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玩具翻滚几圈后竟飞快爬起,迈开瘦骨伶仃的腿,咔擦咔擦走了几步,来到花蕊面前。它昂起头,向左歪歪脑袋,又向右歪歪脑袋,漆黑眼眶里明明没有眼球,却能表现出探究的神色。 从它的角度看去,花蕊隐藏在乱发中的脸是一览无余,对方浸泡在泪水中的瞳孔正泄出嘲讽之意。 骷髅玩具被花蕊的表情激怒,腿骨弯曲,猛地伸直,像个弹簧飞快跃上半空,十根细细的指骨胡乱地挥舞、抓挠。 “啊啊啊啊啊!” 花蕊吓得惨叫,抬起胳膊挡脸。下一瞬,她雪白的手臂就出现条条血痕,长长的头发被削得寸寸断裂。 那骷髅玩具像跳蚤一般攀爬在她的身体上,无论她怎么拍打,怎么驱赶,总能灵活地避开,指骨撕破衣裙,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跳上锁骨,挥出一道寒芒,直袭脖颈。 这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皮下一厘米处就是颈动脉。 花蕊呼吸骤停,短促地尖叫一声。 就在这时,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伸过来,抓住这只跳蚤。 锋利指骨没能得逞,只划破一点皮。 花蕊瘫坐在地上,怔愣许久才摸摸刺痛的脖颈,嘴巴一张,发出后怕的啜泣。 其余人看得目瞪口呆。细丝操控骷髅的原理他们懂,但脱离了细丝,那骷髅又是怎么动起来的?原来小男孩不是玩脱了,是玩得更疯了! 鲍家三兄弟深深埋头,刚挺直没多久的脊背再度佝偻下去。 确定了,这小孩就是引路人的亲弟弟!兄弟俩连能力都一样!惹不起!根本惹不起! 花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裙子破了,头发被削得参差不齐,遮不住肿胀不堪的脸,本就青紫的皮肤现在布满刀痕,汩汩流血。 她快被逼疯了!为什么世界上出了白高朗那样的魔鬼,还要再来两个更恐怖的怪物? 为什么他们都要来伤害她?为什么? 哭声中,小男孩握着剧烈挣扎的骷髅玩具回到引路人身边。 引路人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将他抱起,放在膝头,轻轻揉着他粉红色的小卷毛。 一颗骷髅头从小胖手的虎口处探出来,左扭右扭,上下颌咔哒咔哒响个不停,仿佛在骂骂咧咧。小男孩抬起另外一只手,狠狠拍打这颗骷髅头,奶凶奶凶地骂:“艹你大爷~让你造反~打死你~打死你~” 引路人摸了摸骷髅玩具露在外面的腿骨。 那细细的粉红色丝线竟然变作一层薄膜,将这个玩具全身覆盖。它的作用如同附着在骨架上的肌肉,可以更为灵活地带动起所有关节,向花蕊展开攻击。 这种操控方式非常奇特,等于是弄出一个分身。而且这分身还拥有自由的意识,思想非常活跃。 引路人眸光微闪,心绪起伏。 “哼~杀了你~”小男孩冷笑着剥离那层膜,揉成小小一颗豆子,塞进嘴里吃掉。 剧烈挣扎的骷髅玩具变回死物,每一个关节都软趴趴地垂落下去。 小男孩还在生气,将它扔出去,狠狠砸在花蕊身上。 “啊!” 花蕊发出一声尖叫,像狗一样在地上爬,回头看一眼,见那骷髅玩具好端端地躺在地毯上,已经不会动,她这才瘫软下去,一阵接一阵地发抖。 “嘻嘻嘻~哥哥她好好玩~”小男孩拍着小胖手,笑出深深的梨涡,全然忘了自己上一秒还在暴怒。 四月的天娃娃的脸,这句俗语果然有几分道理。 引路人深深看他一眼,温柔低应,然后瞥向花蕊,重复之前的问题:“这些雾气是什么时候产生的?跟白高朗有关系吗?” 花蕊已经吓破胆,哭着说道:“我也不知道。白高朗把我关在四楼的卧室里。我昏昏沉沉睡了好几天。有一天早上,白高朗敲响房门,跟我说他要走了。” 秦康顺打断她的话,急切地问:“他有没有说他要去哪里?” “没有。”花蕊摇头,语气恍惚:“他走的时候是早上,我站在窗户边看他。他慢慢进入大通山,浓雾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吞没了他的背影。那天是个大雾天。你们也知道,山林里常常有雾。但奇怪的是,他走以后,这里就天天是雾天。” 花蕊抬起颤抖的双手,捂住自己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庞。 “我想离开,走来走去却总会绕回来。我感觉这片浓雾就是白高朗,他在看着我。” 嘶哑的声音变成呜咽的啜泣。窗外有风,呼啸而过。 忽然,一团漆黑浓雾扑到窗户上,散开的时候变成一张人脸,眼眶深陷,鼻梁凸出,双唇张开,似在窃笑。那模糊的五官竟然与白高朗有几分相似。 “啊!”吴芝繁吓得尖叫,一头扎进抱枕里,惊恐地哭泣。 顾莲硬着头皮跑上前,把窗帘拉上。 浓雾被遮挡,但恐怖的氛围依旧不曾消散。屋内有人在哭,有人在喘,还有人六神无主呆坐发愣。 “莫非白高朗死了,变成了厉鬼?”秦康顺喃喃自语。 他身为退休干警,本不该说这种话。但管家的死,葛蔓绿的死,以及外面的浓雾和客厅里这诡异的兄弟俩,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这个世界存在灵异的一面。 “我不管他死没死,我只想找到我姐姐。”顾莲咬牙切齿地说道。 柳悯君回过神来,问道:“如果白高朗死了,那他的遗书肯定是真的。你告诉我他的最后一幅画在哪里。我要带走它!