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白天,吴祭司弟子去敲门,没见到师父。 她一路找遍厢房,在刘祭司房中,看见一张被掏空的人皮悬挂在顶梁,晃晃荡荡,露出淫-邪的满足笑容。 “啊啊啊——!!!” 惨叫响彻天际,却传不出四四方方围拢成一个“井”字的死寂庙宇。 那是本该圣洁的祭庙,亦是无法逃脱的地狱。 …… 时间往回拨,回到晏明灼离开祭庙,返回村尾独门独户的家中。 他翻遍家里能藏东西的地方,没能找到与除魔武器相关的物件。 有个更坏的消息。 家里米缸空空如也。钱也没有,粮也没有,菜地被踩踏得一塌糊涂。像是遭土匪劫掠过境,洗劫一空。 丈夫死去,家中失去经济来源。 晏明灼记得,钱粮明明都还有不少,他离家时也把门锁紧,竟然还是进了盗贼! 他倒是留了个心眼,贴身藏了一些钱币。 但在经济相对闭塞的供神村,钱币还没有以物换物来得有用。 没想到,在担忧披人皮的妖魔找上门前,最先难倒晏明灼的竟然是如何种田! 好可怕,好现实的问题! 和妖魔这种来去无影的缥缈东西,仿佛处在两个世界里。 就算种田,在过于严酷的雪地里,收成也十分贫瘠。除非得到雪教祭司的祝福,田地才能提高产出。 ——光是凭借祝福这一手,就足够雪教赢得人心,在雪国屹立不倒。 更何况,从种田到收获,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种菜,光吃菜叶子,起码也需要十天半个月。 ——第一次,晏明灼诚心实意,思念他死去的丈夫。 虽然平时丈夫不着家,活着和死了差不多。有个人,就算是虚名威慑,多少还是不一样。 供神村,原来连普通村民,也并非抱有善意的存在。 晏明灼默默穿回脱下的冬衣,弯腰捡起铁锹,开始收拾前院被糟蹋得不能看的菜地。 他心如刀绞! 什么货色,才能践踏别人家郁郁葱葱的菜地! 垃圾!无耻!败类!别让他找到人!他非得弄死他! 晏明灼正费劲收拾时,暗中喊人搞破坏的家伙主动送上门来。 他门都没敲,把自己当主人一般,大摇大摆推门而入,英俊深邃的面容上挂着顽劣的笑意:“宝贝!” 晏明灼冷冷瞥他一眼。 登徒子笑着挤过来,要亲晏明灼。 他还没得手,就被他亲爱的宝贝呼地抬臂,一拳砸在脸上! “哎、哎……” 顶着亡夫脸的登徒子捂住乌青一块的脸颊。 他还没痛呼出声,就在晏明灼的死亡凝视下,销声匿迹。 看来不是妖魔。 ——不是妖魔,更可恨! 晏明灼一手拿着铁锹,一手并指成掌,裹在厚厚冬衣里,脸蛋被寒风吹得发红,瞧起来生气极了。 还敢颠倒黑白,要么再吃巴掌,要么吃一铁锹。 登徒子在灼灼银眸里自觉读出了潜台词。 斟酌片刻,登徒子觉得自己还是别辩解。毕竟坏事的确是他干的。 就是没想到,晏明灼如此敏锐,一眼辨别出真凶! 他放下捂脸的手,顶着还疼痛的脸,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一个五彩流光的贝壳,约莫巴掌大。 “宝贝。”登徒子对挨揍浑不在意。 他神气十足,眉梢飞扬,如同停憩报喜鸟:“手打疼了吧,老公带了礼物,给你摸摸。” 晏明灼嗤笑:“行啊,我亡夫尸骨未寒,你干脆去地府陪他上路?” “……这不行。”没想到,登徒子还认真思索一番,才回绝这荒谬的要求,“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丈夫死了。我要娶你!” 晏明灼:“……” 他没听错?他怎么突然无法理解这人话语的意思? “我说,我要娶你!”见没得到回应,登徒子并不气馁,又眼巴巴重复一遍。 和亡夫长得一模一样的放浪男人,说要…… 还有比这更荒谬的黑暗笑话吗?! 晏明灼狠狠扔掉铁锹,踩在脚下,睁大眼睛瞪他:“你脑子有病?”
