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安静得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 然后,郁封就坐到她对面,随便弄了一块蛋糕慢慢吃着。 “还合你胃口吗?”09好奇问道。 茶水桌太矮,郁封弓着背,姿态还算放松。 他没接话,不太想说话。 尝起来一个味,但原因不在食物,原因在他身上。也不是必须要吃甜品,只是除了这件事目前没有别的能够让他舒缓神经。他不希望维持现状,但他也不想事情那么快得到解决,望不见出口的路更加重这种逃避。 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一切。哪怕他明白也许结果不会让他伤心,让他失望。 柏温不会这样,郁封也不会这样,他们的特质绝没有一个软弱与回避。他们如此坚定,如此坦诚,如此奋不顾身。 但是过去与现在交织的他不是。 09埋头咬了一口蛋挞,思考着要如何进行对话。对方兴致不高,她也有些刻意沉默,场面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反正她没带任何设备,他们不知道她谈了什么。 这似乎很危险——现在看起来并不是很危险。 桌上一半的甜食不知不觉间被消灭,09觉得自己有些撑,晚餐可以缺席了。 郁封还没放下东西,慢慢吞吞的吃着。 但是她需要迈出这一步。 09深吸一口气:“我们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可以协助机构管理收容物。” 她解释:“有的异物需要特殊管理措施,对它们的分析往往要耗费许多时间和人力,如果减少这些消耗,我们就可以进一步控制事态。在异物再次苏醒时,镇压效率也会提高。” “你需要做的事情不多。”09观察他的神情,“不用前往内,也不用直接面对异物,只需要在我们初步接触后给予相关情报,偶尔视察特殊管理措施是否需要改进就可以。” 其实她也没底气,这些都是他们基于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得出的猜测。 直接把猜测搬上来谈也太冒险了。万一他压根不知道呢? 郁封没说话,09很紧张:“作为交换条件,我们可以尽量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面对贪婪的人,他们会适当压低条件,但是他不贪婪,也没有任何兴趣,提高他们能给出的最大利益是表现诚意的一种方式。 “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去任何地方,进入任何部门,你甚至可以到外面去。”09叹了口气,“但是你不可以再做出危险举动。” 郁封:“哦?” “比如那几名队员,还有异常苏醒的收容物。”09说,“影响不好。” “哦。” “我要出去。”郁封说。 “可以。” 所以,这算是答应了? 结束后,有三名A级安保员留下。对此,她的解释是任他差遣,并且对他进行人身保护。 谁都会编一个好听理由。然而事实上是近距离监视罢了。 郁封看见他们手中的武器与身上的装备,那是保存麻醉弹药与破甲弹的匣子。 怕是如果他举动不会弄断手脚也没关系。 他在安全层住下。 第一次离开机构大楼。 机构深埋地底,露出地面的部分有十余楼,仅仅是冰山一角。 除此之外这里拥有别的大楼,稀稀疏疏错落周围,他不清楚它们的作用。想要离开这处范围,需要借助交通工具。 “您想到周围逛逛吗?”安保员主动开口问他。 郁封点头。 山地越野车驶出基地范围。郁封坐在后面,望着反方向。 天气很烂,天空是灰色的。现在有点下雨,雨丝不透光像墨汁,但它确实是透明,落在身上有点灼烧的疼痛。气压沉下让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味道聚拢,然后,他们进入了一片焦树林。 “限行区距离我们很近,再外出的话就不安全了。”安保员说。 机构靠近A3区,远离市区——如果忽略掉这片地区从前的身份的话。 “这里曾经是个发展不错的城市,但某一天很不幸遇到了异物C-6,月水母。”其中一名警戒四周的安保员说,“您可能见过它,它就被管理在之前您住的收容层里。” 那一天不是月亮该圆的日子,但人们却看见了巨大而清晰的圆月。 人们被蛊惑往窗外看去,水母漂浮在空中,是他们见过最美的艺术品。大地上仿佛出现许多萤火虫,飘往上空,美轮美奂得如同仙境。而他们恰好幸运地处于仙境中,接受水母触须——或许是月光的抚摸。 没有人敢呼吸,他们怕落在身上的那点银色破碎。 如水般温凉的夜晚中,电力系统陡然瘫痪,然后,他们感受到越来越宁静。 月水母所散发的光芒使一切燃烧,最后只剩下焦枯土地上黑色的,类似碳化树木的不明残留物。 对于它的特殊收容办法是,将它关在一个装有吸光性特殊溶液的容器内。 “回去吧。”郁封说,“辛苦了。” 外勤人员每天会送来各类资料,有时候是偷拍的异物照片,有时候是作战时不稳定的影像资料,更多的时候只有碎片式文字描述,以及一张看似毫无相关的图。