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星末把那坨东西掂在手心捏了捏:“灰草糕?” “嗯。我怕路上没吃的,就把能吃的,都带上了。” 袋子里放着那几块还没吃完的熟猪肉,还有三四个鸡蛋,剩余的都是些营养剂瓶子。 就算这些东西全丢进白澄一肚子里,也不足以给他塞牙缝。明显是帮沙星末准备的。 他把袋子塞进沙发上的双肩包里,刚要背起来就被抢了去。 “我要这个。”白澄一把双肩包捞进怀里,“我来帮你,背包。” 沙星末手下抓了个空:“为什么一定要背这个?” 白澄一似乎对他的双肩包有种奇怪的执着,每次都要跟他争这个背包权。 “因为这个包,有你的气味,”他红着脸把下巴搭在包上,“我喜欢,这个味道。” 他说着,脖子上隐约显现出一条缝,那个粉色的小触腕竟伸了出来,露出个小尖尖。 沙星末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个小尖尖,还没来得及阻止,他的双肩包就遭了殃。 哧溜,那个湿溜溜的小触腕缠着包舔了过去,留下一堆水渍。 “你能不能克制一点,”沙星末没了话说,“算了,你带着吧。” “好!”白澄一兴奋地用小藤蔓把包缠了几圈,伏下脸在上面蹭了蹭,像捧着什么宝贝似的。 沙星末看得心里莫名发痒。他赶紧避开视线,转身捡起地上的手提箱,搭放在行李箱上:“走了。” 两人推门快速离开,走到封临的门前时,沙星末放慢了脚步。 他驻足摸向外套包里的钥匙,却没有拿出来。 “怎么了,宝贝,”白澄一抱住他的胳膊,“不走嘛?” “没事,走吧。” 两人走进电梯里,等待电梯下降。白澄一靠在沙星末肩上,小藤蔓伸进身边人的衣袖里挠来挠去。 他看上去像是要去春游,而不是要逃跑。 电梯门打开,一个守卫正堵在门口,正是刚才拦下他们的那位。 “沙先生,请拿好。”他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堵住门口,脚踩在门缝上,递过一个很小的拉链袋,“里面有耳机和车钥匙,车黑色的。请你们出门左转后行,那边有门。” 他把袋子塞进沙星末手里,侧身挡在通往右边正大门的方向。沙星末张口想问情况,却听到几人说话的声音从大门口飘来。 他牵着白澄一往外踏出一步,往右一看,只见一辆军用车停在门外,副驾驶门大开,两名穿帝国兵服的人正在与另几名守卫攀谈。 “他们是来问您开回的那辆车的,”他旁边的守卫压下头顶的帽子,低声道,“我要过去了。” 沙星末没再多废话,他与守卫一个眼神交流,而后牵着白澄一迅速没入左边的走廊里。 两人在走廊里疾步前行,行李箱的轮子哗哗作响,尽头处,视线开阔,外面是公寓的露天停车场,连接的后门大开着。 停车场只有一辆黑车,那是辆高底盘越野,没有车牌。 “东西都放在后座,”沙星末拉开后车门,把两个箱子都脑塞了进去,除了被白澄一死死抱住的双肩包。 这辆军越野车的内饰功能和帝国军用车一模一样,看来只是改造了外形。沙星末坐上驾驶位按下发动机旋钮,白澄一坐在副驾驶,车子驶出了无人看守的后门。 “宝贝,我们去哪儿?”白澄一趴在玻璃上向外张望,“这个车车,好高!” “去一个秘密基地,”沙星末把着方向盘,右手研究着车上的按钮,缓慢加速,“把安全带系上。” 白澄一在座椅上四处摸索:“安全带,在哪儿?” “先坐好,然后把你背右边挨着的那两个带子扯过来,扣这里面。” 白澄一又在座椅上扭了半天,才找着那两个带子,把自己和怀里的双肩包捆在一起。 “原来,这个可以收缩,”他扯着一根安全带,“完全没看出来。” 车子上了一条更宽阔的车道,不是往主门的方向,而是东边。这边视野开阔,大都是平原,没有主门附近的小树林,地下都是光秃秃的,在看不见月亮的夜晚里,不远处的山丘如伏卧在地球上的巨大野兽,黑漆漆的连成一片。 沙星末沉默地握着方向盘,他现在完全是靠着方向感瞎开,至于前方到底有没有主路,会不会遇到士兵,他一概不知。 时间走到了夜晚十一点,白澄一本来还兴致勃勃,不一会儿就晕乎乎地靠在椅子上,连打了好几个哈气。 “你可以休息一会儿,”沙星末对他摊开右手,“先把背包里的地图册给我。” “我不休息,”白澄一摇头,“你能睡了,我才睡。” 他拉开双肩包,翻出来个对折的小册子:“要翻哪一页?我来帮你。” “看看西区城门外的区域,”沙星末说,“找一个叫冕城的地方。” “好。” 白澄一借着小手电筒的光,紧皱着小眉头,在地图上认真翻看,不一会儿就发出惊呼:“找到啦,好像不远诶。” “给我看一眼。” 白澄一打着手电,把地图册摆到方向盘旁边。沙星末对着上面瞧了几眼,很快就计算好了距离。 “可能还有一个小时,”他瞟了眼左边的后视镜,“刚才走错道了,得绕路过去。” “一个小时,很快。”白澄一把地图册收了起来,“你要是困了,我可以陪你,聊天。” “你想聊什么?” “我想,更了解你,”白澄一羞赧地把头搭在双肩包上,“宝贝,是只喜欢白色的裤裤吗?” “裤裤?” “嗯,”白澄一郑重点头,“就是,穿里面的裤裤。” “你问这个做什么?”沙星末嘴角抽搐,“穿里面的无所谓吧。” “有所谓,”白澄一脸上浮起红晕,“我好决定,以后穿什么。” “......