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褚云端,你爱我吗?” 褚云端嗯了一声。 贝铭说:“你不怕我以后恃宠而骄吗?” 褚云端还是抱着他:“你还不够娇吗?” 娇娇的贝铭发现,他喜欢这种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直男也是需要人呵护的娇花。 褚云端曲了一下腿,把因为贝铭的魅力而精神抖擞的地方处藏起来,问:“还睡午觉吗?” 贝铭抱着他摇了摇头,问:“你想睡吗?” 褚云端想睡也睡不着了,抱着他摇摇头,说:“不睡了,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带你去剪头发好不好?” 他这样说,贝铭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发有些长了,其实婚礼之前他刚刚去过一次理发店,但当时婚礼的造型师说头发长一点好做造型,便没有剪短。 两人还抱在一起,贝铭嗅着褚云端身上的味道莫名安心,像个小孩子依恋长辈一样,想,他俩这是领了结婚证,要是没领,褚云端也算是他半个爹,糖爹。想到这儿,越发觉得自己没出息,从褚云端身上爬起来。褚云端逮住他又亲了一下,于是贝铭情不自禁又抱住了他,谈恋爱的感觉确实挺好的。 附近理发店的水平不知深浅,褚云端作为一个看重颜值的资深gay不敢拿贝铭的脑袋冒险,稍微有点儿审美的现代人都知道颜值与发型的关系实在密不可分,虽然褚云端爱他爱到盲目,毕竟也不是真的瞎了。 这边他拿起电话跟人约了个时间,估计是老相识,语气很熟稔:“……不是我,是我爱人,店里有人就行。” 理发店门面不大,就是不叫理发店,叫工作室。进去别有洞天,好几层,还得坐电梯上下。 贝铭一脸没见过世面的土老帽表情,悄悄对褚云端说:“你靠不靠谱?这么曲曲折折的,不会是有什么特殊服务吧?” 他话音刚落,电梯就叮得一声开了,候在外面的人面无表情,长着一张削尖的脸,看着哪儿哪儿都跟长着刺似的,拉长着脸说:“欢迎光临啊褚总。” 褚云端先是愣了一下,才向人介绍:“这是我爱人贝铭。”又看向那个欢迎他的人。 “才几天不见就忘了我了?还得我自己介绍?”那人阴阳怪气说完,看向贝铭,“你好,张昭,Abstraction首席造型师。” 贝铭的眼睛在他跟褚云端之间来回打了个转,没搭腔,心想,还abstraction,我看你长得就挺抽象。 对方也没介意他的不沟通,把人领到造型区坐下,一双手在贝铭的脑袋上扒拉了两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朝着镜子斜对面的褚云端问:“想剪成什么样的?” 贝铭也看向褚云端。 褚云端说:“修一修,在原有基础上剪短一点就可以。”又状似无意地问,“怎么是你在这儿?我刚刚跟周辉打电话他也没说。” “怎么不能是我啊?你对我过敏?还是你老婆对我过敏?”张昭一边叫学徒带贝铭去洗头,一边嘴里还在跟褚云端说话,“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 什么叫喜欢这种类型的?直男如贝铭,也立刻觉察出这话里的不对劲儿了,他也就是现在被摁在洗头床上蹦不起来,但凡能蹦起来,他绝对得好好审问褚云端一顿,他才刚刚弯下自己直男的高贵头颅,甜蜜的恋爱刚刚闻到一点儿芬芳,这大金王八怎么好似在别人家也下过蛋? 学徒把泡沫糊了他满脑袋,褚云端还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跟人说话,贝铭正噘着嘴打算回家好好拿捏褚云端一顿,电话就响了。 那头他爸的声音比上次去保释贝建国那回还急,好像还带着哭腔,说:“贝铭,你快来吧,你爸自杀了!” 贝铭皱了下眉,说:“他不是每个月都吞两片安眠药自杀吗?有什么奇怪的?” 铭盛华在电话里喊:“这次吞了一整瓶!” 学徒摁也没摁住,贝铭顶着满脑袋泡沫腾地坐起来,那些有关恋爱的粉红色泡沫瞬间随着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消散:“人现在在哪儿呢?送医院了吗?” “送了,正抢救呢。”铭盛华擦了把眼泪,说,“在人民医院呢,你快来吧。” 挂掉电话,贝铭自己抢过学徒手里的水龙头,匆匆冲了几下,裹着毛巾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褚云端说:“我爸吃安眠药送医院了,我现在得过去。” 褚云端也赶紧从高脚椅上下来,二话没说:“那快走吧。” 贝铭本来在往外走,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扭头说:“毛巾钱洗头钱还没给呢。” 张昭还是看着褚云端的,寡脸上露出个笑:“有事儿你们先走,老朋友了,不用算那么清楚,再说我们这儿是会员制,不在乎那两条毛巾钱。” “别,我看还是算清楚点比较好。”贝铭不看他,只看向褚云端,“我们家不缺把话说清楚这点儿钱,也不缺惦记别人喜欢什么类型的老朋友。”说完把毛巾扔到褚云端身上,“等回家我再跟你算账。” 褚云端捧着湿毛巾跟捧着卷圣旨一样,顿时眉开眼笑,又想到自己岳父现在正在医院里生死未卜呢,赶紧收敛起笑容,对张昭招呼:“我先走了,你跟周辉说一声,下回再来这招就跟他绝交。” 这边贝铭正等在电梯门口,一脸骄纵的样子:“干嘛呢?多少话说不完?要是没说完我自己打车走。”
