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就被一通辱骂,两人茫然,不明所以。 但惹怒任务世界里的角色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这两人浑身一颤,异口同声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希望您提出补偿条件,我们会努力完成!” 伊塔洛斯与支配者站得更远一些。 裁缝的眼珠浑浊得像水中的蚌肉。 帘子又滑下一段。 “我原谅你们。”裁缝瞪大的双眼恢复正常,高亢的声音也缓沉下来,“我原谅你们,我不跟无知的客人生气。反正你们永远也不会了解到物质与劳动的美好,也不知道它们的贵,更不会懂得珍惜。蠢货!” 虽然说着原谅,不过看起来怒火没有那么容易平息。 “抱歉,我们可以……”组合中的一个人开口,话刚刚起了头,就被裁缝暴怒打断。 “住口!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而来,用不着你提醒我,难道你会比我知道得更多吗?你们很吵,很好!”老裁缝探出身体,“我希望你们能像另外的客人那样懂礼数,安静些,没有人教过你别人在忙的时候不要打扰吗?” 看来他们靠边站是个正确的决定。 伊塔洛斯看见,老裁缝慢慢直起身体,橡皮那样越拉越长,等他完全站直,他已经快要有房间高。他的身体跟他的脸一样瘦,穿着黑色布衫,模糊的影子投射四侧,像张牙舞爪的多足虫。 火焰在他的怒火中摇曳明灭。 青白色的脸寒意森森。 脾气好怪。 这下,那个组合的两人连道歉也不敢说了。他们原地愣怔,一下不敢动。 见终于安静下来,老裁缝才慢悠悠缩回去,嘀嘀咕咕地抱怨。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是公爵老爷的私人裁缝,”他说,“老爷要请你们去他的庄园,参加夫人的生日宴会,所有人的礼服都由我来制作,去了几个来个几个我有什么不知道?哼,他说得好轻巧,你们不知道他的裁缝只有我一个,不知道我有多辛苦!我要熬夜做,整日做,没日没夜地做,才能在夫人生日那一天做好所有的礼服!” “我每天都这样,三天就要送去一套,我的眼睛都坏了!幸好我有安妮,我的安妮……真是我最贴心的小天使!噢~我可爱的安妮!” 那双眼睛被浑浊物质覆盖,在暗色下发黄,像是被蜡质糊了一层。 没有人想要在他说话的时候打断他附和他,经过先前的辱骂,也不会想要在他结束后接话。他们保持得像那个人偶支架,老裁缝就会满意。 发完牢骚,他才慢悠悠切入主题。 “来吧,愚蠢的客人们。公爵希望每一对进入他庄园的夫妻都打扮得漂漂亮亮,每个人每天的服装都不准相同。你们要用最美的姿态在他的庄园迎接夫人的生日……我还得给你们提供饰品。这样不错,不错,要得越多,我就能宰他越多!”怪笑像只丑陋的乌鸦,声音嘶哑像块下水道的烂布,“去吧去吧,去挑选几套你们喜欢的礼服。这些都是成品,虽然是成品,但不用担心不合身。等你们挑好喜欢的,多试几套,我会给你们重新设计一套正式礼服。” 他又开始踩缝纫机,咯吱咯吱的响动像在据什么硬物。 话是这样说,他们还不敢真的有所动作。 又听裁缝说个不停:“我相信你们会非常喜欢她们,啊,她们都是美丽的灵魂,我精心裁剪出的,最完美的灵魂!我相信没有人会不满意,如果他不满意,那他一定是个丑陋的小畜生。只有最丑陋的人才会不满意美丽的事物!” 老裁缝看似眼睛坏了,视力却没减弱半分。从他的言语中不难看出他对于裁缝这一行业的热爱。在谈及作品时,眼中焕发的神采。 伊塔洛斯竟然有些期待。 被如同花苞的裙摆环绕的,支配者的模样。 郁封抱着盒子,还没意识到事情会怎样发生。 “最重要的是。”裁缝竖起食指,告诫他们。 “你们需要为伴侣互相挑选,你们要用心。公爵能看出你们有没有用心,可千万别想着糊弄他。桀桀桀……”又是一阵怪笑。 说完,只留下一双手继续在工作台上工作,而人钻到下面翻翻找找。 “公爵邀请的愚蠢客人打扰了我,可恶,真是可恶。我刚刚找到哪里了?哦哦是这个盒子……” 那两人被吓得直冒冷汗,等裁缝放过他们,顿时瘫软跪下,差点哭出来。 伊塔洛斯已经开始为他的支配者挑选。而郁封则朝裁缝走过去。 他将盒子放在空出,询问对方是否需要什么帮助。裁缝露出眼睛看他,语气平和地对他说,用来做首饰宝石不见了,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帮他找一找。 于是郁封就开始帮裁缝找东西。他完全不想帮自己的‘伴侣’用心挑选礼服。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 蜡烛被栩栩如生的人偶托举,光亮分布在空间上层,下面像泛着黑雾的沼泽。不过这对他们来说算不上问题。地方只有这么大,还能掉到哪里去呢。 每一条长裙几乎都要垂到地面,伊塔洛斯一边挑选,一边拨开裙摆。 那两人就先选好了。你推我搡地来到缝纫机前。 裁缝头也不抬,拿着剪刀的手指指左边:“去换吧,在里面换。