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念,一边看着丰春的方向。丰春的面孔严重地抽搐着,啊啊啊的叫着。裴逸想自己也许撑不住那个时刻,便道: “南风。这是君怀给你的诗歌。他说,他爱你,所有的爱就在这首诗歌里。你忘记了吗?” 他一说完。那丰春才狠狠地呛了一口,猛吸了一口气,惊恐地往后坐去。 “你忘记了吗?你没有忘记吧。这是你们共同的情诗。” 裴逸感觉到外面的风雪更为激烈了,也大了不少。收音机自动开启,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门上的门铃不停地响动,随风旋转着,桌上的花也倒了,花瓶啪的一声从桌上摔落。 在这样疾风骤雨的扫荡过后,屋子彻底陷入了沉静。 裴逸忙走过去,扶起丰春,又点亮蜡烛,“丰叔,你没事吧?” 丰春摇摇头,他无法形容那非人的力量,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祂走了。” “我们过关了吗?” “不一定。我们只是告诉她君怀爱她的事实,可她不知道君怀已经死了。我们已经向祂打开了门,祂肯定还会再来。”裴逸说到这里,有个疑问,既然祂需要通过介质来表达信息,那他刚才就这样念出诗歌,肯定也是没用的。祂根本接收不到。 既然如此,祂刚才为什么不杀他们?是因为他为祂打开门? “那祂到底想要什么?我们还能怎么做?” “一般鬼都有自己的规则,七天就是祂的底线,七天一过,祂就不能杀我们了。明天是最后一天,我们挺过就好了。明天,我去找那最后的情歌片段。丰叔,你就留在木屋里,你是明显触犯了祂的规则的,祂肯定不会放过你,出去了反而危险。祂不会靠近你,祂只会把你当作君怀。” 裴逸想,原本他是觉得没机会了,但现在又有了生机,能活一个是一个。 “可是我是君怀的话,祂就知道你不是君怀了。祂会不会对付你?” “暂时不会。一来,我昨天已经跟他示好;二来。如果她把你当君怀,也会把我当成君怀的朋友;三来,我没有触犯规则,祂屡次杀我,都没杀成,想来也不会再杀了。” “好。小裴啊。那你要好好回来啊。” “我会的。” 等第二天天一亮,裴逸就出门了。那修长的背影决绝,透着一股子坚毅。 与此同时。丰春听到收音机滋啦滋啦,发出天气预报,“受强冷空气影响,今天到明天夜里,将出现特大暴风雪天气,地势高处伴有道路结冰。请各位听众保护自己,尽量不要出行。” 话一说完,丰春呆愣在那里。暴风雪,那小裴…… 裴逸去了西面。今日的天气一开始就不好,冰冷的风雪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几乎走不了路。 这样的天气是该立即回去的。 西面的滑雪点,此刻也异常得寂静。裴逸走到一处雪道,一个踩空,直接从雪崖上滚落下去。但他没有顺着那长长的崖道继续往下,而是慢了下来,很慢很慢,——他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裴逸爬起来,就着迷人眼的风雪一看,赫然是应英俊和他媳妇的尸体,人已经冻得僵硬,脸上身上全部都是厚雪,死了至少五六天了。 这里非常容易踩空。裴逸发现,原来是一座小木桥,只是桥面已经被厚雪盖住了。 会不会在桥上写呢。 但距离摔下的那个点已经很远了。若是平时,裴逸三步两步就能爬上去,但现在,风雪太大,当真是厉害得很。他的行动动作全部都变得缓慢了。 裴逸没有再看那对尸体, 深一脚浅一脚地努力往上爬,爬了十几分钟,才够到了木桥。直接用手不行,手会直接冻僵,裴逸去旁边捡了根树枝,一点点把厚雪扒拉开。果然见桥面上写着一行英文: "And dreaming through the twilight,That doth not rise nor set, Haply I may remember,And haply may forget." 裴逸的手此时已经冻得通红了,发着寒,他忍痛把这行诗歌记录在册。 记录好,他回头去望无边无尽的雪山,轻轻地说,也不知对谁,“你能听到吗?他对你的爱;如果你听到,就结束吧。” 他把笔记本塞回自己的口袋里,慢慢地往上走。 哪里知道,木桥边还有一个深坑,连着下面的崖道。裴逸再次踩空,跌落了下去。这次滚了不知道多少圈,一路往下,还是裴逸抓住了什么东西,才勉强没有继续。 他抬头一看,那原来的地方已经距离自己很远很远了。 他喘着气,靠在厚厚的白雪上,仰头看小雪降落。躺了一会儿,腿部传来疼痛的感觉,起身看,原来刚才滚下来时候碰到了什么石块,腿部被磕到了。 “……”这样更加无法回去了,他回不去了。裴逸这样想。 他重新闭上眼,人置身于彻头彻尾的冰天雪地中,也就不会感到冷了。 雪花飘落在他的脸上。裴逸摸着骰子,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喊他 “裴逸——” 声音清冷,莫名透着一股子熟悉。为了这个声音,裴逸决定打起精神来。无论如何要回去,要把最后一段情歌念给祂听。 一想到这,裴逸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上爬。就这样磕磕绊绊地也不知爬了多久,终于爬到了原来的崖道口。 他步履蹒跚地往前走,走了足足两个时辰,才走回木屋,敲敲门, 丰春打开门,看到裴逸,忙扶住他,“小裴!” 两人进屋,裴逸处理了下伤口,又喝了杯热水,慢慢地缓过劲来。 丰春问:“你找到那最后一截诗歌了吗?可是我不懂英文,该怎么办?” “这倒没事,我们可以直接把诗歌展示给祂看。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如果她知道君怀已死的真相,会不会怪罪我们。可我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丰春道:“她喜欢诗歌,生前一定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应该不会怪罪吧。” 裴逸皱眉地想,不一定,变成鬼后哪里还有人性。祂早已经不是南风了。 正想着,只听当当当,时钟响了,裴逸盯着那个钟,刚才他回来的时候他记得是五点,为什么跟丰叔聊了一会儿,又处理了伤口,时间还是五点呢。 他望着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外面的白雪好白啊,怎么那么白呢。 丰春走过来问:“小裴。你在想什么?” “裴叔,你看外面的白雪白不白?” 丰春摇头,“没有觉得啊。不过就是雪嘛。” “雪……”裴逸伸出手,他的手还是僵硬的状态,进屋那么久还没有缓过劲来。 再看自己脚上的伤口,赫然还在流血…… 裴逸突然感觉喘不过气来,只觉一阵极为强烈的冷风猛地灌进自己的口腔中,他剧烈地咳嗽。这一咳嗽,让他猛地惊醒,再一睁眼,哪里还有空屋的影子,哪里还有丰叔, ——一切都是虚象。 还是风雪,无尽的刺骨的风雪,他还在雪地里,他根本从来没有回到木屋!