第29章 褚云端赶紧凑上去揽他的腰,电梯门刚好打开,贝铭往前一蹿躲开了,瞥了他一眼,离他半步远,说:“别动手动脚的。” 褚云端小孩儿似的牵了牵他的衣角,说:“我跟他真不熟。” 贝铭歪头看了他一会儿,见褚云端信誓旦旦的样子,哼了一声,说:“不熟别人阴阳怪气专门等着你?还惦记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你猜我信不信?” 电梯又叮一声响,贝铭大踏步往外走,皱着眉说:“赶紧开车去。”他头发还湿着,一出门,冷风扑面而来,吹得他打了个寒噤。 褚云端赶紧把外套脱了裹他脑袋上,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开车过来。” “你穿上衣服。”贝铭还要喊他,却见人一路小跑着走远了。 外套上还有褚云端的体温,带着一点淡淡的香水味,贝铭的脑袋被包在里面,撇了撇嘴,心想,这大尾巴狼自从结婚也不知道说了多少瞎话,就楼上那个抽象派的妖娆劲儿,能是什么都没有过的态度?想起来就生气,这要搁以前他肯定不会有什么反应,顶多就是害怕长期饭票被别人勾搭走,但今天他吃醋了,他觉得气愤又难过,褚云端比他大十岁,以前指不定有过多少这种连他自己也不认真记得的“故事”呢。 正想着,圆环三叉星车标的车子在他面前停下,褚云端降下车窗从里面喊他:“上来吧。” 贝铭拉开副驾坐上去,把他的外套递过来,说:“先穿上衣服。” 褚云端接过来扔到后座上:“没事,车里不冷。”然后打了个转向,问,“哪家医院?” “人民医院。”贝铭的脑子又转到贝建国身上,现在他亲爹还在抢救室里躺着呢,他竟然有心思争风吃醋。 褚云端通过后视镜觑了一眼他的脸色,说:“别太担心,会没事的。” 贝铭没答话,想到他爸从前的种种行径,死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但那毕竟是他亲爹。 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有点堵车,两人正等红灯的时候铭盛华又来电话了,贝铭看见来电显示心里先咯噔一下,深吸了口气才接起来。 万幸那边是好消息,铭盛华说:“人救回来了,没事了,正输液呢,估计得在医院住两天。” 贝铭长长松了口气,说:“我们俩现在正在路上,有点堵车,估计十来分钟能到。” “不用急,反正人没事了。”铭盛华说,“不来也行。” 那肯定是不行的,贝建国从鬼门关里走一遭,一睁眼举目无亲,自己亲生儿子连看也没来看一眼,指不定得后悔付了这二十多年的抚养费,再说他俩都已经快到了。 等他挂掉电话,褚云端才问:“人没事了吧?” “没事了。”贝铭整个人像被松了提线的木偶,脑袋一耷瘫在副驾上。 褚云端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说:“吉人自有天相。” 贝铭心想,什么吉人自有天相,也就是贝建国胆儿小舍不得死,次次都提前跟铭盛华说一声,等着人去救他,不过也幸亏……最后救回来了。他抬手抹掉额上的冷汗,看见褚云端的表情明显松快了不少,说:“一会儿到医院看一眼,你要是不想久待,说你公司临时有事先走就行。” 褚云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干嘛不想久待?你爸都进抢救室了,我作为半个儿子不得表表孝心吗?” 贝铭见他不像是说违心话,说:“那也行,我本来想说今天晚上去我爸那儿陪陪他呢,你要是留下,咱们俩就还一块儿回小别墅。” “我跟你一块儿去你爸那儿住也行。”褚云端又说,“贝爸这两天住院,估计得要人照顾,咱们俩留下来也好做个帮手,不然你爸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贝铭听见这话是真的有点惊讶了,没想到褚云端会这么真心实意,半晌说:“我帮他就行了,你不用留。” “那怎么行?”褚云端说,“要是将来我爸他们万一出个什么事儿,我可不会跟你这么生分。” 贝铭给他一说,笑了,笑完又叹了口气:“你有后悔过来到这个世上吗?” 褚云端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扭头看了他一眼,问:“你后悔过?” 贝铭嗯了一声:“我特别没出息,遇见困难的时候经常想,我要是没被生到这个世界上就好了,这样就不会面临那么多选择,不用担心考不上大学,不用担心找不着工作,不用担心养不活家人,活着真的挺辛苦的。” 褚云端说:“我也有过,但是自从遇见你,我就不后悔了,我觉得人活着还是有希望有意义的,说不定就是为了等那个对的人,比如你对我,我对你。” 贝铭只当他是在说骚话,瞥了他一眼说:“哦,你前三十三年没遇见我的时候都没有意义,遇见我了才有意义,那也没见你少约啊,你以前的生活未见得不充实吧?” 褚云端说:“谁说的?我以前都是用工作填满自己的。” 贝铭斜着眼睛看他:“今天那个抽象派,你敢赌咒发誓你俩一点儿关系没有?” 褚云端这回不接话了,岔开话题道:“马上就到了,人民医院的停车位可不好找。” 贝铭见他不接话,赌气说:“没车位你就直接开回家吧,别下来了。” “那怎么行,来都来了。”褚云端故意装作没听出他的意思,抓了一下他的手,说,“今天就是这车停路边儿被拖走我也得去看咱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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