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来了? 是凶煞还是应朝霞? 方虔指着窗户,舌头同样打结:“林随意,我……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黑影。” 林随意脸色晦暗且一脸沉重地往窗户外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吹得小院里那棵树的树枝乱颤。 “是树影。”林随意松了一口气。 “抱歉啊。”方虔神经也崩得紧紧的,恐惧之下草木皆兵。 “没——” 砰—— 林随意话没说完,窗户突然被推开,冷风嗖嗖地往房间里刮。 他和方虔面面相觑,方虔说:“是……是风吹开的吧?” 林随意拿不准:“应该是。” 方虔撑着想要站起来:“我去把窗户关上。” 窗户肯定是要关上的,不然真有东西来,洞开的窗户就是为那些东西打开的通道。这个时候其实方虔去关窗户更合适,但林随意看他连站起来都费劲,何谈走到窗户边去关窗户。 方虔只能爬着去,爬着去也没办法关上窗户,他站不起来。 林随意压了压心惊:“还是我去吧。” 方虔不同意:“我——” 林随意:“你在我身后帮我看着,有动静你就喊我。我反应很快的。” 方虔回忆起林随意的逃窜反应:“行。” 林随意紧张地吞咽一下,他蹑手蹑脚往着窗边走,身体像是被冻过,僵硬地迈开步子都有些困难。 他刚走两步。 “林随意!”方虔突然一声。 林随意站在原地,他目光一直是死盯着窗户的,他并没有看见什么。 于是回头看方虔。 方虔脸色都白了:“你没看见吗?有个黑影闪过去了。” 林随意沉默:“我没有。” 方虔满脸不可置信:“真的,一个黑影‘唰’得就过去了。” “要不你回来吧。”方虔牙齿打颤:“我真看见了。” 方虔越是肯定,林随意就更是要关上被风推开的窗户,真有所谓的黑影的话,肯定是不能让它进来的。 他没再看方虔,而是定定地看着窗户。 他现在离窗户很近了,只要再往前两步伸手就可以关上窗户了,他人高手臂也长,关窗户的时候也不会距离窗户太近。 “有情况叫我。”林随意还是这么说。 他不敢再耽搁,也因为确确实实被方虔的一惊一乍吓唬到,林随意屏着气,一鼓作气走到能碰到窗扇的安全位置,他飞快地把朝向屋内的窗户推回去。 林随意以为能推回去的。 按道理是可以推回去关好的,他的用劲不小。 但没有。 两扇窗到了闭合的位置却又被弹了回来,这回林随意看得很清楚,不是什么风吹开的窗户,而是有一双手搭在了窗台上。 林随意现在站的位置,只需要把视线微微下移,恰好就能看见窗户外边下面的一团黑影。方虔没有看错,他确实看见了黑影,这个黑影不是什么树影,而是蹲在窗台下面的应朝霞。
第十二章 全身血液都好像凝固住了,林随意屏住呼吸,他站在原地像是石化了一样。视野里,应朝霞双手搭在窗台上,人还是保持着蹲下的姿势。她并没有昂起脑袋朝着林随意看过来,而是垂着头,头发从她的肩膀滑落,盖住了她的脸。 林随意没敢动作,她也没有动作。 只有方虔哆嗦着嗓子:“有……有个黑影闪过去了。” 林随意紧张地吞咽一下,他僵硬地扭头去看身后的方虔。 方虔是半躺在地上的,以方虔的角度是没办法看见蹲在窗户下的应朝霞的。 方虔一连几个寒颤,见林随意朝自己看过来,他面色如土,说话的时候上下牙都不听使唤,撞出不小的响动。 “林随意……你……”方虔崩溃道:“你没看见吗?” 方虔的害怕并不像作伪,这是真实恐惧下才有的身体反应,方虔确实是看见了窗外飘来闪去的黑影,但不对。 方虔这个角度根本不可能看见应朝霞的! 林随意随即意识到,或许方虔看到的黑影并不是窗台下的应朝霞,除了应朝霞,还有别的东西也找上门来了。 还真是大吉大利双喜临门。 林随意扭头又去看仍旧保持蹲身姿态的应朝霞,因为白天的时候他曾从应朝霞手中逃脱过一次,所以今晚看见她,林随意是有想过再跑第二次的。 但这里并不只有应朝霞,本就不高的逃亡的概率瞬间拉到最低,林随意感觉到一丝绝望。 他向窗外眺去,那么方虔看到的黑影在哪里? 视野里,狂风呼啸,小院里的大树树枝摇曳,再往远一点,弯月挂在天空,浓云蛇一样缠住月亮。 在哪? 应朝霞还在窗台下蹲着,方虔看见的凶煞在哪?! “林随意!” 方虔突然一声,他这一声比之前几次的叫喊还要大声还要着急还要恐惧,“进来了!!!!!” 林随意:“?!” 在哪?! 他的视野里确确实实是没有方虔所说的黑影,但林随意丝毫不怀疑方虔在说谎,也没有怀疑过方虔是紧张过度而产生幻觉。 因为就在方虔那撕心裂肺的一声后,他的嗓子就发出了‘咔咔咔’的声音,像是被紧紧地勒住了喉咙。 林随意愣了下,随即冲到方虔边上,伸出手想要按住疯狂挣扎的方虔。 方虔挣扎得很厉害,连用作固定双腿的木板都被他挣扎的动作而蹬得老远。他双臂折叠过来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双手抓着自己的喉咙。 “咔……咔咔——林……林随意,咔咔……救……我……” 方虔眼珠子不断地向外凸,他好像真的被什么东西勒住喉咙。 