第46章 雪山凶灵16 雪为什么这么白呢, 因为他仍然在外面,光的反射让雪异样的明亮刺眼。 他以为祂会放过他,但祂仍然要杀他,这样深的执念, 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这一片雪山成为一个诅咒。很显然, 他以为解开诅咒跟君怀有关系,的确是有,但关系不太大——就算祂知道了君怀深爱她的事实,也没能缓解这一切。 他从地上捧起一捧雪放在手心里, 他知道是南风在给他营造幻觉。 他知道了。他也知道为什么南风会有这样大的力量。刚开始他以为是电磁波, 不对。应该说, 祂就是这片雪山,祂可以自由利用雪山上的任何东西给他们发送信号。 整座雪山就等于一座无线电发射器,接收的机器则是收音机这类东西, 或者直接发送给他们, 来操控或者说干扰他们的脑电波(也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营造幻觉。 这里的他们,必须是一个必须容易操控的,意志薄弱的载体, 如陈默他们。 裴逸想到这里, 彻底明白了这一切。原来如此。因为他陷入昏迷, 意志薄弱了,所以刚才祂也操控了他。 他确信, 现在还没有真正天黑, 他得回到木屋里去——不管怎样他不能就这样认输。 裴逸忍着痛,强迫自己往上爬, 这期间,他尽量逼着自己不要去看雪,全心全意地往前走。 只要他的意志稍加动摇,就要覆灭的危险。跟幻觉中一样,这一次也走了三个时辰,才缓慢走回木屋。大门敞开着,裴逸知道,也许是丰叔也遇害了。 他进了屋,再看时间,是晚上九点。再看脚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 这次是真的。裴逸坐下来,把自己的笔记本跟君怀的日记本放在一起,点亮蜡烛,拿来收音机。 如果祂可以操控收音机传达信息给他们,那他可以不可以也通过收音机把信息传达给祂,就像那些通灵仪式。昨天他念的诗,祂不一定听得懂。 裴逸看了收音机,上头有一个录音键,他按下。 他要用最蹩脚的发音念这一首情诗,希望能过关。开始读后,他发现,这首诗并没有很难的单词,文辞优美,寓意纯净,当真就像雪一般。 ——这一片被诅咒的土地,当真可以用一首爱的诗化解吗? “When I am dead,my dearest,Sing no sad songs for me;Plant thou no roses at my head,Nor shady cypress tree:” 裴逸录一段,便发送过去,声音通过收音机,传遍雪山的每一片角落。 裴逸蹩脚的英文,也变成了原树生的声音,他仿佛看到一个男人温柔地靠坐在那里,为心爱的已经死去的她念出最后的那一首情诗, …… “And dreaming through the twilight,That doth not rise nor set,Haply I may remember,And haply may forget.” 风雪从门外飘进来,裴逸抬起头,看向窗外。祂知道了,祂知道她的爱人早已经逝去了。 满天风雪带着这情诗转遍了雪山上的每一处的角落,从缆车一路到滑雪口,从常青的松柏到被雪压住的枝杈,从皑皑草地到飘雪的天空。风雪绕着群山飞舞旋转,像是一个雪中精灵,跳着哀而不伤的舞蹈。 ——为那逝去的故人,也为他们无疾而终的爱情。 隔着生与死的距离,伴随着裴逸的那一声声英文,慢慢化解这一片被诅咒的大地。 等到第二日旭日东升,裴逸放开录音键。 天亮了。 收音机再没有滋啦滋啦的声音,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播放那一首情歌。 裴逸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时,手上的表已经重新亮起。 系统音也跟着响了。 【最终存活人数:1/10】 【玩家裴逸,“雪山凶灵”已完成,进度100%;情书碎片4/4,奖励积分,40点。活到第七天,奖励积分:30点。完成副本:30点。总奖励积分:100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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