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一怔,是啊。鬼一直还处在生前的痛苦中, 反反复复地回味, 也许祂真的不知道君怀已经死了。 丰春道:“那我们今晚不是死定了吗?祂肯定会杀了我们。” 裴逸想了想, 道:“不。我们不会死。我们要告诉南风,君怀还活着。” “如何做?” 裴逸道:“日记里写道,有一天晚上, 君怀在写信的时候, 听到有人敲门, 外面站着的是一个雪女。这雪女的故事,是南风告诉君怀的, 南风应该觉得这个故事非常浪漫, 但那一晚,外面风雪太大了, 君怀很怀疑,他没有开门。 “可见我们每晚都不开门的行为,就跟以前的君怀一样。祂是又爱又恨,恨君怀在她死后就变了心,等她真正化为雪女的时候,拒绝了祂,还认识了别人;爱则是尽管如此,祂还是对他痴心不改。这南风的每一次杀人,都是生气我们的畏惧,就像君怀当初对她。南风把我们当成了君怀。” “小裴,你的意思是,今天祂再敲门,我们要把门打开,别拒绝祂。” 裴逸点头,“是,横竖就死,只能赌一赌了。最多直接被祂杀了。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到其他解决办法了。 两人叹了口气,“好。试试吧。” 说话间,他们到了陵园。 这陵园不大,是新建的,就是因为雪山出事,才修建的。 “公墓是不多,但也有近百个。我们如何判定哪个是君怀?” 裴逸道:“最近的,我猜测君怀刚去世不久。” 方向对了,事情做起来就变得很快,一共五六排,一人负责一排。没一会儿,就听到吴姨把两人喊过来。 “老丰!小裴!快过来!” 两人走了过去,裴逸蹲下来一看,看到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如他所料,名字就叫树生。原树生。男XX78-XX14。日记里出现的树生才是君怀的名字。 “小裴。我们现在怎么办?” 裴逸道:“比较缺德,打开公墓。” 两人一愣,这的确太不礼貌了,但裴逸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丰叔,吴姨,你们在旁边看着。” 丰叔道:“老伴儿,你就在一旁呆着吧,我去。” 裴逸在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道具,木屋外面有几把铲子,丰叔也拿了一把。两人就着着一方墓地,开始开掘,从边上的土地开始,一点点挖开来,挖了没多久,上头的墓碑就开始松动了。 裴逸翻开来,把墓碑倒在一旁,再往下铲,就看到个坚硬的东西。 裴逸道:“丰叔。你可以休息一下,接下来我来吧。” 为了防止把骨灰盒铲碎,裴逸小心在旁边松土,最终一点点把整个骨灰盒抱出来。 与此同时,还有些陪葬物。所料不错,旁边还有一个极小的木盒。裴逸小心翼翼地抱出来,轻轻地打开盒子。 盒子里有些殉葬的玉器,裴逸看了眼,就是很传统的殉葬品,应该是君怀朋友的一点心意。本以为这一场挖掘是一场空时,没想到木盒下面竟还有夹层,也许是担心被损坏,东西外面还用油纸包着。 打开油纸,里面是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我能给你的所有爱,全部在那首诗里。” 丰春两人也看到了,“这是什么意思?” “诗……”吴姨惊呼,“对。诗!我们不是发现两段文字吗?那是首诗。” 丰春道:“可是这君怀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写成这样一张纸条呢。” 裴逸皱眉:“不知道。是给我们的?又不太像……又也许这纸条是写给南风的。现在看来,我们要找到那首诗,然后帮助君怀,念给南风听。” 丰春道:“难道君怀死的时候,南风没看到吗?为什么还需要我们转达呢。” 裴逸道:“她没听到。还记得吗?南风死后,她化成雪女去找君怀,但君怀拒绝了她。她便再也没有找过他,更不会去杀他。还有那天,我被祂推落悬崖,曾经想跟南风对话,但没有成功。 “就算南风是一种电磁波,祂想把信息传达给我们,也是需要载体如收音机。所以,君怀以为南风会看到他留给她的这些东西,但其实南风毫不知情。 “——我怀疑,她甚至都不知道君怀已经死了。” “哎。生死之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给了她写了那么多信,可她一个字都没有看到。”吴姨听到这里,忍不住红了眼睛,握了握老伴儿的手。 丰春拍拍老伴儿的背。“小裴,上次你说还有哪里没有找到情诗?是北面和西面,是吧?” 裴逸点点头,“时间有限。这里,我们便分开走吧。我去北面,你们去西面。”他抬头看了看天。“过了正午,12点一到,没有发现,便折还。天气估计还会变。” 两人道:“好。你也小心啊。裴。” “好。” 三人分道扬镳。因为没有任何通讯手段,他们只能通过地上的树影判断时间,预计距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多时辰。 裴逸去的是北面,最高滑雪点,也就是小A掉落的地方。这个地方,他来了好几次了。有一次还差点被陈默推下去,这次他还是要小心。 他看了一周,先是看树,但树看了一会儿,他想了想,如果他是君怀,既然树写过了,肯定也不会写树了。换个思路,想起那一堆废弃的滑雪服。 找了几下,果然见其中一件滑雪服上写了一行字。 "I shall not see the shadows,I shall not feel the rain; I shall not hear the nightingale,Sing on,as if in pain:" 裴逸把它抄录在笔记本上。 