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那他们称我为恶魔?” “不,只是某些,”白澄一解释,“某些工具,坏掉了。我已经剔除了。” “对不起,”他左手轻覆在沙星末右肩的绷带上,“是我,连累你了。” 沙星末注视着那有点发红的小鼻尖,冷淡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个浅笑。 “没事,我不怕被你连累。” 白澄一的脸更红了:“你,真好。” 他微微偏头,让两人的鼻尖错开,呼吸更流畅地交融。“宝贝,我,好想......” 沙星末没有躲开,他靠在枕头上,垂下眸,看到对方局促的嘴唇。 “我......”白澄一紧张得说不完个整句。 “我想和你......接吻。”最后两个字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 沙星末又抬起眼,看向那双美到虚假的眼睛。 他的小怪物很强大,但也很笨拙。 “别急,”沙星末头往右一偏,拉开一点距离,“我的问题还没问完。” “什么,问题?”白澄一懵懵地望着他。 “你到底来自哪里?”沙星末的面色又恢复了冷淡。 “我?我是,A001号.....” “我没有问这个,”沙星末打断了他,“我问你,来自哪里。” 白澄一抿了抿嘴,没有做声。 “你来自通往地心的缝隙吗?”沙星末紧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你不是人类,也不是在人类影响下诞生的生物。” 白澄一依旧不出声,他呆呆地盯着沙星末的锁骨处,嘴角心虚地蠕动两下。 “你是另一个星球的生物,或者,另一个时空的生物。” 沙星末左手指勾住他的衣领,把他的脸又拉回到跟前,只要稍微一动,就能贴上那双水润的唇。 “我说得对么?安托斯小怪物。”
第46章 活泼的结晶 只要再往前一厘米, 白澄一就可以索取到他梦寐以求的吻了。 但是他不敢,他的触腕埋在人类受伤的右手臂,清晰地向他传递出人类的情绪。 人类还没有那种冲动, 人类只是想试探他。 若是他现在就扑上去,可能会被打成不能控制花蕊的小色怪的。 白澄一咬住双唇, 强忍着扑上去把人类“吞吃入腹”的欲望, 双臂撑着身体, 让自己拉开一点距离。 “我是,安托斯,”他承认道, “也来自空间缝隙。” 沙星末抓着他衣领的手指一松。 “我还是,他们的神,”白澄一捉住他松开的手, 指尖捏着他的掌心。 “但我,只是你的小怪物。”他柔声道, “我是你的一号宝贝。” 沙星末再次与那双蓝宝石的眼睛对视, 那深蓝的眼珠此时逐渐转为冰蓝,闪出柔美华贵的光泽。 好似在随着他的心情而变动。 “你想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白澄一继续道, “我是你, 一个人的。” “我也,只喜欢你。” 沙星末内心再次泛起那种酸涩感, 带着些微甜意,溢满了胸腔。 透过那双不掺一丝杂质的眼睛, 他似乎看见那颗白色的小光球, 废岛上唯一的“小”花, 正舒展开花瓣,只为他绽放。 这只来自异界的小怪物,就这样毫无章法,也不顾他感受地闯了进来。 他表面静如无波的湖水,内心却慌乱得不知何处可逃。 “你为什么要这样。”他沉默良久,终于抛出了这句话。 “你没必要喜欢我,”他逃避似的躲开视线,“你是所谓的‘神’,而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小时候他在下街区乞命,长大后他在中心城卖命。若不是运气好免疫了病毒,他早就成为土里的化肥了。 “现在的我,还是个满身麻烦的通缉犯,”他苦笑道,“你确定要选择我吗?” “为什么不?”白澄一不解道,“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麻烦吗?” 沙星末一时竟说不出来。 小怪物明显是高于人类的存在,若是把他带在身边,大部分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光靠他那些地底下冒出来的“小帮手”,就能把整个中心城的军队给吞掉。 “谁敢,对主人不好,”白澄一拉住他的左手,放到自己的的左胸上,“我就把他们,通通吃掉。” 沙星末忍不住一笑,抽出左手刮了刮他的鼻子。 “有的事情,不是光靠武力就能解决的,”他说着,又把白澄一的衬衣拢了拢,“一件事,会有反对的人,也有支持的人。反对者不一定是恶意,支持者不见得是好意。” 白澄一面露迷茫:“那,到底怎么分辨。” “你不需要知道,”沙星末说,“你只要听我的。” “好,”白澄一轻柔地靠进他的怀里,“我都听你的。” 沙星末摸着他头顶的小丸子,帮他把已经散乱的头发一根根捋回去。 “人类是有私心的,”他缓声道,“我也一样。” “所以,你既然惹上了我,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他用强硬的宣言隐藏起内心的不安,“明白吗?” 白澄一头埋在他的肩上:“我不后悔。” “我知道,我不会后悔。” * 沙星末又在床上躺了快两天,才得以下床活动。 在他醒着的那几个小时,大部分时候,嘴里都咬着一根滑溜溜的小藤蔓。 