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溺死? 林随意生起这个想法,但照片里新郎官裸露出来的皮肤不多,要想知道新郎官是否溺死,林随意还需要看新郎官的其他部位有没有泡胀得痕迹,比如新郎官另一只自然下垂的手。 林随意仔细去看新郎官的另一只手,照片有些糊,林随意看得眼睛都酸涩了,他好像发现新郎官鼓胀泡发的另一只手里还捏着什么,林随意仔细辨认,发现新郎官手里捏着一根麻绳。 就是棺材里绑住两个纸扎人的麻绳。 林随意顺着照片里的这根麻绳一路看下去,他想知道麻绳的另一端是否是绑住新娘。他跟随着这根麻绳一路向下看,目光不知不觉从照片中挪出来,但麻绳没断。 麻绳的一头被新郎官捏在手里,另一头…… 诡异地从照片里延伸出来,麻绳一路经过他的脚边落在他身后。 林随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脚边后就停住了,因为他不止看见了麻绳,还在自己的脚边看见了一团人影和一滩水迹。 随即林随意闻到了水腥臭味和尸体腐烂的臭味,两个味道混在一起,让林随意一时难以呼吸。 而脚边滩水迹还在不断有水珠滴落。 嘀嗒。 嘀嗒。 嘀嗒。 滴落的过程缓慢到像是从湿润的袖子上滴下。 林随意抬头再次去看照片,照片里的新娘还在,但新郎消失了。
第四十八章 脚边的麻绳、水迹和阴影给了林随意照片里新郎消失的答案,他知道新郎就在自己身后站着,但林随意不打算回头去看。 并不是不敢看,他当然得去看新郎的面貌。可他和新郎挨得太近,这个距离不可能有逃脱喘息的机会,他得与新郎拉开距离。 好在从林随意捡起地上的相框后,他就早有与厉鬼撞面的准备。他事先设计好了逃生的路线,于是此刻,他向前一扑,双手撑着高台助力一跳,贴在了高台后的这面墙上。 他与身后的新郎拉开一定距离的同时人也调转过来。 视野里,新郎还站在原地。 和照片一样,他脑袋无力地低垂,脖子被拉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比脖子更加诡异的是,新郎虽然抬不起脑袋,但他在上翻眼睛,瞳孔顶到眼眶的最顶端——他在看林随意。 他双臂也和脖子一样软绵无力地垂于腿间,被泡得发胀的左手上捏着那根麻绳。 因新郎从照片出来,于是林随意重新找麻绳的另一头。他的目光顺着麻绳飞快移动,从新郎的左手开始顺着麻绳最后来到新郎的朝他伸来的右手。 麻绳的另一头也在新郎手里,在新郎的右手中。 林随意看出新郎是打算把麻绳的这一头给自己,所以新郎抬起僵直的右手手臂,手臂所对恰好就是林随意所在的方向。 大概是发现林随意没有要拿走麻绳的意思,在林随意的一次眨眼,他往前朝着林随意的方向挪动一寸。 林随意每一次自然眨眼,新郎就会往前移动一分,林随意根本没看清新郎是如何移动的,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眨眼了。 他不眨眼,新郎就不会靠近。 但眨眼就和屏气一样,人是没办法长久维持睁眼状态的。林随意深知新郎迟早会靠近自己,实际他也等着新郎靠近,没有什么途径比直接与新郎阴亲更能获得线索的了。 不过在阴亲之前,林随意还想得到更多的线索。 他张口对新郎道:“你好,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新郎还是用诡异的姿势盯着他,林随意只能勉强看见新郎上翻的眼。 林随意尽量镇静地道:“我不是白问,你要是肯答,作为交换,我可以眨一次眼,这样你就能够靠近我一步。” 他也不管新郎同意与否,开口问:“你是溺死?” 新郎盯着他。 林随意撑着眼皮想了想说:“如果是,你就收回右手。” 说完后,他与新郎的目光对视,脸上没有表现出害怕等多余情绪,就好像他只是单纯地来问这个问题,别无用意。 单纯的询问带着一种天然的关切。 林随意平静地与新郎对峙,但也只是表面上的平静。 林随意不敢眨眼,如果他眨了眼,新郎就会知道,哪怕不用回答林随意的问题也能前进。 林随意努力撑着灌了铅一般沉重的眼皮,就在他即将被眨眼打败的前夕,新郎终于有了动作。 他放下了右手臂。 新郎是溺死。 林随意眨了一下眼,新郎与他的距离又拉近一分。 林随意用目光丈量了自己与新郎的位置,以新郎每次挪动的速度来看,他应该还能问上四、五个问题。 新郎是溺死,以他要靠阴亲才能平复的怨气来看大概率不是失足落水,估计是被人所害。 但林随意不打算问清楚,问题的数量有限,每一次发问就尤为重要。 他必须得从这些问题里得到解梦的关键线索。 林随意想了想问新郎第二个问题,他问:“你的死亡地在哪个方向?” 之前楼唳对他说过,鬼不会离自己的尸体太远,如果他能知道新郎的死亡地点,那么楼唳在人间找邪祟就会容易得多。 不过让新郎说出自己死亡地点未免强鬼所难,林随意只能向新郎索要大致的方向,林随意问道:“东南西北哪个方向?东方你就举起左手,西方你就举起右手。南方你就举起双手,北方你就放下双手。” 