里面有很多杂物,你们小心点,要是再弄坏,你们就要赔偿我了。” 那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心翼翼推开门板,吱呀一声,见裁缝没反应,才轻轻走到里面。 伊塔洛斯跟着人偶绕到另外一边,这里有扇门,被藏在两个衣架之后。地面一堆杂物。 靠近时,能够听到穿过厚重墙壁传过来的沉闷鸣叫。像是什么鸟儿的声音。 数量不少。 郁封在一条长裙下发现了白色石头。冰冰凉凉,外壳有点硬,摸起来不太坚固。他小心翼翼取出来,手中石头翻了个面,露出一块晶莹剔透的蓝色与细密的红色血管。 哪里是什么石头,分明是一颗人的眼珠。 眼珠质地光滑,玻璃化了。 郁封将眼珠交还裁缝。 对方脸上露出狰狞的笑:“谢谢你,我终于找到它了。这下,那件裙子应该能拥有独一无二的颜色,那枚胸针也有了夺目的主体。” 下一刻,蓝色瞳孔被刻刀翘出,放到一个装满眼珠的铁盒里。剩下的白色被他放到一块裁剪好的布料上,包裹,揉捏,碾压。很快,白色的不了就被染成温柔的白粉色。 郁封回到衣架前,在伊塔洛斯的另一边,没有跟他站在一起的意思。 一想到要为对方选衣服,他连这些衣服都不想看见。 可为了任务还是耐心地去挑选他所认为最符合对方的款式。 没过多久,那个组合就推门走出。 “哪个……我们换好了,您看这样行吗?”他们怯生生地对老裁缝道。 这两人都是男性,因此拿了两套男士礼服。他们很用心,两件礼服都很贴合对方气质。可在看见他们后,老裁缝脸色又倏地一变,他怒不可遏,像是看见世界上最惹人生气的讨厌鬼。 他问:“你们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两人迷茫地点头:“听、听得懂……” “那为什么还是弄错?”裁缝只是坐在原位,但从他身上散开的影子开始不规则舞动。 冷汗溢出鼻尖。 “公爵只邀请了恩爱的夫妻,你们是恩爱的夫妻吗?你们听不懂我说的是什么吗?为什么你们会挑选两件男士礼服?骗子,你们根本不是恩爱的夫妻,你们没有受到邀请的资格,我不会让你带走我的礼服!” 那两人拔腿就跑,但下一刻,裁缝的嘴裂开,像断裂的树干。他的头颅翻到脑后,影子抵满整个天花板,细小的粉尘漱漱掉落。 他的嘴中伸出一双干枯的手,刹那间刺入那两人的头颅中,他们浑身抽搐。接着,就被拖到角落。死不瞑目的双眼空洞望向地面,但下一刻,他们的眼球就被取走。 裁缝也不收拾满地狼藉,任由两人的躯体摆在显眼处。 他的头颅翻转回来,转向伊塔洛斯。 伊塔洛斯垂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礼服。 嗯……是一条长裙呢。 但是这位公爵大人不能接受同性夫妻真的很死板。不过这么看来老裁缝确实不能准确分辨他们的性别,或者说,只有当他们穿上礼服后,才会拥有真正的‘性别’。 伊塔洛斯放回手中的礼服,目光在其中流转,将一个背对他的人偶翻转过来。 那是一件黑色哥特式长裙。 伊塔洛斯被她迷住了。 他转身向支配者展示:“亲爱的,这条长裙很适合你。” 呲呲。蜡烛炸开一小簇火花,缝纫机继续咯吱咯吱,啪嗒,一团粘稠的液体掉在地板。 郁封冷眼看着他。 伊塔洛斯站在人偶身后,将它靠近光源。 长裙是一字肩,恰好能露出锁骨。宽袖束腰,裙摆有蕾丝薄纱,虽然是蓬裙下摆却不显得厚重。当然,她还有一顶小巧的礼帽。侧方用蓝色丝绸扎了小花,点缀有宝石。下方是垂落到胸前的黑色蕾丝层,有能将穿戴者的脸遮住大半的黑纱。 人偶的面容在其中若隐若现,美得不可方物。 伊塔洛斯觉得,支配者穿上它一定会是全场最夺目的存在。 “……”郁封攥皱了手中的布料,目光冷得像要杀人。 难道有哪里不对么?他不喜欢? 伊塔洛斯很认真地反思自己,他确实没有随便敷衍,很认真地挑选了。他确信他的审美不会有任何问题,裁缝虽然长相丑陋脾气怪异,可手艺确是实打实的精湛。 郁封依旧不语。 “噢!安妮!你怎么在那里?你可真是我调皮的小甜心,快过来,快过来!别去舔那些脏东西,你饿了吗?我这里有好吃的,对、对,过来吧!” 一只巨型蜘蛛从裙摆下钻出,它无数的副肢看起来不像蜘蛛,头部是猎犬。不过很快那猎犬头颅咕噜滚下,露出它幽幽冷光的眼睛。 下一刻,伊塔洛斯与蜘蛛对视。蜘蛛怔怔的,往后缩了缩,似乎在害怕他。 但下一秒,这丑陋的生物又不信邪地抬起头,朝他发出威胁的声音。 “滋滋滋——!” “滋滋!”蜘蛛做出要攻击的姿势。 “安妮?怎么了小甜心,快过来,快到爸爸这儿来。”裁缝担忧地探出头。他并不懂蜘蛛叫声的含义,看起来也不熟悉他的宝贝甜心的习性。 伊塔洛斯默默往旁侧退了几步,给蜘蛛让出足够的空间。 如此,蜘蛛才收敛形态。在三人注视中去到裁缝的工作区。 笨重躯体将地板踩得吱呀响,尖利的獠牙一开一合,流下透明唾液。吸引它的正是地上两个死不瞑目的男性,蜘蛛被血腥味吸引过去,獠牙轻易地扯下一块肉,随即吞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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