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那撞击越加清晰。终于,砰的一声,厚重的门板被撞飞,直接从前厅顶部掉下。 * 李玥和柳青逸进了那间隔壁的房,进入后立即把窗帘拉上,且将油灯关到最小。这是先前他们聚集起来交谈的房间,说不定离开的人后面还会回到这里。 两人坐下歇了口气。好像现在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李玥不会用武器,帮不上忙。她们之中只有沈然会自由搏击,可她现在在哪里呢? 柳青逸调息片刻,睁眼问她:“你的任务完成了?” “嗯,对。”她靠墙坐下,闷声说,“我在幻觉里把我最好的朋友杀了。” “然后他就说我完成了。” 柳青逸若有所思。他没接话,对于他随时就会进入到幻觉的这件事,他的确是想越早知道通过办法越好,没想到这姑娘如此直接就告诉了他。 他拿出一个白色瓶子放到矮柜上:“多谢,此药可平心静气,调理气血。虽不能治病救人,但作为一味辅药来说绰绰有余。” 李玥没有动作,说了句谢谢后继续把自己埋在臂弯。 柳青逸虚弱地靠在床前,他的手臂已经完全被毁掉了,也不知道如果真的进了幻觉,还会不会有力气完成任务。 外面的动静接连不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好像在等一个短暂却煎熬的死期。 终于,房门被打开,沈然气喘吁吁出现在她面前。 李玥连忙上前扶住她:“然然?你没事吧,你到哪里去了我好担心你!” “没事没事,吓死我了。”沈然抱住好友,拍了拍她后背,“我回到现实一转头后面全是怪物,要不是伊塔洛斯先生在那里挡着真是不堪设想。” “什么?你一直在下面?”李玥皱眉。 “嗯啊,我……” “等等,我不知道你会不会马上又进入幻觉,”李玥打断她,语速飞快,“你的幻觉里不管有什么,你要记得那全是假的,不管有多么不舍,有多么下不了手,你都要打碎它!” 沈然愣住,友人脸上是罕见的认真,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她握住李玥的手,反过来安慰她:“嗯嗯,我知道了,我会做到的,别担心。” 说完,最后一秒,沈然就在她眼前消失了。 与此同时又一道通报声出现。 【IP108483,服从者瑞菲莉娅成初始世界任务。主神已看见你的决心,期望你的后续表现依然出色,永夜之所期待你的到来。】 伴随着监管者高傲的语调,女巫小姐火急火燎推门而入,她快速扫了眼房间:“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还在愣怔中的李玥:“?” 她惊恐地瞪大双眼,看向床边,又抓了一把身前:“!!” “柳青逸在那边,刚才,刚才沈然在我面前?”进入幻觉的次数太多,听到瑞菲莉娅这么问,她都有点怀疑这些究竟是不是她的真实经历了。 瑞菲莉娅点头:“别害怕,进入到回忆中的人会在原地消失。所以需要你继续待在这里——对了,你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了。” “你告诉她们怎样通过了吗?” “说了,她们大概能明白吧……” “好。”瑞菲莉娅说,“好好待在这里,有什么不对就大叫。苏索和贝托尔德就在对面的房间,不过他们还在任务中。我现在去找池高义告诉他办法,等他出来时机合适我们就汇合。” 李玥点头嘱咐她:“好……好的!你小心一点别走远了。怪物已经进来了,上面和下面都不安全。”
第17章 法涅斯之吻 巨响从走廊尽头佣人的房间传来。 伴随着无数鬼祟私语,吵得让他听不清究竟在说什么。 伊塔洛斯先是走进厨房。宅邸已经不能阻挡雾气的弥漫,视野逐渐笼罩一层不怎么友善的白雾。融蜡人藏匿于雾中,在要攻击他的前一刻倒下。 他来到长桌前,往油灯亮着的方向虚空一抓,一道人影就被他强行拉扯出来。 沈然双目涣散,继而抱头呈现出痛苦神情。等到她稍微从幻觉中缓过神,抬头又跟雾中出现的怪物对上。 她后退撞到长桌,才发现那怪物已经是具不会动的尸体。 伊塔洛洛斯把她往门前推:“上楼去找你的同伴,告诉他们别乱跑,小心意外。” “发生了什么吗?”沈然问。 伊塔洛斯:“有老鼠进来了。” “您需要帮助吗?管家他们在哪里,要我……” “嘘。”伊塔洛斯的脸色如同暴风雨前酝酿的乌云,在暴雨出现前不会有人知道这场灾难会多么恐怖。 他心情非常差。 沈然深深呼吸:“非常抱歉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你,或许入侵的除了怪物外还有别人,他们是冲着魔鬼来的。你……小心一些。” 伊塔洛斯冷静地说:“我知道了。” 目送沈然走上旋梯,伊塔洛斯转身就看见他身后举着刀剑虎视眈眈的入侵者。 他招惹他们了吗?伊塔洛斯想不起来他们之间的过节。他自认对待世人一视同仁。他们谨遵神旨,他就友好相待,毕竟没有哪位神会冷落自己的信徒。而西德里从来听话,庄园的佣人不会主动挑起纷争。至于他,现在的他才刚刚醒来,沉睡之前他同样很长时间没有外出。 为什么,他们要将杀戮的尖刃对准他?为什么,他们好像要将他拉下神坛,碎尸万段? 