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门口等了老半天,附近其他人家已经传来了饭菜的香味和热闹的谈笑声,只有他这里仍是孤零零的。 天色越来越晚,寒风呼啸,又开始下起雪来。 路昭的头顶和肩膀都落满了雪花,脸蛋和鼻尖被吹得通红,心里仍想着:说不定再等一等,他们就到了。 他伸长脖子期盼地看着这条道路的尽头,直到冷得浑身都发抖了,才终于回到屋里去。 屋子里他早打开了电暖炉,这东西可是稀罕物件,搁在客厅能让整间屋子都暖和起来,就是特别耗电。 路昭早早把它开起来,本来是想让方先生和小胖崽一进屋就能暖和一下的,这下他自己吹完冷风,走进被炉子薰得暖融融的屋里,立刻连打了四五个喷嚏。 “不会吹感冒吧。”路昭搓搓自己的脸,可惜手早冻得冰凉,摸哪儿都是热的,只能烧了一壶热水,慢慢捧着喝。 他肚子也饿了,就去餐厅夹了些还有余温的饭菜,吃了饭之后洗了碗,就开始犯困。 他觉得自己浑身有些发热,似乎真的要感冒了,可这会儿外头的药房肯定已经关门,他把方先生的药箱找出来,发现里头备的感冒药还没拆封,但已经过期了。 路昭只好又烧了一壶热水,捧着杯子不停喝水,去了好几趟厕所。时间越来越晚,屋外却没有轿车的动静,他只能把电暖炉的挡位调低,继续在沙发上坐着等。 他的作息非常规律,一过九点半,就困得脑袋直往下点,再加上屋子里暖融融的,让困意不停往外钻,不知何时,他靠着沙发睡着了。 凌晨一点,方曜的轿车停在院外。 院门口的积雪已经被铲过,但晚间又下了点小雪,将院门口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白。 院门口一侧,还立着一个大大的雪人。 方曜微微一愣,下了车打开院门,院里的小楼窗户中透出昏黄的灯光。 他连忙把车开进来,关上院门,从副驾驶上把熟睡的方恒抱下来,往屋里走去。 推开屋门,亮堂的灯光和暖意扑面而来,霎时吹散了他长途奔波的寒冷和疲倦。 玄关处已经摆好了一大一小两双棉拖鞋,方曜一边换上鞋,一边唤了一声:“阿昭?” 屋里没人应答。 方曜把抱着的胖崽脚上的棉鞋也脱下来,放在玄关,而后才抱着他走进屋,一眼便看见了沙发上睡着的路昭。 方曜走过去,本想叫他,可又打住了。 这么晚了,路昭也不可能再回学校去,平白把他叫醒,不如让他继续睡着。 他抱着胖崽往楼上走,路过餐厅时,才看见桌上扣着碗的饭菜。 方曜脚步顿了顿,又转头看了沙发上睡着的路昭一眼,不由微微一笑。 他先上楼将方恒安顿在床上,才下楼来,自己去热了饭菜,吃完后洗了碗。 走回客厅时,他将电暖炉关掉,屋里的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沙发上的路昭似有所觉,微微蜷了蜷身子。 方曜盯着他思索片刻,走到沙发跟前,蹲下来。 “阿昭,醒醒,到二楼去睡。” 路昭没有反应,睡得脸蛋红通通的。 方曜又叫了几遍,沙发上的人依然熟睡,他只能伸手,把他横抱了起来,往楼上走去。 不过,楼梯才上了一半,路昭就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方先生抱着。 他吓了一大跳:“方、方先生,你回来了?几点了?” “凌晨两点。”方曜脚步不停,将他抱上楼,放在了楼梯口。 路昭脚一落地,才发现浑身发软,趔趄了一下,差点往楼下摔。 方曜立刻伸手把他扶住,碰到他的手时,才察觉他浑身滚烫。 “你发烧了?”他微微蹙眉,伸手覆在了路昭额头上,果然也是滚烫的。 路昭刚刚被他抱上楼,现在又被他微凉的手掌贴住额头,脑子里都是蒙的,傻呆呆地看着他,喃喃道:“可能是下午在外面等你们,吹了好久的风。” “风寒感冒。”方曜说,“去洗个热水澡,晚上好好睡一觉。” 他提起这个,路昭才想到睡觉的问题,他今天过来只铺了主卧的床,次卧这会儿还只有个空床垫。 “我、我先去把次卧的床铺好。”他赶紧说,“您是不是刚刚才回来?您先去洗澡吧。” “你去洗澡,我帮你铺床。”方曜说着,就走进了次卧。 路昭奈何不了他,只能从次卧衣柜里找了一套能穿的衣裤,又自己拿了条新毛巾,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等他洗好出来,方曜已经把次卧的床铺好了。 “我把以前不用的电热毯找出来铺上了,你今晚睡的时候开着低挡,闷一闷汗。”他说。 路昭这会儿已经有了明显的发烧症状,头重脚轻的,说话也带上了鼻音:“开一晚上,太费电了。” 他下午白白开了那么久的电暖炉,已经浪费很多电了,哦,他刚刚贪图享受还洗了好久热水澡,也耗了不少液化气吧。 方曜轻轻叹了口气:“还想什么电不电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以后不要大冷天在外面傻等,在屋里等不是一样吗?” 路昭说:“可是,在外面可以一眼就看到。” 也许是生病了,反应变慢,他比平时更呆了一点,说这话的时候,浑身上下的傻气都往外冒。 