沙星末不喜欢这种喂药方式,但白澄一坚持不把黏液滴到碗里。 “新鲜的,才有用,”他一脸认真,“弄碗里,不好了。” 沙星末不是很信,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他只是个躺在床上,手无寸铁的人类罢了。 喝完最后一次黏液后,他右肩处的伤口都长合了,只留下几处细微的小孔,隐藏在不明显的伤疤里。 根据石风的描述,那两枚子弹,在射入肉身后炸开,造成了二次伤害,把他的右肩弄得血肉模糊。 若不是有小怪物的黏液,在取弹片的时候,他就该失血而亡了。 沙星末站在镜子前,拉下右肩的衣领检查,手指在那几处不太规整的皮肤上按来按去。 有点担心,这里面不会也长什么种子吧。 要是这样,他跟一棵长蘑菇的树有什么区别。 他对着镜面观察半天,确定没有什么异样后,才褪下衣物,准备洗个澡。 这个浴室很小,但也很干净,最重要的是,管子里流出的是热水,这在下街区里很难得。 沙星末刚记事的时候,住在下街区最边缘的地方。那时他天天用冷水洗澡,喝的都是最次的营养剂,晚上还总担心被变异野兽叼走。 他把衣物搭在一旁的架子上,打开花洒,水泛起热腾腾的雾气,让这个冰冷的小空间暖和不少。 钻进热水里,他感受着温暖从头流到脚趾,血液慢慢回暖。 “叽咕。”一个奇怪的叫声在脚边响起,有点像幼年的小鸡,或者鸭子。 沙星末抹开脸上的水,警觉地四处张望。 “咕叽。”那个声音又蹦哒了一下。 “白澄一?”沙星末喊了一声,不过没人回应他。那家伙现在应该在厨房里研究煮鸡蛋。 “叽咕叽。”那声音的音量明显又大了些。 “什么东西?”沙星末跨到花洒之外,俯身检查洗手池下的死角,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物。 “咕噜。”这次,声音就在他左耳边。 他扭过头,突然注意到自己左腿上的那个红色软糖一样的花骨朵。 “噜。”那个拇指大的小骨朵上面,有个小口子,一开一合的。 “......”沙星末感觉头都麻了。 他从未有过那么强烈的冲动,想要把自己的左腿砍下来。 “咕噜......”小骨朵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杀意”,它忽地绽放开来,露出里面的花心。 小骨朵的中心有好几根花蕊,带着一种奇异的浅金色,像点缀着几颗精致打磨的钻石。 “唧唧。”它的发声方式又变了,花瓣一张一合地,中心最长的那根花蕊探了出来,对着沙星末“招手”。 沙星末直起身,关掉了花洒的水。 他在浴室里走动了两圈,然后打开洗手池下的柜子,蹲身在里面翻找着。 “咪咕,叽。”他左腿上的那个花骨朵,不停地发出叽叽咕咕的响声,像个话痨。 沙星末右手摸到一把剪子,左手摸到那个花骨朵,捏着它的花瓣,检查它的根茎。 那小骨朵热情地包住沙星末的中指,小花蕊缠住了他的指尖。 “唧唧么——” 啪哒,一把无情的剪子终结了它的碎碎念。 小花骨朵的动作瞬间一滞,石化在他的手指上。 不过,它并没有枯萎。它的根茎也是暗红色的,被剪后,就像个断掉的小虫一样扭来扭去。 “咕呜。”它又发出一声嘀咕,不过这次的声调是往下降的,就像在委屈地哽咽。 “呜呜。”它的花蕊上分泌出好几颗“泪珠”,糊到沙星末的手指上。 他盯着那个扭动的,只有半边小指头那么长的根茎,头皮更麻了。 他手一抖,狠狠一摔,小骨朵掉进了马桶里。 “咕呜,呜,呜。”小骨朵伤心地哭了起来,发出一下一下的“抽泣”。 沙星末想起了小一,有时候捏它捏得狠了,小一也会这么叫唤。 “呜呜,呜呜。” 花骨朵哭得更伤心了,它在马桶里挣扎、沉浮,一只溺水的小团子。 沙星末站在抽水箱边,手放在开关上,低头俯视着那个小东西。 “咕呜,咕......”小东西的声音越来越弱了。它头朝下,断裂的根茎还在无力地摆动。 沙星末心情复杂地看着马桶中的场景,一时有种莫名的负罪感。 他好像个抛弃小孩的人渣。 不只是抛弃,还是要把小孩冲进下水道,残忍扼杀的那种。 不,不对。这东西根本不是人,他不能这么想。 但毕竟也是他身上长出来的...... 沙星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狠狠摇头,又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而就在他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时,马桶里的花骨朵逐渐没了声响。 不会是死了吧? 沙星末犹豫片刻,还是咬咬牙,把它捞了出来。 那小骨朵像被水打湿的干花,花瓣焉焉地耷拉着。 还是留下吧,至少先拿去实验室研究一下。 他把小骨朵先放到水池台上,然后打开花洒,眼神戒备地盯着那只小骨朵,继续冲洗身子。 此时的白澄一,正在厨房里研究那颗鸡蛋,他要做点好吃的,给宝贝换换口味。 人类的社会真的太单调了,这两颗鸡蛋还是他从石风那里抢来的,据说是下街区的“奢侈食品”。 他对着黑漆漆的灶台,烧热了一口大锅,往里面加了点水,把鸡蛋丢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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