那仇恨与敌视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他们已然忘记最初不属于他们的恩赐。 为什么? 伊塔洛斯问。 谁让你们来的? 他的疑问淹没在滔天怒吼中。蛰伏的飞虫一拥而上,滚烫尖锐的阵法禁锢了他的肢体,一道流光从远处逼近,在他心脏前点燃簇金色烈火。他动弹不得,意识坠入无边热意。 来人嘴中念叨着对他的诅咒,一道又一道攻击毫不留情地落在要害处。他们动作井然有序,配合默契,不难看出对于这场行动下了多大的决心,做了多么缜密的计划。 伊塔洛斯怔然,神情微动,往前走去。 每走一步,身上禁锢他的阵法就如同火焰般熄灭一个。每走一步,用匕首近身攻击的就倒在他剑下一人。 入侵者脸上越加恐惧,但那份不甘与仇恨深深寄生在他灵魂中。他们嘶吼着与他拼命。 他们要他失去所有,他们必然已经失去所有。 再说凡人又有什么资格与神抗衡? 伊塔洛斯长剑挑飞一人武器,委身躲过身侧袭击,接着反手横斩顺着动作将剑贴身掷出,正正没入前人心脏。他拔出长剑横于身前,冷铁交锋蹦出火星,后借对方蛮力顺着剑身滑落,剑尖从侧刺入脖颈。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几个呼吸间,入侵者就被全部击败。 这场行动的领袖被断了双腿,跪在伊塔洛斯前方时就像是百年如一的信徒。 但他的面容,他口中的话语,就跟那毫不相干了。 这人大笑,盯着伊塔洛斯身上裸露的森森白骨,那些被洞穿的新鲜伤痕,癫狂道:“正义死在你手里,没关系。只要你活着一日,他们就会存在一日,你不死你剑下的亡魂便不死,你活着他们便如影随形。痛苦、欢乐、仇恨、爱情……听得见看不见。你夺走了我们的一切,你也要尝到被夺走的滋味!邪恶的魔鬼,歹毒的魔鬼!我诅咒你,凡是你所想都不如愿,凡是你所求都求不得!” 他双眼猩红,溢出血泪:“你所爱的都会死在你剑下,所爱你的都会离你而去。你不死,不灭,但你一无所有!时间的终点才是你死亡的终点,在这之前,你会永远痛苦!我诅咒你!” 伊塔洛斯听到一半低笑起来,等他说完,揪着对方的头发,把剑盖在他眼上。 “一切罪恶由我而起?”伊塔洛斯缓缓问,“这确实是你的肺腑之言?” 他无法挣脱,也不能看见眼前的人。冰冷的剑紧贴他的皮肤,粘稠的血顺着鼻梁淌下。当视力被剥夺,不安感总要强烈些。 “当然!”他大声吼叫,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正确,“当然!邪恶的魔鬼,你休想扰乱我的心智,我就算死在你手里,也绝不会向你妥协半分!” 伊塔洛斯还没想要他妥协,不过他能有这样的勇气也是值得夸奖的事。 “虽然我很好奇,流言究竟因何而起,不过看来真相对你们似乎并不重要。”伊塔洛斯缓缓将剑锋横立,“最后一个问题。你死在我剑下,又怎么去解释?” 他所爱的人都会死在他剑下,那你呢?前来讨伐魔鬼的人类? 你知道魔鬼不会爱世人,只有神才会爱世人。 那人恍惚意识到什么,瞳孔剧颤,而后缓缓放大,放大。 尸体瘫软倒下。伊塔洛斯松开手中的头皮,随手扔到角落。 佣人房间整面墙都被损坏。没有一个人活着逃出。那些熟悉的面容死不瞑目,每双眼睛都望着伊塔洛斯来的方向,每道死沉的视线都注视着他。 被味道吸引过来的怪物尽情啃食,你说,这又怎么算是正义之士? 长剑轻点两下,在木地板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咚咚声。融蜡人纷纷抬头,它们对于伊塔洛斯的仇视远远大于眼前冒着新鲜汁液的残肢。 他笑着凝视蜂拥而上的怪物,阴影处蠢蠢欲动的黑色影子伺机发起攻击。 啪嗒。大半怪物落到地面,剩下的落荒而逃。 游影吞掉怪物后全部汇聚到伊塔洛斯身边,粘稠的影子覆盖在他的手臂,他的双腿,他的肩。它们在伤口处涌动,分食那些流出的血液。 伊塔洛斯跟在逃窜的怪物身后,闲庭信步的。 受伤的怪物步速缓慢,似乎在同伴的死亡中获得了对力量的恐惧,总之它们的姿态更像是狼狈退场的人。 不管怎么说,它们都得死,没有怪物可以逃掉。 哒、哒。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中,混杂着数只怪物肢体受伤的拖行。长剑一下一下地轻点地面。 到宅邸大门了。推开大门,怪物就可以获得自由,就可以汇合同类。 在雾中,融蜡人显现出人的特征。要害处穿戴皮甲,腰间绑着一张卷轴,放武器的皮套里什么都没有。 他几乎连滚带爬。然而,他忽然注意到什么,在距离半敞大门堪堪几步时回了头。 身旁空旷,同伴们不知何时已经倒下丧命,只剩他一个了。 只剩他一个。 惊喜吗? “嗬……”融蜡人愣住了。 伊塔洛斯等待他转回头,他已经恢复如初,他仍然是油画中最圣洁完美的意象。 魔鬼正朝着怪物友善微笑。 “嘶——”融蜡人裂开巨口,手中匕首朝他袭来。 他还藏了一手。 但地面时刻徘徊的黑色诡影更快,它们倏地冲出,将之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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