他的目光单纯直白,方曜同他对视片刻,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太晚了,休息吧。” 他走进了主卧。 路昭看着他走进屋,才往次卧走去。这间屋子常年向北,一进来就感觉温度明显降低,他赶紧到床边掀开棉被。 里头已经打开了电热毯,暖烘烘的。 路昭连忙钻进温暖的被窝里,把被角严严实实捏好,不让冷空气往被子里钻。这床棉被还是今年新絮的,他亲自买的棉花,送去弹了一床十斤的被子,本来是给主卧用的,哪知道方先生今晚翻出来给他盖了。 新棉被柔软蓬松,压着身子,却又不沉重,比他寝室里那条二手市场淘来的旧棉被舒服多了。 大冬天里,能躺在一个柔软温暖的被窝入睡,真是件幸福的事情。 次卧的这张床他虽然也躺过不少次,但那都是为了哄小胖崽睡觉,小宝宝睡着了,他就得爬起来回学校。 今天是第一次在这张床上真正地睡觉,不不,应该说,今天是第一次在方先生家里留宿。 路昭用烧得有些迷糊的脑袋傻乎乎地想,相处了这么久,方先生好像终于对他上心了一点。 虽然方先生的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可人又不是工作的机器,他总要生活,总有正常人的感情。只要慢慢来,总有一天会打动他的吧? 路昭不禁傻傻地笑了好一会儿,直到抵不住上涌的昏沉睡意,才埋在枕头里慢慢睡去。 第二天早上,路昭迷迷糊糊觉得脸上痒痒的,勉强睁开眼,就看见小胖崽正趴在他床头,拿小胖手拨弄他的眼睫毛。 “阿昭醒啦!”小胖崽开心地叫。 路昭依然头脑昏沉,浑身使不上劲,看了一眼床对面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八点了。 他一开口,浓重的鼻音:“宝宝吃饭了吗?” 听到他的声音,胖崽高兴的神情一顿,皱起了小脸,小声说:“阿昭生病了。” “阿昭在外面吹了冷风,感冒了,宝宝要多穿一点。”路昭又问了一遍,“宝宝吃饭了吗?” 小胖崽摇摇头:“舅舅做饭。” 听到方先生在做饭,路昭赶紧想起身,可一撑起身子,就一阵头昏脑胀,全身也没有力气,脚落在地上差点没能站起来。 小胖崽连忙抱住他的脚,把他的腿往床上挪:“阿昭睡觉。” 路昭摸摸他的小脑袋:“宝宝不是还没有吃饭吗?舅舅做饭不好吃,阿昭去给你做。”
第36章 “宝宝吃这个!”小胖崽赶紧从兜里掏出两条朱古力,“这是外公偷偷给宝宝的,爸爸妈妈和舅舅都不知道!” 说着,他又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鼓鼓的红包:“宝宝还有压岁钱,可以买好多好吃的!” 路昭这才注意到,小胖崽身上穿的棉衣棉裤也是新的,看来过了一个春节,小朋友收获颇丰。 小胖崽自己把红包打开,把里面的纸币掏出来,像个小财迷似的自顾自数起来:“一个十元,两个十元……” 这些钱有大面值的十元,也有小面值的五毛,应该是小胖崽春节拜年收到的所有压岁钱了。 也许是像舅舅一样天生就对数字敏感,胖崽虽然完全没有上过学,但就凭着在研究所混的小半年,已经学会了从一数到十,他把钱全部数了一遍,说:“宝宝有四个十元,七个一元,十个五毛!” “那就是五十二元,宝宝是个小财主了。”路昭笑着说。 胖崽嘿嘿一笑,把钱全部装回红包里:“宝宝有饭吃,阿昭睡觉。” 路昭心头热热的,说:“谢谢宝宝。阿昭亲一下。” 小胖崽就把胖脸蛋凑过来,让路昭在肥嘟嘟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很快,方曜出现在门口。 他看见屋里路昭已经醒了,就走过来:“好些了吗?” 路昭其实并没怎么好转,但还是坐起身,说:“好多了。” 他想说很抱歉起晚了,可方曜不等他说话,伸手就贴在了他额头上。 “没有昨晚那么烫了,不过鼻音有点重。”他说,“可能是昨晚没有及时吃药,看来得过几天才能好了。” 风寒感冒就是这样,如果在刚受冻的时候就吃点感冒药预防,或者及时洗热水澡,压住了苗头,当天就好了。但要是没压住,开始出现鼻塞流涕的症状,往往就得拖上好几天才能痊愈。 路昭抿了抿嘴,虽然身体不舒服,但被方先生这样关心着,他心里又开心又羞涩,低着头小声说:“我会自己去买点药吃的。” 方曜点点头,把小胖崽抱起来:“不是告诉你,不能打扰阿昭睡觉吗?” 小胖崽挠挠脸蛋,小声说:“宝宝没打扰,阿昭自己醒的。” 路昭也说:“我睡到现在,已经比平时多休息了。我现在下楼去做早饭吧。” “我做好饭了。”方曜说,“你可以下来吃一点,然后回去好好休息,给你放两天假。” 路昭愣了愣,想说自己不用放假,可方曜已经抱着胖崽走了出去。 他只好起身换上衣服,简单洗漱一番,把次卧收拾好,再走下楼。 方曜已经吃完了面条,正在喂胖崽吃面。他做饭的手艺比不上路昭,只是煮了简单的鸡蛋面,好在胖崽也不挑食,吧唧吧唧吃得很香。 看见他下楼来,方曜说:“你的碗在厨房,下点面条就可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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