郁封会在端脑,或者直接前往安保部门把相关情报递出。 偶尔晚上有紧急行动需要他配合时,也会提前让他准备。至少双方都给足彼此尊重。 多日不见阳光让郁封脸色苍白,病人般精神萎靡。 起先,还会有胆子够大的人找他麻烦,比如口中谈着那位长官,转身在他跟随收容专家前往收容层探查时刻意毁坏他的装备。那次异物泄露的有毒物质渗透后没能让郁封死亡,苏醒的异物蠢蠢欲动,接下来他按照约定没动手,身边的安保员就替他击毙目标。 他以为09对他说了那些话,他们就会对不听话的士兵严加管教,现在看来并没有。他以为他们也会对闹事者宽容处置,比如留他一条命告诫没有下次,比如逐出机构,这些也没有。 送来收容物的外勤人员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似乎把那位长官遗忘,逐渐接受了他这位‘来历不明者’。郁封没有再听见任何人谈论他、他。 定期体检也是他需要配合的事。路过异物行为研究所的时候,他听见一阵喧哗。 他听到他们说破解了异物的某种行为。 郁封走到人群里,听见研究员在对周围人解释。 先是验证的过程,需要设置许多声纹锚点……那些名词他听不懂。反正,他们得出结论,他们所听不懂的,异物总是发出的同一种声音到底是什么。 “那似乎是个人名。”研究员眼中有兴奋的光芒。 “它们在不断地喊——伊恩。” “奇怪的是最近外勤人员送来的资料中显示它们停止了这种行为,我们在思考究竟是什么造成这种现象,又使它不约而同消失。”这就像是猫咪和狗,一群鸭子和牛都在反复地发出同一种意思的叫声,显然是没道理的。 “你有什么头绪吗?”研究员注意到郁封。 他们见过不少次,虽然是单方面的。 郁封指着另一个东西,反问他,那是什么。 一个新的项目,建立了模型,周围贴满了分析资料。 研究员拍拍手让同事散开:“你不知道吗?世界又变啦!” 郁封摇头。端脑只是交流工具,也不能连接外部网络。更何况外界大部分情况如果是异样他自己就能注意到,这个他却不知道。 虽然研究员不是决策人,但是这个情报告诉他没什么问题。 他招招手,调出一段影像。 “这是我们一个S级小队在深处发现的。多亏了你,他们清理出来一条还算安全的小路可以抵达。” 拍摄有些摇晃,然后稳定下来。 画质不太清晰,不是机器的原因,而是现象虽然能被机器捕捉,但是没办法百分百地录入细节。 在荒芜地域的深处,天空中浮现出另一片景色。 雪白山脉浮现在黑土地上,青色草地覆盖于死沉池塘表面。 这个世界全然没有的风格的建筑倒映在暮色中。 那是你灯火通明的家。
第148章 封锁线 只有很少部分异物不需要特殊措施,在其中,屈指可数的个体可以不被收容管理。 安全层里就有这样的个体。 它是一只兔子。 用兔子来划分它的种类不是很准确,但世界上不存在第二只生物能够让他们建立一个新的物种学名来命名。所以他们姑且叫它兔子,兔子‘桑迪’。 它的皮毛是白色的,毛茸茸的一团,有着鹿一样轻灵的四条长腿。幼鹿大小的体型,让它看起来像是某种在雪中生活的小精灵,足以让任何路过看见它的都把它抱起来抚摸。 之前它对健身房里的跑步机上瘾,说什么也不肯停止奔跑,今天它终于对那个已经运行到发热的机器失去兴趣。 一名研究员正把它抱在怀里,享受治愈的片刻。 郁封路过时,就发现兔子挣脱研究员,拦住他的去路。 郁封:“?” 与先前不同的是,兔子没有对他表现出攻击性,它看起来非常友好。 如果它不友好,也不能被放任在安全层里被人投喂。 这个异物总是对人类撒娇,尤其是没有接触过的陌生人,它们好像很喜欢认识新朋友。 可惜郁封目前没有心情陪玩。 他打算绕过它。兔子看出他的意图,只要他有所动作,对方也会适当改变位置,始终挡在他前方。 “哈哈哈,”那名研究员忍俊不禁,“可能是你身上带着甜味,所以它不让你离开。” “它喜欢甜食,但是摄入糖分太多会让它失控。”因此平时他们主要投喂草料和水果。 郁封点头,可是他今天没有进食。 研究员话是这么说,他也不大能确定,毕竟他现在手上就拿着熟度恰当的水果。 一人一兔在僵持。 “它妨碍你了吗,需要我把它抱走吗?”研究员走过来。 郁封刚要点头,就看见兔子嘶声尖叫。 它像猫一样炸开毛发,全身迅速变黑、松散,红色眼睛如同恶魔那样盯住来人,面部几乎裂开,露出森寒尖牙。 研究员一个愣神,就被它咬住腰腹甩到远处。然后,兔子又跑回郁封脚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好不楚楚可怜。 研究员唉声叫唤:“这兔子疯了!!” 桑迪舔了舔耳朵,晃了晃脑袋,在郁封脚边蹦跶。 郁封向医疗部发送消息,然后把兔子捞起来带走。 他的三名保镖躺在地上不知死活。除此之外,他的房间里还有别的不速之客。 兔子能够在安全层活动自然有它的道理,但是不请自来的瘟疫医生怎么看都不像是不需要特殊管理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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