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绿裳怀疑,还有一种可能是即便灵渊想要写上自己的名字,怕最后也只有两个圈圈代替。 有些哭笑得不地将灵渊的留书折好收起,她又拿起第二份书信。 第二封书信上的字迹就大不一样了,字体遒劲有力、铁画银钩,“此间事了,未暇面辞。人生苦短,恳请厚自珍爱......临书仓促,不尽欲言。奉呈薄礼,望勿推辞。” 落款是叶归尘的名字。 洋洋洒洒两大张字,写满了叶归尘对这位萍水相逢的少女的关切和嘱托,叮咛与记挂,他对绿裳前路坎坷的担心跃然纸上。 绿裳珍而重之地将两封书信收入怀中,又捡起桌上的一枚玉佩握在掌心,仰头对着远方悠悠聚散的白云笑了笑。 离别有些突兀,却也在她预料之中。 能得这些人襄助一二已是万幸,如今不过是一切都回归正途,她要好好努力,以后总会有再见面的机会的。 距南梓国皇城十五里外的落凰峰上,陆妙韫有些鄙夷地看着灵渊。 灵渊则光明正大地拿着自己的池鱼剑在落凰峰的几处风水宝地捅咕,注意到陆妙韫的眼神,他厚着脸皮道:“剑主你也来搭把手吧,光我一个人挖,还不知要挖多久,平白误了行程。” 陆妙韫扶额:“我看绿裳那小丫头好歹也是把你当做师傅敬着,你倒好,背着她偷偷来挖她家祖坟!” 灵渊义正言辞道:“剑主你这话就不对了,南梓国的皇陵在落凰山山脚,我挖的却是山顶的藏风聚气之穴,与他们皇陵还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说着,他又指了指站在旁的叶归尘:“他们这处皇陵的风水穴位已经被人破解,再也无法涵养后人气运,我来挖一挖也没什么不妥。况且,卿卿临走之时还给那丫头赠了一块灵玉转运,比她这皇陵的运势好得多,算来还是她赚了。” 陆妙韫再一次翻白眼给叶归尘看。 叶归尘看着灵渊一直在地上埋头挖,微微蹙眉:“这里的风水已经被破,想来是那出云子见此处有龙脉之气,便故意遣人坏了这里的风水。气差一线,如隔万山,你如今再在这里挖,必然是挖不出什么的。” 这一点,灵渊也该清楚才是。 灵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叶归尘:“卿卿,我不是在挖这里的龙脉灵气,而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 叶归尘见他不肯直说,便也只是轻轻点头,任由灵渊继续在这山脉处胡乱挖掘。 旁边的陆妙韫抱着怀里化为人形的球球,懒洋洋地倚在树干上吹风。关于灵渊的事情,她再也不想多过问半句。 灵渊在山上挖了好几处地方,最后忽然放慢了脚步,看向一处微微鼓起土包的地方。 不等他开口,叶归尘和陆妙韫两人也跟着过来,停在了三丈之外,神色警惕地望着那处鼓包的位置。 灵渊抬手微微掐算了一把,随后眼前一亮,回头对着两个人做口型:“就是这里。” 叶归尘和陆妙韫两人对视一眼,虽然他们也感觉到了这处气场与旁边截然不同,地底下必然有什么东西作怪,但是并不知道这底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灵渊指了指自己,轻声道:“魔修。” 魔修? 两人面色微变,下意识就要召出本命法器应对,却被灵渊抬手制止了。 “留下他一命,咱们进入魔界才更方便。”灵渊的眼底掠过一丝狡狯,“我带你们进入魔界终究不比底下这位来得轻松。” 前些时日他在南梓国的皇城高处观察这边时,就已经隐约有所察觉,今日来实地一查,果然如他所料。此刻,地底下传来一个不算陌生的魔修气息。 躲在地底下的这位算他半个老熟人,只是他认得对方,对方却未必知道他。 叶归尘两人闻言,都停下手上的动作,等着灵渊施为。 灵渊将手中长剑插在地面上,左手五指弯曲,一团纯黑色的魔气在他掌心缓缓凝聚,随后又化为无数头发丝般细长的黑线从他掌心垂落,一点一点地蔓延至泥土之下,在地底结成个繁复的法阵。 这种魔阵,就连叶归尘也从未见过,他不觉被这玄奥的阵法吸引,开始在脑中模拟以灵力复刻出来的效果。 似乎是察觉到叶归尘的专注,灵渊的嘴角微微勾起,借着灵犀之印向叶归尘解释:“卿卿,这是个封印阵法,待我结阵完毕,地下那家伙便无处可逃了。不过他的修为不弱,恐怕不好处置,待会儿你们不要插手,由我去与他交涉,你们在旁边看着就好。” 说着,他陡然发力,一道掌风猛地击向地面,整个地面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而他掌风落下的位置,甚至隐约有浑厚的咆哮声从地底深处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灵渊的眼前一亮,随后倒飞出去数丈,双眼紧盯着他结下阵法的位置。 果然,地面平静了片刻之后,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突然从地底钻出,无数纯黑色的魔气直冲天空,霎时间遮天蔽日,日月无光。 然而就在这些魔气即将蹿到半空时,一张若隐若现的黑色大网却重重地将它拍回地面,且迅速合拢,不过须臾之间便将那团精纯的魔气死死困住。 被困住的魔气尚不肯罢休,又化为黑色的独角螭奋力挣扎。 只是灵渊布下的网阵太过结实,又是以逸待劳,那螭龙挣扎到精疲力尽方才躺在地上,将自己巨大的身躯整个盘成团,巨大的脑袋贴在螭龙身上,淡黄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灵渊。 