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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满载而归，也有人兴致勃勃凑着热闹，孩童奔跑着，鞋底扬起细细的尘土。 “西台的蜂蜜榛子软糖，瞧一瞧……”注意到我的目光，糖果商人立刻开始推销：“您想尝尝看吗？我们的软糖在各地都十分受欢迎。如果您不喜欢蜂蜜榛子的口味，我们还有波斯小檗、烤麦丝、果丹核桃和樱桃。” 盛着软糖的托盘举到我的眼前。 “啊、那个，不……”我正想拒绝。 “所有口味要一份。”奈弗西斯从钱袋里拿出一把铜币：“不，榛子两份。” 糖果商人眉开眼笑地开始打包，手脚利索，生怕“肥鱼”反悔。 “你想吃甜的？哦对，你以前就很喜欢甜食。”我用手肘在奈弗西斯侧腹轻轻杵了下：“可这会不会买得太多了？” “我是看你想吃，隔着大老远视线就往别人摊子上探。”他居高临下地觑我一眼：“小孩儿。” “你几岁？”我愤怒地去扭他胳膊：“你才小孩儿吧！” “说的就是你。”他一把握住我的脸颊，我的嘴被人为地捏成了尖尖凸出的“鸟喙”状：“光天化日，别老往我身上扑。” “哼，幼稚。”我口齿不清地对他进行人身攻击：“光长个儿。” 目前埃及和西台在边境线上时有摩擦，虽然两国间暂未颁布通商禁令，但能大大咧咧地出现在孟斐斯，这一行糖果商人足够稀奇。所以我才多看了他们几眼，并不是被软糖吸引。 真的。 奈弗西斯在付钱，糖果商人的学徒将包装好的软糖递给我。 “好嘞，”学徒的笑容也十分灿烂：“您拿好。” 我无奈地接过那一摞糖果盒，与糖果盒一起递到我手里的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如果您喜欢的话，还可以再来。”学徒微笑着收回手：“我们会在孟斐斯呆五日。” 我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捏在掌心。 “回去了。”奈弗西斯结完账，走来准备接我手里的糖果盒。 “嗯。那个，谢谢你买给我。”我将盒子递给他：“有些重，你得双手提着。” “没事。”奈弗西斯嘴上说着没关系，但走了两步后又停下来思考片刻，突然喊到：“都奇！” 人群中走出个打扮与一般平民无二致的人，身材高大，皮肤黢黑。 “你拿回去。”奈弗西斯将糖果盒交到对方手上。 “是。”都奇接过东西，很快便又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还以为这一路上真的就我们两个人。”为了防止被人群挤散，我拉着奈弗西斯的衣摆：“一起走走，简直说得跟真的一样。” “都是为了安全考虑，是真是假，有什么关系。”奈弗西斯转身停下脚步，手臂搭上我肩膀：“刚才我要是不叫都奇出来，你不也察觉不到？反正表面看起来就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好吧，说得也是。 “二人约会？”我狭促地冲他笑，抱怨道：“干嘛要戳破我以为和你独处的幻想。” “对，像普通人那样。”他一本正经地点头，纤长的眼睫在夕阳下变成了浅金色：“不把糖果盒交给都奇，我怎么牵你的手。” “陛下，您真是周到。”我的食指和中指并起，轻轻地触了触他嘴角：“我太感动了。” “想现在就吻你。”我恋恋不舍地收回手：“不过大庭广众的，还是算了。” “真的算了？”奈弗西斯抿嘴笑，说着，他低下头飞快在我嘴唇一触。 我整个人僵住，一句“不然呢”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视线放空，根本不敢看周围人的反应。 “放心，没人看见。”奈弗西斯凑到我耳边低声说。 “没人看见也不行！”我推开他的脑袋：“不可以。” 唉，虽然…… 内心擅自高兴了起来。
第34章 ==== 夜晚，借着黯淡月光，我打开那张在集市中被塞到手里的纸条。 莎草纸，薄薄的一片，一不小心就会弄丢，上面什么也没写，只有一个狮首纹样的的章印。 这是……三皇兄萨沙的私印。 他来了？不，不可能，除非有索玛一世的吩咐，三皇兄不会轻易离开哈图沙。 那个学徒当时怎么跟我说的？ “如果您喜欢的话，还可以再来。我们会在孟斐斯呆五日。” 深入埃及境的西台商人…… 或许，他们根本不是商人…… 一般来说，跨国商人会跟随一个稍大的本地商队，但这糖果商加上伙计只有五人。 是三皇兄的人？专门来找我的？还是贼心不死的五皇子，没能在卡迭石做掉我，所以又故技重施。 但他应该弄不到三皇兄的私印…… 伪造？ 我重新展开那张纸条，细细端详。 不是伪造，得出结论后，我又将纸条收起。 那么，有可能是因为奈弗西斯一直未与索玛一世就和谈条件达成一致，三皇兄着急了。其本人不便亲自前往埃及，便只能派人带着私印来寻我，他们伪装成贩卖糖果的商人，但孟斐斯王宫戒备森严，他们根本无法潜入。 但今天居然好巧不巧地直接在集市里撞上我。 “真有这么巧吗……”我将莎草纸揉搓成一团，不由得想起今天下午从神殿出来时，是奈弗西斯主动提议步行回宫。 他察觉到了什么？还是，只是单纯地想带着我逛逛主城？ 我开始回忆奈弗西斯说过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表情。 