但是什么东西,林随意不知道,他什么也看不见,他的视野里只有气息越来越弱,挣扎幅度越来越小的方虔。 哪怕他伸手去摸,也是什么都摸不到,只有一团带着血腥的空气——方虔口鼻都已出血。 林随意想要扶方虔起来,可他去拽方虔的时候才发现方虔犹如千斤重,他拽得手指都没了力气都没能将方虔搀扶起来。 可明明他白天的时候还拖着人跑出好几里路。 这一刻林随意终于意识到,凶煞进屋了,但是他看不见。 而凶煞缠上了方虔,凶煞不会失手。 方虔要死了。 “方虔、方虔、方虔……”林随意竭力保持冷静,他不断替方虔顺气,企图用这样的办法缓解方虔的窒息。 “你告诉我。”林随意问:“你看见了什么东西?” “方虔。”林随意去掐方虔的人中:“你看见了什么?” 他太想救人了,把方虔的人中处的皮肤都掐出了血印:“是什么东西掐住了你?!” 方虔艰难地朝林随意看了看,这一刻的方虔也明白了什么。 林随意救不了他,林随意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动弹不得,身体好像被捏碎,他意识到自己生命所剩不多,满腔绝望:“是……s……” 咔嚓一声。 方虔的脑袋就掉了下来。 一切答案戛然而止。 林随意大脑一阵空白。 他看着方虔的身体软了下来,发愣许久后,他扭头去看窗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应朝霞从蹲着的姿态改为站起,她站在窗户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然后转身,很快地就没入了夜色之中。 随后风止,一切恢复原样。 林随意僵持着没动作,方虔的血溅进他眼眶里,视野是猩红的,看什么都是一片血色。 在他第一眼发现应朝霞站在他身后时,就注定今晚不会太平。 林随意有想过自己活不过今晚,但他万万没想到死掉的是方虔,而他却还活着。 应朝霞出现在窗户后时,他呼吸了。 对影不见人的镜子也是他打碎的,怎么反而是方虔死亡? 是应朝霞发现了方虔活人的身份,还是方虔惹了凶煞?是应朝霞杀了方虔?还是凶煞害了方虔? 林随意试图回忆方虔在屋子里的所作所为,但方虔活生生惨死的一幕在他脑海里盘根,他呼吸都是迟钝的,脑子根本转不过来,他想不起方虔到底在那间属于应朝霞的屋子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但林随意知道,他必须得缓缓,他是亲眼看见方虔死亡的目击者,他的脑子存有重要的线索,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宕机,对,他不能宕机,他得缓缓,得休息,他两晚没有睡了。 后续找凶煞还需要他。 林随意看了眼床,床上的被褥叠得很整齐。 这是楼唳的床,他满身鲜血不敢弄脏。 林随意只能坐在铺于地的被褥之上,挨在方虔的旁边。 他想了想,把方虔的脑袋拾回去,摆在方虔的身体之上。 摆好之后,林随意低头看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 他只是金花街的一个小厨子,说来别人或许不会相信,他这个小厨子没宰过鸡也没杀过鱼,都是他央人家给弄好的,现在他竟然捧着一颗人头。 林随意呆坐了很久,脑子空荡荡的,天大亮后他都没反应过来黑夜已经过去,危险已然离去。耳畔听见了脚步声也没反应过来有人朝着他所在而来,直到门被突然推开,他转头一看——楼唳终于回来了。 “林随意,你——”屋里的一幕让楼唳深深皱起眉。 “楼先生。”像是漂浮的身体终于落地,林随意人一歪栽倒下去。 他并没有完全落下,楼唳上前将林随意拉起来,之后打横抱起。 跟在楼唳后面进来的师兄郑析被屋里的场景骇住,他愣了很久,反应过来扑到方虔的尸体前,大喝一声:“方虔!” “发生了什么!”郑析双目瞪大,仰起头去看楼唳怀里的林随意,他想去抓林随意,让林随意回答他的问题。 楼唳侧身躲过扑来的郑析,“人晕过去了,等他醒来再问。” 楼唳把林随意放在床上,叠好的被子被拽来盖在林随意身上,随后拿出丝帕去擦林随意脸上的血迹。 将整张丝帕都染红了也没能擦拭掉林随意脸上沾到的血,楼唳皱了下眉,对郑析说:“我去打水,别叫醒他。” “我师弟死了!”郑析怒吼。 楼唳说:“他受惊了,他没办法回答你。” “让他休息。”楼唳看着郑析:“他醒来后,你所有想知道的,我都会替你问。” 老头家里的井水混浊,楼唳走了好几家才找到干净的清水。 他坐在床边一点点替林随意清理血迹,清理完了,他把林随意的胳膊放进被子里。 楼唳静静地看着林随意的面容。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灼人,林随意掀了掀眼皮。 知道林随意将要醒来,楼唳站起身正要去让郑析进来,身后一道喑哑的声音:“楼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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