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保姆房内也传出一声惨叫,尾音拖长,化为痛苦不堪的呻吟。那是花蕊,不用看众人也能猜到,此刻的她正在遭受何等残酷的折磨。 吴芝繁惊恐不已地瞥了引路人一眼,把手捏成拳头,塞进嘴里,默默流泪。 秦康顺看不过眼,张开嘴想说话,却被顾莲轻轻拍了一下肩膀,暗示他不要触怒眼前这个男人。 柳悯君站起身来回踱步,焦躁的心情多过恐惧。她儿子还在医院等她。她要拿到最后一幅画,活着回去! 瞥见东侧墙壁上挂得满满当当的油画,她像是想到什么,立刻走过去,把画一幅一幅取下,拆掉边框,查看内侧有无夹层。她以为白高朗会把最后一幅画藏在别的画作之中。 客厅里很快就堆满了画布和画框。 这幅没有,那幅也没有。 “白高朗,你到底把最后一幅油画藏在哪儿?你告诉我啊!”柳悯君喃喃自语,流泪满面。 所有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除了引路人和小男孩。 小男孩跳下引路人的膝头,跑到电视柜前,拉开玻璃门,从栅格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用木头做成的骷髅玩具。玩具的每一个关节都能活动,可以随意摆弄成各种姿势。 小男孩拿着玩具回到引路人身边,爬上他的膝头,爱不释手地把玩。 想起引路人的骷髅军团可以自由活动,小男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随后手掌心便拉出五根粉红色的细丝,缠绕在骷髅玩具的每一个关节上。 他握着玩具,伸长胳膊,手指张开。 小小的骷髅从掌心掉下去,却没有失速,而是在粉红色细丝的牵引下缓缓降落,轻轻踩地,随后脑袋一抬,手臂摆动,双腿迈开,活灵活现地走了几步。 咔擦咔擦,骨架活动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男孩捂嘴偷笑,掌心里长出的细丝操控着骷髅来回踱步,踢腿,挥拳,空翻,做各种各样的动作。这根本不像一个木头玩具,倒像是真正的骨头架子活了过来。 不知不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小男孩,瞳孔震颤。傻子也能看出来,那粉红色的,直接从手掌心里长出的细丝绝对不正常! 怪物!这兄弟俩都是怪物! 恐惧在心里堆积,凝成寒冰。所有人都挤在一起,寻求温暖,获取支撑。 “哥哥你看~我也可以操控骷髅~”小男孩仰起脸,笑容得意。 任何人的战斗技巧都能被他拆解,模仿,最后化为己用。他是天生的战士。 “嗯,你很厉害。”引路人不吝夸奖,眼里微光点点。 柳悯君还在拆那些油画,整个人已经在疯狂的边缘。 保姆房内不断传出惨叫,越来越瘆人。 秦康顺是个半死之人,不太惜命,强忍片刻后正准备为花蕊求情,却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来查看,面色微变,呢喃道:“刚才被雾气淹死的女人名叫葛蔓绿,她真的是杀人犯!” 这个消息将众人拉出恐惧的深渊,晃了晃神。 与一个杀人犯同坐一辆车,同处一个屋,还一起吃了一顿饭,在他们看来竟然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因为更可怕的人物就在他们身边。 “她杀了谁?”吴芝繁小声询问。 “她杀了她的情夫,用保鲜膜把尸体裹起来,塞在床底下三个月。情夫的老婆报了警,她就逃出来了。”秦康顺摇摇头,叹息一声。 “跟尸体住了三个月?她可真是……”吴芝繁不知道怎么评价,不由闭口。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人心的险恶丝毫不逊于鬼怪。她面色煞白地缩回沙发,抱紧自己。 其余人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安静处,花蕊的尖叫就显得更为凄厉,随后是一声声的求饶,一声声的啼哭。 秦康顺听得五内俱焚,浑浊眼瞳暗暗瞥向坐在对面的兄弟俩。 小男孩还在摆弄那个骷髅玩具,大眼睛里闪动着兴致勃勃的光芒。他根本无法与普通人产生共情。他是一个冷心冷肺的怪物。 他的哥哥眼眸微垂,安静地注视着他,神色温柔。这人可以共情,但对象只限于他的弟弟。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莫非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当秦康顺的忍耐即将触底时,引路人忽然抱着小男孩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保姆房。 那个小小的骷髅玩具吊在半空,像活物一般转动脑袋,空洞眼眶扫过所有人的脸。 众人心下一惊,纷纷低头。 “好了,停下吧。”引路人温和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 惨叫声随之暂停,三个高大男人唯唯应诺。 “花小姐,我答应救你一命,所以我来兑现承诺。”这句话带着一丝抚慰,听在耳内很是温暖。 众人却只觉骨髓发寒。 救命是这样救的吗?别以为他们没看出来,指使那三个暴徒对花蕊严刑拷打的人正是乔法医!他根本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鬼!他表面越温柔,内心就越冷酷! 吴芝繁短促地哽咽一声。其余人咬紧牙关,僵坐原地。 