他表现一切如常，不太像是故意的…… 算了，这些有的没的，再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无论如何，我已经决定与奈弗西斯同去阿拜多斯。 打定主意，我飞快地写了一封信。 明日找机会再去一趟集市好了，如果对方是五皇子的人，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如果是三皇兄的人，那便请他们将信带回去给他报个平安。 · 奈弗西斯买的软糖全都被送进了我房间，随手拿了盒蜂蜜榛子味，我吃了一块，乳白外圈融化后口感松软，一股浓郁奶香。 这软糖是西台的传统零食，我和萨沙小时候都十分喜欢。已经很久没吃过了，味道还不错。我满足地将糖盒翻了一遍，突然发现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糖盒，拿起来一看，居然是两盒果丹核桃。奈弗西斯买了所有口味，但这堆软糖李里一盒波斯小檗。 学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您喜欢的话，还可以再来。我们会在孟斐斯呆五日。” 啧，挺聪明的。 正好，明天可以用换软糖的借口出宫一趟。 · 第二天一大早，奈弗西斯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侍从们端着食物进出，窗边小桌很快便被摆得满满当当。 “你等会儿得参加朝会的吧，”我莫名其妙地看向奈弗西斯：“来我这边浪费时间干嘛？” “还早，”他拉开座椅：“所以先来和你一起用餐。” “大清早的，万一我没还起怎么办。”我靠在桌沿，打了个哈欠：“困。” “我就在这里一个人吃。”奈弗西斯支起手肘撑住下巴，一副苦恼的样子：“不知道伊斯什么时候能醒来和我共同用餐呢……” “行了，停。”我好笑地将茶水推到他面前：“浮夸。” 用餐完毕，我问奈弗西斯要不要尝尝他大手一挥买下来的蜂蜜榛子软糖。 “不了。”他冷酷拒绝，皱起脸像是在回忆：“想起那味道就腻得头晕。” “可你以前明明挺喜欢的。”我惊奇道：“在哈图沙时，每次餐后你都会吃好几块。” “还不是因为你喜欢。一开始，你一脸期待地问我是否美味，我出于礼貌才说好。”奈弗西斯扫我一眼，慢慢道：“结果后来你每天都塞给我几块，我只好强迫自己咽下去。” 居然是这样吗？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趴在桌面上，忍不住大笑：“我和萨沙小时候挺喜欢的，就以为你也会喜欢。” 奈弗西斯正想再说点什么，门口的侍从提醒道：“陛下，时间差不多了。” 奈弗西斯颔首。 “那我走了。”他站在我跟前，微微低头，嘴角扬起微小的弧度：“结束之后再来找你。” “等等，”突然想起一事，我起身叫住他：“昨天的糖果商人拿错了口味，没有波斯小檗。我想去趟集市换回来，可以吗？” 奈弗西斯愣了愣。“可以。”半晌，他笑了，轻声道：“我又没有软禁你，你是自由的。” “什么东西？”我也笑了，跟在他身后：“我这是在和你报备行踪。” “嗯，去吧。”奈弗西斯转过身，顿了顿，问我：“要不要让都奇陪你去？” 都奇，那个皮肤黢黑身材高大的壮汉。 “不用。”我想也没想，直接拒绝：“让他好好保护您就行，陛下。” “那你把佩剑带上。”奈弗西斯说：“我给你放在柜子里的。” “我的佩剑？”不是在卡迭石丢失了？ “对，记得带上。”他向前走了几步，又飞快地倒转回来抱住我：“真不想和你分开……” “一会儿不就又能见面了吗。”无奈地拍拍他的后背，我催促道：“快去参加朝会。” 倚在门边，我目送奈弗西斯走入晨光之中。 法老王的工作真是繁忙，从清晨就开始。 我在床头旁的矮柜里找到了佩剑，羊皮剑鞘朴素无比，但剑刃由精铁打造。这是弗拉格殿下在我成年时送的礼物，锋利，可以轻松地斩断普通铜剑。 还以为已经遗失，没想到奈弗西斯帮我将它收了起来。 把昨晚写下的信拿上，我握着佩剑出了王宫。 因着取回常用佩剑所带来的兴奋感，我居然把那盒当作借口的软糖直接忘在了桌上，等人都走到主城大道上时才想起来。 望着已经依稀能看见影子的集市大门，我果断放弃了重新回王宫拿软糖的打算。 时间还早，集市里的人稀稀拉拉，来自西台的糖果商人坐在摊子后打盹。 “老板，你好。”我走上前去敲了敲桌面：“还记得我吗？昨天照顾你生意的……” 商人一骨碌站了起来，搓手道：“记得记得，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昨天买回去的糖果，我朋友很喜欢。”我盯着他，笑了：“他让我来跟你再买一些，量比较大，所以价格问题，不知老板是否方便与我私下谈谈？” 商人的视线悄悄地往一旁飘去，他在看那个跟我讲过话的学徒。 “老板，去跟客人谈谈吧，这里我来照看。”学徒头也不抬地在摊子上挑挑拣拣，仿佛正在认真工作。 我带着糖果商人七拐八拐地走进暗巷，直到前方被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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