第198章 怒偷老家 登徒子并不是纯粹的登徒子。 他还有个身份,村长家的独子。不出意外,他父亲死后,登徒子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村长继承人。 在原始古老的宗教之国,子承父业、兄终弟及,世袭制已经算是先进的制度。 他会和晏明灼搅合在一起,在晏明灼的记忆里,既是意外,又不是意外。 搬入供神村定居没几天,丈夫已经在酒馆流连忘返。晏明灼去找人,丈夫只派酒馆老板告诉他,人不愿见他,让他回去。 丈夫或许知晓,或许不知晓。当天晚上,他就被摸进家中卧室的登徒子怒偷老家。 登徒子是第一个爬上晏明灼床的奸夫。 从那以后,就一个接一个的,接二连三……最可恨的是,他真的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是丈夫。 就算是同一个人,换身衣服,不同时刻、不同处境展露略有差异的性格也是常态。 到底该如何区分才好?! ——他的回忆,完全被各式各样的丈夫包围了! 晏明灼太阳穴突突跳动,不愿回忆。 他本就因当前的“柔弱”而心生压抑。 吃人妖魔他打不过,祭司大人他惹不起,区区村长家的傻儿子,把他家弄得乱七八糟,偷他钱、断他粮,翻他菜地,他还不能出手揍吗! 面对捧着贝壳、殷切张望的登徒子,晏明灼缓缓露出微笑。 他毫不犹豫撸起袖子,扑上去骑在登徒子身上,挥拳就是一顿狂轰滥炸。 这次晏明灼倒是记得打人避开脸。 毕竟被村民们瞧见村长儿子鼻青脸肿走出他家门,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登徒子脸长得和丈夫一样,身材也相仿,高挺健拔,皮糙肉厚。 体温没丈夫热,比祭司大人高许多,是正常人的体温。 被晏明灼下狠手往肉多的地方招呼一顿,他还没晕,还能哼哼唧唧躺地上,脸色微红:“宝贝,我大白天浑身青青紫紫走出你家门不好吧?” “我还没娶你过门,就把咱俩关系昭示全村,我担心那些愚民又背后说三道四,惹你烦心。” 晏明灼一拳砸歪,硬生生砸在登徒子身旁菜地,留下个深陷入地的拳头印! 他被无赖话语气笑:“你真要娶我?” 晏明灼阴森森加重语气。 被他压在身下的登徒子郑重点头,献宝一样,开始一条条历数晏明灼“嫁”给他的好处:“我家只有老父,母亲早逝,亲戚关系淡薄,家庭简单。” “我家有钱,有粮,当我的夫人,保你往后荣华富贵几十年,再也不必挨饿受苦。” “和我在一起,你就是供神村人,脱离了异乡人的身份。村民们想侵吞你的家产,把你赶出村落,再无可能。” “还有……” “嘴皮子挺利索,台词倒背如流。”晏明灼轻柔抚摸过登徒子脸颊被砸青的伤痕,“要不是你砸我家,哪个村民敢闯进我屋,大白日欺凌我?” 登徒子抗议。 “我不叫砸,是提前帮你收好嫁妆。”他大声嘀咕,“迟早是一家人……你都不知道,要不是我来得早,在围墙外偷偷摸摸的愚民就要翻进来吃绝户。” “我哪能便宜他们?!砸掉都不能给他们。” “毕竟,那可是我们的……” 登徒子声音越来越小。他侧过脸,无意识蹭了蹭晏明灼细腻的掌心。 他的心脏像是被飞鸟猛地撞了一下,脉搏加快,电流蔓延过全身。 肌肤相触的地方都变得敏感,风吹草动,都能带来别样触感。 登徒子专注地凝视着晏明灼微微低垂的容颜,心中翻涌说不出的情绪。 晏明灼没听见未尽的尾音。他回过神,也垂眸俯瞰。 倏地,晏明灼抬手,状似亲昵地捏住登徒子窄而薄的耳垂:“叫老公。” 登徒子目瞪口呆。 他反应过来,俊脸唰地爆红,看天看地不看人,支支吾吾:“这这这这……不成!” 宝贝虽然是男人,但也是“嫁”给他。他怎么能喊自家老婆作老公呢! 他可没想过……呃,如果晏明灼是这么考虑的话,也不是不行。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但那是两人之间的闺房之乐。 他可不能没出息到让晏明灼种田养他,吃老婆的软饭。 “就一声。喊吧。” “……就一声?” “嗯。”晏明灼捏紧登徒子的耳垂,柔情似水,“你不愿意么?” 就这一声轻飘飘的“嗯?”,登徒子被喊迷糊了。 他血液逆流! 脑子里烧的燎原火,直直往身下冲! 男人嘿嘿一笑,爽朗却不下流,羞羞答答瞥眼压在身上的银发美人,大方道:“老……公?” 晏明灼指尖用力,在耳垂上留下指痕。 “——滚!”微笑瞬间消失,他甩开手,冷笑一声,。 晏明灼慢条斯理起身,活像爽完就跑,还不给钱。 他脸颊还泛红,被风雪吹得愈发如同羞赧,神色却极冷,飞出冰刀般的锋锐。 雪反射出的耀目阳光洒在银发,发尾模糊不清,与雪地融合在一起。 好坏心眼的妖精。 登徒子遥望他,怔怔躺在原地。 “你耍我!”男人咬牙切齿,突然拍掌压在泥地,一跃而起! 对他态度突转温柔,原来前期铺垫,只为故意戏耍。可笑他居然每次都吃这一套。 晏明灼注意到男人升起的怒火。 他就是要激怒他!人在愤怒关头,才会暴露出更多信息。 “你偷走我家东西,钱粮姑且不论,连亡夫留给我的遗物都不放过,还指望我给你什么好脸?”晏明灼手指拂过,掸去身上尘土。 风吹过,尘土落在男人脸颊。 “什么遗物?”登徒子问。 “我丈夫留下来的武器。”晏明灼撩起眼皮,“难道不是你翻箱倒柜,从我家中盗走?” “……遗物。哈。”登徒子兀自发笑。 “原来,你是在为了找不到遗物而苦恼。”他喃喃自语。 “你的丈夫是猎魔人,所以你在找他留下来的武器,想要自保?” 晏明灼没想到他才离开祭庙,村中消息流传得如此快。作为村长儿子,男人的确应该消息灵通。 晏明灼眉宇轻扬,默认了登徒子的猜测。 男人问:“你在害怕?” “不。我只是讨厌束手无策。”晏明灼说,“被困住的感觉,面对妖魔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想吐。” 登徒子的表现,让晏明灼更加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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