旁边的叶归尘则敏锐地察觉到,这头螭龙一直将自己的下颌处严密地保护起来,不留一丝缝隙,想必那处是他的弱点或是受过伤。 除此之外,螭龙身上其他地方也多多少少能看出受伤的痕迹,破碎的鳞甲,折断小半的犄角,还有尾部看着像是被什么动物咬过一口,伤口附近的鳞片几乎都被撕咬下来,露出了尚未结痂的肉。 灵渊悠闲地走到巨大的螭龙前头,用手里的长剑戳了戳螭龙的伤口。 螭龙猛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痛死老子了!” 紧接着,玄色螭龙化为一名浑身是伤的高大男人,纵然伤痕累累仍不掩其英俊。 “啧啧,这位同道看着真惨啊。”灵渊啧啧摇头,眼带嘲弄,“怎么弄的伤成这样,还要偷偷盗取这样一个小国的龙脉之气疗伤。” 想来,南梓国骤然国破城亡也于此不无干系。 这个不知来历的魔修涸泽而渔地偷取着南梓国的龙脉之气,南梓国龙气一断,便出现了亡国之祸。 想是出云子当初必然也察觉这落凰山有些不对,曾带人山上查探过,才会留下前面几处痕迹破坏了这山上的风水,只是藏在地底深处的螭龙太过隐秘,他终究未能发现便离开了。 男人恶狠狠地盯着灵渊,眼神冷厉:“你想做什么?” 灵渊漫不经心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眼神危险地盯着对面的男人:“我能做什么,不过是想将你吞掉来助长我自己的修为罢了。你的实力在天魔之上,想来一定能让我的修为提升一大截吧。” 旁边的叶归尘纵然知道灵渊并非真的要将男人吞掉,但听他这样说,心中还是有几分忧虑。 魔修与人修之间的差异太大,对于很多事情的立场不同,看法也不同。他担心灵渊对于吞噬别人这种事也会习以为常。 男人闻言冷笑一声:“就连幻雪姬那个女人都未能将我吞噬,凭你一个小小的魔丹期修士,痴心妄想!” 灵渊故作讶然,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男人:“是幻雪姬将你伤成这样的?” 男人脸色一窒,随后狠狠地磨着后槽牙:“那个贱人,我早晚会吞了她!” 对于魔修而言,吞噬同族增上修为是一个较为寻常的修炼方式。 下一秒,灵渊抬手撤回自己布下的阵法,微微垂眸露出一副慷慨的神色:“你走吧。” 男人微微一愣,他方才虽然放下狠话,但也不过是色厉内荏。他已经被幻雪姬重伤,眼前的魔丹期魔修想要吞噬他却也不难,只需以这古怪的阵法将他围困一年半载,断绝他吸收龙脉之气或者魔气的途径,待他体内魔气枯竭,必然会成为这少年的盘中餐。 魔修本性残酷暴戾,相互之间是很少会存在同情、怜悯这种无能的感情的。 然而灵渊却将他放了,这不得不让男人心生怀疑。 “你什么意思?”男人微微眯上眼睛,警惕地看着灵渊和他身后两人。 叶归尘和陆妙韫已经将自己的修为压至金丹期,配合着灵渊的演出。 “你和幻雪姬有仇,正巧我也和她有仇,虽然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未必正确,却也有可取之处。我正要带这两个帮手去魔域找她报仇,留下你养好伤再去找她的麻烦,多少也能增加我们的胜算。”灵渊一脸愤慨道。 男人心中一动,立刻追问灵渊:“你和她有什么仇?” 灵渊甚至不必打腹稿,就睁着眼睛开始胡扯:“血海之仇!我本是孽镜城的臣民,因为有天生魔骨,被西域的赤血宗收入门下。那幻雪姬当年贪图我们宗门的一件异宝,便闯入宗门杀人夺宝,将我宗门上下一百三十人尽数杀绝了。我那时在外历练侥幸逃过一劫,只是灭门之仇不能不报,这些年我勤加修炼,好容易有了金丹的修为。只恨我自己天赋不高,如今与那女魔头相比还是远远不足!” 灵渊说得悲愤欲绝,男人听得若有所思。 他记得,几十年前的孽镜城里的确有个赤血宗,是幻雪姬那个女人带着人去灭门的,只是内情他却不算清楚,不过眼前魔修少年所言与他知道的对得上,想来应该不假。 见灵渊停下后,男人又指着他身后两人询问:“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虽然对面两个人的修为低下,但是周身的气度不凡,想来也知道绝非常人。 灵渊眼珠子一转,沉重道:“他们两人是道门中人,也被幻雪姬吸取了大半修为,我们虽为魔道阵营,但都决意要一同潜入魔界复仇。” 男人摩挲着下颌打量着灵渊和他身后的叶归尘、陆妙韫,阴鸷的脸上偶然露出几分微妙的表情。 最后,他给出评价:“你们三人绑一块也不会是幻雪姬那个死女人的对手。” “生死有命,成败在天。”灵渊说得大义凛然,“若是天意不让我们复仇成功,我也认命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 螭龙幻化的男人停在原地,注视着三人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 “小魔头,你的演技是不是有点儿过了?”陆妙韫注意到身后无人追来,低声询问道。 灵渊胸有成竹地告诉她:“放心,十步之内,他必然会来找我。这些魔修十有八九都是些空有武力脑子塞筋的蠢货。这家伙我知道他,好骗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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