柳悯君也忘了拆画,脸色煞白地看向走廊那头。 引路人抱着小男孩缓缓回到客厅,在单人沙发上落座。 鲍家三兄弟把奄奄一息的花蕊抬过来,纯白地毯因为他们的行进洒落斑斑血迹。花蕊艰难地仰起头,蓬乱发丝里露出一张青紫的脸。 扑通一声,三兄弟毫不怜惜地把她扔下。她疼得冷哼一声,身体抽搐。 小男孩伸出手,五根胖乎乎的指头动了动。吊在他掌心之下的骷髅玩具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奶音再无一丝可爱,反倒阴森可怖:“杀了你~” 花蕊慌忙收回视线,似想到什么又抬起头,流着泪看向引路人,气若游丝地说道:“我以为你是一个好人。” 引路人面无表情地颔首:“你说的没错,我是一个好人,不然你已经死了。” 花蕊:“……” 众人:“……” 面对如此强大的理由,他们竟无言以对。原来这就是魔鬼的道德底线。 “花小姐,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引路人语气平淡地问。他只有三天时间,不可能跟这些人慢慢磨。经验告诉他一定要撬开关键人物的嘴。 花蕊死死咬唇。 小男孩动动手指,吊在半空的骷髅玩具便碰了碰上下颌,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引路人冷漠的神色瞬间化去,抬手揉揉小男孩的粉色卷发,唇角抿出一点弧度。 他冲鲍家三兄弟扫去一眼。三人走上前,重新抬起花蕊。 小男孩动动手指,吊在半空的骷髅玩具抹抹脖子,发出无声的威胁。 这兄弟俩绝对是魔鬼! “我说!我说!你让他们放我下来!”花蕊终于服软,带着哭腔急喊。 鲍家三兄弟看向引路人。引路人略微颔首。 花蕊又被扔回去,痛得浑身直颤。 到了这会儿,众人哪里还顾得上可怜她。大家都竖起耳朵准备倾听这桩诡异事件的真相。就连柳悯君也走过来,安静站在一旁。 引路人微微垂眸,沉吟道:“从哪里问起呢?” “从开头问起~”小奶音抢答。 骷髅玩具上颌碰碰下颌,咔哒咔哒地回应。 引路人眼里闪过柔光,声音也变得温和许多,“那就按照我弟弟的意思,从头开始问吧。最先失踪的是花芳菲,她是一切的开端。你能告诉我,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花蕊抖得更加厉害,双手支撑着身体半坐起来,头低垂,乱发遮脸。 引路人耐心等待了一分钟,长腿忽然交叠。 他一动,鲍家三兄弟也开始动,眼里全是血光。 “我说,我说!”花蕊宛若惊弓之鸟,立刻开口,“我姐姐她,她摔死了。” “摔死了?”最先开口的不是引路人,而是秦康顺。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他和他的同事们一直猜测,花芳菲要么是自杀,要么是被白高朗杀害。妻子失踪,警察最先怀疑的总会是她的丈夫,反之亦然。 “她怎么摔死的?那天发生的一切,请你如实向我描述。”引路人淡淡开口。 小男孩动动指头,吊在半空的骷髅玩具便忽然升高,又骤然摔落,掉在地毯上,每一个关节都发出丁零当啷的脆响。他在沉浸式地听故事。 这声音惹得花蕊狠狠一颤。那天的一切浮现于脑海,清晰到每一个细节。原来她从未忘记,只是不敢回忆。 “那天早上,我姐姐忽然从国外回来。她没跟姐夫打招呼,也没告诉我,我俩都不知道。”说到这里,花蕊捂住脸开始哭泣。 众人露出了然之色。 柳悯君气得咬牙,恨恨地骂道:“贱人!” 花蕊哭得太伤心,没听见这句话,捂着脸羞愧万分地说道:“我们被姐姐撞见了。她很生气,一直说要离婚。白高朗追上去道歉,他们两个在楼梯口拉拉扯扯。我穿好衣服跑出去的时候就看见我姐姐狠狠推了白高朗一把,自己却摔下了楼梯。” 哭声堵塞片刻,化为恐惧的颤音:“那是四楼,我姐姐一直滚,一直滚,滚到一楼,瘫在地上。我们追下来的时候她已经断气了。” 众人默默闭眼。柳悯君陷入怔愣。 小男孩动动手指,那骷髅玩具便升上半空,开始打滚,从高处一直滚到低处,最后咔哒一声落在地毯上。 引路人揉揉他的小卷毛,嘴角微抿。 “请你描述一下你姐姐当时的死状。”他语气淡然。 “为什么你要听这种东西?”花蕊狠狠一颤,不由自主地抬起头。 引路人与她爬满血丝的眼瞳对视,笃定道:“因为白高朗一定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花蕊猛地低下头,颤抖的双手抠入地毯,留下十个血痕。 魔鬼!这人一定是魔鬼!只有魔鬼才能拥有这种彻彻底底洞察人心的能力! 秦康顺想到白高朗的癖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你快说!”他厉声催促,终于在此刻抓住了整桩案件的核心脉络。 后面的一系列惨剧,都是由这个意外事故引起的!一定是! 花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颤声描述:“我姐姐的手脚全都断了,反向折叠在身上,像一只螃蟹。她的骨头从皮肤里刺出来,长长一截,很尖,很锋利,看着像几把刀。鲜血从伤口流出来,把地毯染红一大片。我,我当时就吓瘫了,坐在二楼台阶上,根本不敢下去。” 众人在脑海中想象那幅画面,恐惧油然而生。 小男孩动动手指,骷髅玩具的手骨和腿骨就反方向折叠,变作一只四条腿的螃蟹,在地毯上横着爬来爬去。 看见这一幕,众人联想到花芳菲扭曲的尸体,脸色纷纷泛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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