你穿什么都可以。” “真的嘛?”白澄一吧咂着嘴,舌头舔了舔小虎牙,“那宝贝什么时候和我......” “咳咳咳——”沙星末忽然咳嗽起来,他减下车速捂着嘴,先是干咳了几下,又摇下车窗,啾地一声,对着窗外打了个喷嚏。 “宝贝,你怎么了,”白澄一面露担忧,“不舒服吗?” “没事,”沙星末把车窗摇了回去,眼眶鼻尖都红了起来,“给我张纸巾。” 白澄一从包里扯出一包纸巾:“是感冒了吗?” “应该不会,”沙星末接过一张不太规整的纸,“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生病了。” 他用纸巾擦了擦鼻子,顺手丢进脚下的小垃圾桶里。 “宝贝,你脸好红,”白澄一凑过身,右手覆到他的额头上,“额头也很烫。” 那也许不是感冒的原因。沙星末扭头躲过他的触碰,嘴上却不知怎么说。 “咳,不许再和我聊天了,”他严肃道,“我在开车,待会儿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好的。”白澄一又乖乖坐了回去。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沙星末的脸逐渐降温。右边的人呼吸均匀地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这一路意外的顺利,没有任何士兵把手,也没有车辆经过,甚至连栋建筑物都没有看见过。他们像进入了无人的禁地。 也的确是禁地。冕城是沙星末出生的地方,十年前曾遭遇过一次灾难。那时,城市里最大的民间生化工厂爆炸,整个小城都被K病毒污染,渗入了的土地,融入穿城而过的小河,居民无一幸免。 后来,帝国派军队来把这里夷平,消灭了大部分变异体,只带走了少量样本。沙星末的第一只小猫就是这里来的。 普通人若是想来这儿,至少得穿两层防护服,还得戴上防毒面具。K病毒在这里扎了根,它的传播效率虽低,但方式多样,且极其顽固。 只要踏上这片区域,就会变异、死亡。这是冕城,也是荒城,是最好的藏身地。 一个免疫者和一只变异怪物,K病毒成了他们最完美的保护伞。 黑夜中逐渐显现出几栋零星的建筑,那是荒城的外围,房子就像聚在一起的枯败树枝,歪扭地叠放。 空气的密度也变了,循环至车内的味道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刺鼻。 “咳咳。”沙星末忍不住又咳了两下,他放缓速度,调节了一下车上的旋钮。 “宝贝,你真的生病了。”白澄一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手在双肩包里翻找着,“有带感冒药吗?” “没有这种东西,”沙星末带着鼻音说,“我的身体不需要那些药。” “你这叫,盲目自信,”白澄一不满道,“你不可以这样逞能。” 沙星末懒得和他辩解,伸手正想让他拿纸巾,却见对方的大衣里钻出了一团暗红色的小茸茸。 “你把尾巴拿出来做什么?” 白澄一的尾巴颠上,那个尾巴球比下午时小了许多,但还是沾着不少花粉。 他抖了抖小尾巴,把红色的粉末洒在人形的右手上。 “这个,对人体的抵抗力有用,”白澄一说,“只要吃一定量,就会好。” 他用左手的小藤蔓沾了一点,凑到沙星末的嘴边:“很好的药材。” 沙星末盯着眼下的那个沾着粉的藤蔓尖,脸又开始发烫了。 “不要,”他扭开头,“快拿走。” “不行,”白澄一撇着嘴,“你不许固执。” 藤蔓尖又往前戳了戳,花粉糊到了沙星末的嘴唇上,他一不小心舔到了,一种青涩的甜味留在了齿间。 “你!”沙星末闭紧嘴,头往车窗旁躲。 “宝贝,真乖,”白澄一柔柔地说,“来乖乖吃药。” 他也学着沙星末,像哄小孩似的说话。而沙星末始终抿着嘴不开口。 “来,再吃,一点点——” 哐——车子底盘发出一声巨响,整个车身都震了一下。 沙星末紧握住方向盘,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急刹声,停在了路中央。 “嗷!”白澄一头不知撞到了哪里,摸着脑袋叫唤了一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沙星末掰过白澄一的头检查:“我就知道,都说了开车时候不要和我聊天。” 他嘴上说着,眼睛瞟向后视镜,看见一个浑身是毛的蓝色物体趴在后面。 “我没事,”白澄一抱着他的手,“刚才,是撞到什么了吗?” 那东西说不上是什么,它从地上爬起来时,有点像鸟,却没有翅膀,只有两根光秃秃的小鸟腿,支撑着足有半人那么高的身体。它的喙不是尖的,而是几根像白蚯蚓一样的东西,顺着重力垂向地面。 “嗯?这是什么生物?”白澄一好奇地趴在椅背上,透过后窗玻璃往外看,“是坐骑吗?” “坐骑?”沙星末警觉地盯着后视镜,“应该是变异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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