,他弯唇一笑,眸中光芒异常温柔。 这一夜,心魔睡得很香,云灼然却难得的无法入定。 心魔醒来时,一睁眼就见到云灼然背对着他坐在床边,他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抱着被角。 “哥哥,头疼。” 云灼然瞥他一眼,递来一个精致的玉瓶,“是你头疼。” 心魔眨巴眼睛,呆呆看着云灼然手中的玉瓶,一时间不知是白玉瓶衬得云灼然的肌肤无暇,还是云灼然修长的手指衬得这玉瓶亮眼了不少。他很快又皱起眉头,小声喊疼,“为什么我会头疼,哥哥,这是什么?” 云灼然犹豫了下,没说这是他昨夜喝了一杯酒留下的后遗症,宿醉醒来自然会难受,他将玉瓶放进心魔手里,神色淡淡道:“吃过药就不疼了,往后别再喝酒。”否则醉了被人拐走都不知道。云灼然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便揣着手里的木雕起身,“屋里备了热水,吃过药记得去洗一洗。” 心魔心思敏感,觉得云灼然对他有些冷淡,不像从前那样温和,莫非是因为他昨夜抢了哥哥的酒,还是哥哥因为宴席上的事还在生气? 就在云灼然起身要走时,心魔眼神极好地看到了他手中的兔子木雕,顿时一个激灵,头不疼了四肢不乏力了,一骨碌从被窝里爬出来。 “哥哥!你手上的东西!” 云灼然明知故问,“什么?” 心魔双眼瞪圆,惊恐地指向他手中的兔子木雕,“这个!” 云灼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送的,睡了一觉,便忘了?” 心魔一脸吃惊。 见心魔被吓得傻乎乎的模样,云灼然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将木雕递过去,“蔚然是真的忘了,你昨夜喝醉后送我的。醒来就要后悔了?” 心魔愣愣道:“我喝醉了?” “你身上还有酒气。” 闻言,心魔抓起衣袖嗅了嗅,因为过分相信云灼然,没有酒气也闻到了酒气,想到哥哥陪着他忍了一夜的酒气,难怪方才会那么冷淡,应该是嫌弃他臭了。心魔脸色一红,忙往后缩去,“哥哥,我这就去洗澡!” 只不过那兔子木雕就在手边,心魔迟疑片刻,还是伸手过去,“哥哥,我不是有意坏了沛然大哥的木雕的,我只是看他没有雕完……” 就在心魔的指尖刚要碰到木雕时,云灼然忽然缩回手。 心魔又是一愣。 云灼然举起木雕兔子,“送了我的,便是我的。我的东西,谁也不准抢,蔚然想要回去吗?” 不知为何,心魔从云灼然平静的面色看出几分严肃来,他反正想不明白,直接认错,“我知道了,送了哥哥的就是哥哥的,给哥哥。” 云灼然是想趁机教他一些道理,但见心魔这么快就低头,他皱了皱眉,不再多话,转身就走。 心魔懊恼地叹了口气,心想可能是他太臭了,把哥哥熏跑了。 这时,云灼然脚步一顿,走了回去,微微一笑道:“先前蔚然说过,会帮我找一位道侣,三日后,云天青会来见我,到时问清云沛然的事,我们就会离开云城,也许回蓬莱,也许去其他地方接着找人。蔚然,你有没有想过,要替我找什么样的道侣?” 心魔起初被云灼然极为罕见的漂亮笑容晃得心神动摇,还以为哥哥应该是消气了,直到听完后话,他的心情转瞬晴转阴,一脸晦气。 “哥哥不想要,我不找了。” 云灼然眸中光芒闪烁,“那,蔚然可曾想过要找道侣?” 心魔警觉地看着云灼然,好端端的,哥哥怎么提起找道侣的事,莫非是哥哥昨夜见到沈灵枢,在他喝醉后的短短时间内跟话本上的哥哥一样被骗了?心魔心下惊疑,想都不想就摇头,“哥哥可不可以不要找道侣?” 心魔跟云灼然商量,“哥哥不要道侣,蔚然也不要。” 云灼然本是想试探心魔的想法,听到这话,他先是一怔,一时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蔚然昨夜才说要做他的道侣,今日就不认了? “蔚然真的不想要?” 心魔眼巴巴地看着他,“道侣有什么用,有哥哥就好了。” 云灼然沉吟不语,余光瞥向心魔紧张到抠破被子的手指。 若不是心魔这不安于室的爪子暴露了他的表里不一,云灼然险些就信了,看着心魔充满真诚的甜软笑脸,他越发不解,昨夜他听得清清楚楚,不会有错。那心魔这是后悔了,还是不敢让人知道他想做自己道侣的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魔的指尖把缎面的被面抠出了一个小洞,自己仍无半点察觉,只睁着圆溜溜的双眼迎上云灼然的审视。云灼然的眼睛黑白分明,清透如镜,仿佛能透过对方的表面,看穿他人心中所思。他看心魔的时间越长,心魔的眼神就越心虚,嘴唇也悄然抿紧。 云灼然沉默须臾,转身出门。 “先洗漱吧。” 心魔愣了愣,不知道云灼然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而云灼然走到门前,还没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见到心魔忐忑的脸色,他脸上反而露出一笑,“怎么还不起床?蔚然是要哥哥帮忙吗?” 沐浴更衣这种事怎么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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