抄完,仰头看天,天色再次暗了下来。裴逸收拾了一下,就打算回去。刚走出没多远,只见不远处堆了一个雪人,纯白的身体,冰雪般圣洁。但他的头却不是雪人,而是周游的。 他已经死得很透了,脸上满是冰霜,紫红紫红的,是被活活冻死的。四肢从雪里伸出来,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用一种极大的力量折断了。鲜血粘在雪上,已经干涸了。 死状太惨了。 与此同时,裴逸的面前扬起风雪,迎着他的面就扑了过来。裴逸闭上眼,坦然道:“我弄错了。南风,你知道君怀很爱你吗?” 那风雪似乎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会儿,极速地飞旋,然后瞬间落了下来。祂肯定是无法理解的,裴逸知道,但祂能感受到。裴逸举起笔记本上的情诗,也不知道给谁看,慢慢道:“你能看到吧?这是君怀给你写的。” 裴逸仿佛看到这南风惊慌失措地逃离,她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自己恨了那么久的人,还深爱自己。 那小雪在天空飘洒着,裴逸回到木屋。 只有丰叔一个人回来。 丰叔叹口气,“小裴,我没能找到那句诗。你吴姨掉落悬崖了,还是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下去的。她害怕我跟着去,主动放开了手。是我的错啊。…… “如果那天,我不心血来潮去玩密室逃脱,她也不会跟着进入JC。是我害苦她了。……是我啊!”说着说着,丰叔老泪纵横。 裴逸道:“丰叔……也许只是普通的死亡,游戏结束后就没事了。” 丰春摇摇头,“不是的,小裴,死亡就是真的死亡。我们之前有个朋友,他就是抱着这个心态;但他死后,就真的死了,再也没有出现过。也有人活着回来。 “——这就像赌博,没有人知道这次是真的死还是只是游戏死亡。系统又是如何定义一个人的死亡?我们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裴逸叹了口气,“也许……也许,丰叔。所以你要好好活下来,代替吴姨活着。她也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的。” 他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来,“我知道君怀为什么喊南风君怀了。” 丰春迷惑地问:“为什么呢?” “我刚才那句话,代替!一个人死了,就希望另外一个人代替他好好活下去。君怀把自己当南风一样活着。” 但丰春已经不关心真相了,他自言自语地颓然坐在那里。 下午三点一过,天已经黑得透透的,宛如黑夜了。
第45章 雪山凶灵15 到了晚上, 两人吃着晚饭。 裴逸道:“如果今晚南风能来,那最好;如果她不来,那我们就召唤她。” “如何召唤?” “丰叔知道笔仙吧,这是最简单的通灵仪式。” 丰叔叹口气, “我知道。可是那首诗歌还未找全, 能有用吗?而如果告诉她君怀已经死了的事实, 会不会让她以为是我们杀死的君怀,触怒她。可怎么办?” 他们正说着,收音机滋啦滋啦放了一分钟的情歌。 “对。你说得对。可情歌还没找到,我们必须尽量拖延时间。先别告诉她君怀已经死亡的消息, 只用给她念那半截情歌。如果这些就能化解她的怨气, 那就最好;如果不能, 我们又还活着,明天也就是最后一天,我们再去找最后一段情诗。” 丰叔叹口气:“就按你说的做吧。” 眼看着天彻底地黑下来, 十一点一过, 时钟发出当当当的响声。屋内只点着一根蜡烛。 裴逸跟丰春坐在桌边, 桌上还放着一只笔,十二点一过,他们又等了两个小时, 等到凌晨两点。 只听门外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 “丰春。” “丰春——” “丰春——”声音飘渺, 虚幻,看似是吴姨的, 但已经变了一种感觉, 在寂静的夜里听来另有一种恐怖渗人的感觉,就好像在人的耳边叫唤。 丰叔还是很激动, “来了,她来了。”也不知说的是她还是祂。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恐惧,明明从头到尾他们都没见过祂的脸。 裴逸点点头,“丰叔坐着,我去开门。” 一共敲了四次,他们没有一次开门。直到第五次,裴逸走到门边,吸了一口气,猛地拉开木门。 本来以为会见到一个狰狞的女鬼,但没有。漆黑的门外空空荡荡的,明明刚才还能听到祂喊他。 门打开后,声音就彻底消失了。 但同时,桌上的烛火也熄灭了。屋子彻底跟外面的雪山连成一片,成为雪山的一部分。 屋子里只有裴逸跟丰春的呼吸声。 就在他们以为祂已经走了的时候,只听那缥缈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丰春——” 太近了,近到裴逸想,只要他转过头去,就会跟祂面贴着面,那声音贴着他过去了, “丰春——” 声音低了一些,就在此时,只听丰叔啊了一声,原本是坐在桌子上,突然颈部被死死地掐紧,从桌上倒了下去。 此时裴逸已经适应了黑暗,没有走过去,开始念那半截情诗。 “当我死去的时候,亲爱的,别为我唱悲伤的歌,坟上也不必安插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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