说完后林随意就紧紧注视着新郎,他这段话有些绕,他不确定新郎能不能明白。 林随意只能期望新郎能够明白,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你的死亡地在东南西北哪个方向?东方就举起左手,西方就举起右手。南方就举起双手,北方则放下双手保持不动。” 他重复完之后的十几秒,新郎慢慢举起僵直的双手。 新郎溺死在南方。 按照约定,林随意眨了一下眼。 他这一次闭眼睁眼,新郎离他更近了,林随意重新估计了一下,他之前以为还能问四、五个问题,现在看来顶天了他与新郎就还剩两个问题的距离。 林随意想往后退一点,但他人已经贴在了墙壁上,他已经退无可退。 算了,林随意想,两个问题就两个吧。 这么想着,林随意再次开口:“你的姓名……” 要是能知道新郎的姓名就是最大的收获,只要能知道,林随意就可以出梦,一切疑问就能迎刃而解。但这个问题太难,他不觉得新郎可以开口,也不觉得新郎能够写下自己的名字。 “你的姓……”林随意只好问:“在百家姓里吗?在的话,放下你的双手。” 问完之后,林随意又觉得自己太操之过急。‘姓在不在百家姓之中’这个问题太宽泛,百家姓收录姓氏四百多个,后又增加到五百多,除非是非常非常不寻常的姓氏,不然一般的姓都能在百家姓中找到。 林随意赶紧补充:“是‘赵钱孙李’的……” ‘赵钱孙李’在百家姓排名前列,名次说明姓氏的常见和普遍,常见和普遍就代表着新郎的姓名有概率在其中。 但林随意补充得晚了,他这句话还没问完,新郎官已经放下了双手。 新郎的姓在百家姓中,按照约定,林随意得再眨一下眼。 没办法,林随意只得再次眨眼。 而这一次的闭眼睁眼,新郎已经逼近。 就差一步距离,就差一步新郎就能抓住他,用麻绳捆住他。 距离太近,压迫感随之而来。 不仅是压迫感还有新郎身上的腐臭味道,这些都在刺激着林随意的神经。 林随意盯着新郎,近距离之下,他终于能看见新郎的脸。 毫无意外没有收获,新郎的脸也被泡胀,那双瞳孔深陷在鼓胀的皮肤之下,而新郎的眼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林随意还看见新郎咧开了嘴,似乎在为最后一个问题靠近他而兴奋。 林随意蜷了下手指,他吞咽一下问道:“你的姓在‘赵钱孙李’或者‘王张刘陈’里吗?” 他顿了顿道:“在‘赵钱孙李’举起左手,在‘王张刘陈’中举起右手。”
第四十九章 ‘赵钱孙李’‘王张刘陈’是目前最为常见的几个姓氏。 而这是最后一个问题,林随意和新郎之间的距离再不允许他多问半个问题,但只要这个问题得到回答,那么林随意掌握的信息虽不多却也足够重要。 新郎死于南方的水里、有一个叫做‘上鬱’的纸扎人执事、有生辰八字,现在如果能有新郎的姓,哪怕只是一个姓氏范围,林随意觉得楼唳应该就能找到邪祟了,就像楼唳找到坠梦者朱月一样。 他紧紧地盯着新郎的双手,全程毫无遗漏。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都有不同意义的重要性,林随意再次重复自己的问题。 随着他的重复,新郎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僵直的左手。 林随意霎时松了口气。 他提出的是一个圈定范围的是与否的问题,答案很可能不在范围之中,若不在,他这个问题就是没有意义的。 不过好在他看见新郎抬起了左手,意味新郎的姓氏在‘赵钱孙李’四个姓氏之中,虽无法确认,但也足够了,剩下的就该是眨眼然后被新郎抓住了。 林随意撑着眼皮,因长时间没有眨眼,他只能用干涩的目光与新郎兴奋的目光对视。 新郎在等着他眨眼。 但怎么可能眨眼。 虽然楼唳没对他讲过结阴亲的后果,林随意多少也能抿出来。一旦与邪祟有了婚姻关系,想必就是楼唳也很难处理,不然楼唳不会让他小心保密自己的生辰八字和让他保管好自己的头发不要受伤。 他之前想过与厉鬼结阴亲,那是在未得到这些线索之前的想法,现在得到了,自然就不可能结这个鬼婚。 林随意要做一回不信守承诺的人了。 新郎还在等着他眨眼,有些迫不及待,以至于他的身体在颤抖。 林随意用余光瞥向堂厅的窗户,窗户距离他不远,这也是他从地上捡起相框时就想好的路线。 昨晚他在窗户下睡过一夜,他从人间带来的一口袋食物也放在窗户下的位置。就在这口袋食物里装着张嫱依亲手写下的清醒约章。 从林随意跟着楼唳入梦以来,楼唳对清醒约章的态度就是聊胜于无。他跟着楼唳进梦次数太少,应朝霞的梦中,清醒约章没有唤醒梦主反而让‘梦’察觉到外来者。清醒约章在吴阿伟的梦中倒是起了作用。 这么一算,清醒约章奏效的概率是一半,而此时,他还没有见到梦主,让清醒约章生效的概率就更低了。 不过也没办法,林随意必须得尝试。 他得把现在获得的信息带出梦境交给楼唳以解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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