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粼结婚,他们作为朋友,没有收到请柬和电话邀请,是在当地报纸上看到的新闻。 姬家当家老爷子刚去世不到半个月,转眼间嫡长孙就举行婚礼,这在讲究体统和规矩的古老家族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报纸就这件事登了一整个版面,应该不会有假。 事情发生后,段干忱第一时间给姬粼打电话,姬粼始终不接,无论谁联系他,讯息都石沉大海,没有回信。 这场突如其来的婚礼和联系不上的姬粼明显存在诸多可疑的地方,可他们没有收到婚礼请柬,没法贸贸然过去。 “段干忱搞到一张记者证。” 黎祟把那张记者证放到时岫面前,“我们几个都是熟面孔,如果姬粼真的被控制了,那么他家里人肯定会有所防备,你刚来南州没多久,不会被重点关注,只能由你先进去探查情况。” 他说完,补充了一句,“别害怕,我们在外面接应你,如果发生什么紧急情况,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黎祟对时岫的保护欲最近急剧上升,就跟他动不动就会显露出的亲昵一样,让时岫不知所措。 时岫尝试过跟黎祟解释,那场肉体结合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治疗手段,他完全没必要耿耿于怀。 但是黎祟根本听不进去,他固执地认为,他们经过那一次,关系已经非同一般,迟早会走到一起。 怎么说都没用,时岫只能放弃说服。 他相信黎祟总有一天会明白,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 第六十七章 纯血皈依 姬家未来的继承人大婚,婚礼排场空前盛大。 婚车途径路线披红挂彩,铺了传说中的十里红妆,南州规格最高的酒店被整栋包下,当做婚礼场地。 时岫成功混进婚宴大厅。 里面特意为各家媒体划了块活动区域,还贴心地准备了丰盛的自助餐。 之所以如此面面俱到,倒不是巴结媒体,主要是因为主宴会场地不对宾客以外的人开放。 时岫来的早,抢占了一个绝佳拍摄位置。 他举着单反当望远镜用,在人群里找了半天,没看到姬粼。 身后有几个记者在聊姬家的八卦。 时岫起先没放在心上,直到听见今天的新郎和新娘是表兄妹,眼睛一下子睁圆了。 “姬家近亲结婚是几百年的老传统了,刚去世的姬老爷子和老太太是亲姐弟,新郎的父母是堂兄妹,听说因为姬家嫡出这一脉生的都是男孩,所以才迫不得己选了小姨的女儿结婚。” “小姨的女儿,不就是他母亲的妹妹,跟他父亲也是堂兄妹?” “没错。” “太变态了吧,不怕生出的后代是畸形儿吗?” “民间有人统计,到目前为止,姬家每一代的继承人都长相周正,双商在线,基因优秀度远在正常人之上。” “属于是买钞票次次中头奖了。” “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生出的残次品根本没资格出现在大众面前,继承人是筛选出来的完美无瑕品。” …… 时岫没想到会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豪门秘辛。 他印象中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国家就已经出台了相关的法律规定,不允许近亲结婚。 按姬粼的年纪推测,他父母最多不超过五十岁。 生在姬家这样钟鸣鼎食的人家,他们一定都受过高等教育,怎么会愚昧到跟堂亲结婚? 就在时岫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耳机里突然传来段干忱的声音:“你在发呆吗,姬粼出现了。” 他话音刚落,时岫身后响起齐刷刷的快门声。 “他就是这一代的继承人?比想象中要年轻诶。” “长得好帅,个子也高,以后继承家族生意,妥妥的身价百亿霸道总裁。” “姬家产业遍布全球,可不止百亿那么点。” 身后七嘴八舌,讨论的热火朝天,时岫扶了扶鼻梁上藏着微型摄像头的黑框眼镜,将单反对准姬粼的脸。 习惯了姬粼平时的轻潮运动风打扮,乍一看他穿着订制西装和皮鞋,将头发全部梳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时岫一时很不习惯,感觉姬粼像变了个人。 等等,他刚才是不是往这边看了一眼? 时岫调整镜头想确定,却发现姬粼身边来了个人,对他说了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紧急情况要他去处理,姬粼跟来人走了,脚下速度很快,眨眼间就消失在宴会厅里。 “他不对劲。”耳机里传来段干忱略低沉的声音。 时岫楞了下,“你说哪儿,外表吗?” “是神态。”黎祟接住话茬。 “那小子脸上从来没有过这种冷峻的表情,肢体动作也太过利索,根本不像他平时的表现,而且他刚才分明扫了你一眼,但是眼神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这说明在姬粼眼中,时岫跟他身后那群记者一样,都是陌生人。 先不提姬粼的异常反应,时岫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他们说,“我刚才听到一些关于姬家的内幕,你们要听吗?” 黎祟戏谑,“让我猜猜,姬家对纯血的极端皈依吓到你了。” “你们知道?”时岫惊讶。 段干忱提醒他,“还记得那次在超市,我跟你说过,姬家极其重视纯正血统吗?” 记得是记得,但任凭时岫想象力再丰富,也无法从那简单的四个字里解读出姬家这罔顾伦理纲常的延续血脉的方式。 “姬粼真的愿意和他表妹结婚吗?”时岫作为一个从小接受正常人伦观念长大的公民,实在是理解祝福不了这样关系畸形的婚恋。 “他怎么可能愿意。”黎祟一句话解了时岫的担忧。 “当初在精神病院被关了两年都没跟家里屈服,不知道他爹那个变态使了什么手段控制他,现在启动planB计划。” 所谓的planB,是他们提前在男卫生间放了整套女装装备。 以防发生特殊情况,时岫得换装潜入八楼酒店为主家特别布置的一整层特别休息室,把姬粼强行从婚礼上带走。 衣服是段干忱准备的,本来黎祟想揽这个活,段干忱担心他的直男品味不过关,没让他弄。 时岫磕磕巴巴戴好假发,换好裙子从隔间里出来,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越看越觉得自己别扭。 他忍不住捂脸,遭到黎祟的强烈阻止,“多好看啊,等等我拍张照片。” 时岫以为他在笑话自己,幽幽道:“这件事结束,你要是敢拿丑照嘲我,我就放凤凰啄你。” 黎祟那头正春情荡漾地欣赏手机上的美照,突然被时岫威胁,满脑袋问号,“什么丑照?” 女装的时岫有种模糊性别的中性美,湖色的裙子将他本就白皙的肤色衬托得更加清透,精致的五官配合长发,不施粉黛,有种天然去雕饰的清新。 如果上了妆,怕是会更让人惊艳。 段干忱默默盯着镜子里那张漂亮的脸看了一会,出声催促:“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上楼去看看情况。” 时岫点头,离开卫生间。 根据从服务员那花钱打听来的消息,八楼左数第一间是新娘化妆室,其余房间是为两家一些关系较近的亲戚准备的休息室。 时岫从电梯里出来,就看到长长的走廊上站满了人。 有人在抽烟,有人在攀谈,更多的人挤在化妆室门口看新娘子。 时岫尽量不引人注意地贴着墙边走,走到中间路段的时候,他看到了姬粼。 姬粼正跟一个男人在说话,男人低垂着头,一副臣服的姿态。 “不要再动摇她,你要知道,以你的身份,永远都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我明白,少爷。” ◇ 第六十八章 变了个人似的 时岫从来没见过如此具有上位者压迫感的姬粼。 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根本不是他记忆中恣意随性的大男孩。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姬粼偏头,望向时岫。 四目相对,这一次足够时岫看清姬粼眼中的陌生。 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这一层是为方姬两家的亲眷特设的休息区域,怎么会有个生面孔混进来? 姬粼正要问清楚时岫是谁,化妆室里突然传来新娘的哭喊,“滚!你们这些伥鬼,都给我滚!” 在房间里劝她的人被她用东西怒砸,不得已全都退出来。 姬粼一时顾不上盘问时岫,走进化妆室,还没等说什么,就被方芝芝扇了两巴掌。 女孩双目赤红,怨恨地瞪着他,“你不是说这种陋习到我们这代就该结束了吗,他们是伥鬼,你就是吃人的老虎,姬粼,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姬粼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些话。 他纠正方芝芝,“延续纯正血脉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祖训,几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们有责任维持这项传……” “去你爹的责任!”方芝芝愤怒地打断他,把化妆桌上的瓶瓶罐罐往他身上砸,“你也滚,滚出去。” 有人看不下去,斥道:“方芝芝你疯了,要是把姬粼砸坏,方家就等死吧。” “死就死,一块死!” …… 里面乱成一锅粥,那个刚才被姬粼警告的男人想挤进房间,被时岫叫住。 “先生,可以聊聊吗?” 男人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皱眉,“你不是女人吧。” 时岫直觉这个男人应该不会破坏他们的计划,甚至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助力。 他让男人借一步说话,两人走到稍远的地方,时岫摘下假发,“我是姬粼的同事,觉得这场婚礼来得太仓促可疑,所以过来看看情况,你跟新娘是恋人?” 男人是个敞亮人,见时岫直言不讳,也就没跟他绕弯子,表情有些苦涩地点头,“我爱她,可是我们的身份不匹配,她注定要嫁给少爷。” 时岫不认同男人的说法,“现在不是你们身份悬殊不能在一起的问题,他们俩是表兄妹,你想过没有,如果他们婚后要孩子,生出畸形儿的可能性有多大,你要眼睁睁看着她葬身火坑不救她吗?” 男人怎么可能没想过。 他就是因为想过了,考虑到方方面面,才放弃的,“我带她远走高飞,快乐是一时的,痛苦是一辈子,姬家不会放过给家族抹黑的人,我们永远都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我可以过苦日子,她不行。” 你怎么知道她不行,或许她比你想象中的更豁得出去。 男人不像是会被轻易说服的样子,时岫放弃与他辩论这件事,换了个话题,“姬粼性格大变,你知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谈到这个,男人整肃了表情,“少爷的转变是在老太爷葬礼过后,原本骨灰下葬第二天他就准备离开,老爷说临走之前好歹回老宅吃顿团圆饭,少爷起初不愿意,夫人出面,他才答应下来,席间少爷喝多,在老宅睡了一夜,第二天说话就冷冰冰的,像变了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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