我真的很需要钱!” “没有最后一幅画!他走之后我马上下楼,没看见什么画!”花蕊否认。 “你骗我!”柳悯君眼瞳充血,面色狰狞:“快把画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反正你也走不出去,更带不走别墅里任何东西,早晚是一个死人。我骗你一个死人干什么?白高朗什么都没留下!”花蕊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番话令所有人陷入无边的恐惧。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早晚是死人?”吴芝繁从抱枕里抬起头,尖声叱问。 花蕊低下头,嘴唇颤抖。 鲍老大说道:“她的意思是,被浓雾带到这里的人最后都会被浓雾杀死,一个都活不了。” “那我们怎么办?”于泽抱住濒临崩溃的吴芝繁,颤声询问。 “找到出口离开呗。还能怎么办?”鲍老二冷笑。 “出口?”于泽看着那层厚厚的窗帘,想象着外面的浓雾如何幻化成一个个鬼影,如何紧紧贴在窗户上窥视,便冷得直抖。 “出口在雾里,我们怎么找?”他近乎绝望地问。 鲍家三兄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面露讪然。他们虽然有点实力,却没有把握走出这片浓雾。钻进浓雾就等于把自己溺在阴冷的深潭之中,他们又不是鱼。 或许有避水的道具可以用? 刚想到这里,三人就发现道具箱变成了灰色,已被系统封禁。艹!万分之一的概率竟然被他们撞上! 三人连忙回头看向引路人。引路人轻轻揉着小男孩的粉色卷毛,面容沉静,眼眸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应该还没发现道具箱被封禁。就算他发现了也不会在意。爬上S级,任务者本身就是最强的道具。 鲍家三兄弟只能缄默,不敢打扰。 小男孩把手伸进豹纹紧身衣里,摸出一个鹅黄色的手机,连上网络看视频。 一阵熟悉又婉转的配乐从屏幕里飘出,一道低沉温和的男音潺潺说道:“最顶级的食材往往只需最朴素的……” 艹,这种时候,他竟然在看《舌尖上的美食》!他真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啊! 鲍家三兄弟有点气,又有点羡慕,眼睛不知不觉看红了。 引路人摊开手掌,轻轻放置在小男孩的下巴上。 一丝晶亮的唾液顺着小男孩粉嫩的唇角流出,一滴一滴滑落,全数被掌心接住。引路人准确地预判了这一反应,不由抿唇,深邃眼眸柔光点点。 他俯身,从茶几上的盒子里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拭自己掌心,又擦了擦小男孩湿漉漉的小嘴。 与此同时,柳悯君和于泽已走到花蕊身边,一个掐着花蕊的脖子,一个握住花蕊伤痕累累的手腕,各自问话。 柳悯君:“白高朗不会在遗书里撒谎!最后一幅油画一定在这里!你快把它给我!” 于泽:“出口在哪儿?七年时间死了几百人,只有你还活着,你肯定知道出口!” 于泽长相俊秀斯文,下手却十分狠毒,指甲抠进骷髅玩具划出的刀口里,搅着花蕊的血肉。柳悯君恨不得掐断花蕊的颈骨,一点也没留手。 眼看花蕊翻着白眼即将晕死,顾莲走上去,推开发疯的柳悯君和于泽。 “给她留口气!她肯定还有很多秘密没告诉我们!” 花蕊躺在地毯上,手脚蜷缩,呼呼喘气。她流着泪,淌着血,眼里溢出绝望,也倾泻着丝丝缕缕的嘲讽。 “一群死人,哈哈哈,一群死人……” 她呢喃自语,断续尖笑,模样十分瘆人。 引路人用纸巾擦着小男孩的嘴,徐徐说道:“所有当事人都不在,七年前发生了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可以说你姐姐是自己摔下去的,但她也有可能是被你推下去的。” 花蕊瞳孔骤缩,不由自主地停下神经质的尖笑。 其余人见她如此,骨髓都在发寒。 “你可以说是白高朗逼你把迷雾山庄的事宣扬出去。但这个交易也有可能是你主动提出。毕竟你已经出卖过七条人命,害死更多人也是顺手。” 花蕊屏住呼吸,闭上眼睛,不敢去听,更不敢回忆。 秦康顺开始冷笑,表情凄惨至极。如果有一把枪,他一定会毙了这个女人! “你可以说白高朗自己走了,但他其实也有可能是被你杀害的。”引路人的话阴冷刺骨。 花蕊猛然睁开双眼,挣扎着爬起,尖声嘶喊:“我没杀他!他真的是自己走的!他就在大通山里!” 只是略一刺探,引路人就测出一句真话。 他轻轻拍打着小男孩肉肉的肩膀,继续道:“你也可以说没有最后一幅油画,将所有真相掩埋。” 花蕊摇晃着脑袋,眸光散乱,竭力辩解:“我根本就没见过最后一幅画!白高朗走后,我下到一楼,看见地毯上沾满颜料和血迹。前天晚上白高朗大概画过画,但他没把画留在这里。我当时急着逃跑,没有多想。我在大通山里绕了三天三夜,差点饿死。最后我又回到这里,被迫住了下来。你们以为我想留在这个鬼地方吗?不是啊!我做梦都想离开!我也是受害者!我不是凶手!我真的没杀白高朗,我也没看见最后一幅画。真的,你们相信我。真的……” 说着说着,花蕊的思绪已彻底紊乱,不断呢喃着“真的,真的……” 引路人淡淡开口:“白高朗走的时候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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