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逸现场画符,往窗上一贴,杂音顿时消失:“你怎么不早说?” 那当然是因为庄园的亡灵对他们无害。 “你准备把他们都杀一遍吗?”贝托尔德反问。 柳青逸觉得自己早两天知道或许真会这么做。 池高义连忙岔开话:“话又说回来,我们看到的幻觉也全是过去诶。” 都是过去发生的,大部分是进入世界前的那件事,没有一个片段脱离现实。并未,那是可以称之为记忆的东西,是他们最重要深刻的记忆。 诡异地沉默了。 池高义尴尬地笑了笑,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哪里说错啊,他小心翼翼看了看旁人的脸色,他们似乎在思考什么。 瑞菲莉娅别有深意:“我好像有点想法了。” 沈然:“什么?” “实践出真理,”瑞菲莉娅看向苏索和贝托尔德,“你们过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柳青逸:“有话不能当面说?” 瑞菲莉娅没搭理他,只留下众人疑惑不解。 等他们离开,剩下的人自然没有聊下去的想法。 李玥道:“你们饿不饿,我想去厨房找点吃的,可以顺便带上来。” 他们摇头。 沈然只好跟李玥一起下去。 夜晚宅邸里不会出现佣人,安安静静,偌大的空间仿佛只有来到此处的客人。但只要两人走在一起,好像恐惧就不会找上门。 “所以我们还没有聊过那件事吧。”李玥忽然对沈然说。 “你提得好突然,”沈然摩挲着左腕的手链,“我都以为我们不会谈起那件事了。” 就算记不清事情发生了什么,刻在记忆中的惊惧是无法抹除的。 厨房里有盏小灯,就像考虑周全她们晚上会饥饿,长桌上已经整齐摆好了食物,面包、香肠、牛奶。 食物的香味如此真实。 李玥拿了些,转过身,跟在她身边的沈然已经不见了。 刹那间,紧张感再次挤占大脑,李玥捂着嘴,躲在衣柜中瑟瑟发抖。 卧室距离玄关不算远,但关好房门是不会轻易听到敲门声的,除非客人按下门铃。但是,深夜中,在她心脏猛烈跳动中,李玥听到了难以被忽略的‘咚、咚’。 沈然是不会弄出这样的动静的。 门外不是沈然。 沈然出事了。 那不是敲门,是有人在砸门。 一条条信息蹿过她的大脑。 快点,谁来救救她?隔壁没有人吗?拜托!救援怎么还不到? 咚——咚—— 片刻停歇,吱呀一响,有人进来了。 “玥玥,你怎么不开灯啊?”沈然的声音有气无力,说不出的诡异。 李玥没有出去,但是下一刻,卧室灯亮了,衣柜门被拉开。 血肉模糊的人扔下两只猫崽冲她笑:“玥玥,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再一睁眼,她抱着食物坐在地上。天已经蒙蒙亮,桌上的小灯早就熄灭,可是身边还是没有沈然的踪影。 啪! 一个黑影猛地撞到窗上,模模糊糊的喊叫从窗外传来,喊得正是‘玥玥、玥玥’。 连食物也顾不上了,李玥夺门而出,但她还没有进入走廊,就又回到了记忆中。 * 如果没有在红月结束前离开,那他会不会永远被困在过去? 郁封没有得到结论,因为醒来时,他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没有震耳欲聋的钢琴声,也没有朝他发泄的幽怨诅咒。 难道这世界会那么好心送他回来吗?他放空凝视上方,后揉了揉酸胀的额头。撑起身,就看见矮柜上放着的早餐,以及漂亮的手写体——别乱惹事。 熟悉的窒息感在看见那纸条的一瞬又蔓延开,郁封仰头饮下牛奶,诧异地发现它是温热的。 也就是说,在他苏醒不久前才有人来过,而他竟然毫无察觉。甚至,他竟然就在丝毫不安全的地方——通道内部,满是对他怨恨的恶意中昏睡。 他将这一切归咎于他力量被削弱。不由得一阵后怕,如果发生了什么,他就永远不会有机会通过世界任务再重新回到永夜之所了。 他不敢保证,也不敢冒险,他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还能不能恢复,也不知道底牌还会不会生效。这一切让他不得不谨慎起来,因为他现在只剩自己了。 放下玻璃杯的瞬间,鼻息的空气变得清新湿润,眼前是雾蒙蒙的清晨的草坪。距离太阳升起还有些时候,因此一切还是夜未褪去的冷色调。 风吹起他渐长的金色发丝,柏温回忆泛黄纸卷上的动作与注释,一板一眼地在湖边练习。 他不是没有学过剑技,但伊塔洛斯给他的是完全陌生的体系。 一如姓氏与生活,他的所有都变得崭新。 听起来简单容易,可要把熟悉的事物完全抛却换成另一种,就有难度了。 伊塔洛斯是在太阳升起时来的。先是对他提问,要他背诵出关键,然后又要他精准地打出某一招某一式。 然后才是柏温期待已久的实战教学。 伊塔洛斯承认,这个学生天赋足够高,足够刻苦。对于他下手没轻没重来说,恐怕在意的只有西德里和一众佣人。当事人不甚在意,甚至乐在其中。 实战中没有护具,真刀真枪,更能使参与者热血澎湃。 伊塔洛斯用剑引导他反击,最开始熟悉剑招进程很慢,后等到柏温反应足够迅速,那些简短的回击便一回合一回合增加。 柏温从不回避,伊塔洛斯没有教导过他要一昧防守,他已经懂得主动进攻,攻防兼备。以至于用破绽引诱敌人打出反击来说,不是新手容易被看穿的小把戏,他选择的时机总是恰到好处,令人赞赏。 他在决斗中的地位与伊塔洛斯相同,但伊塔洛斯作为老师,自然要有让步。 驯服隐忍的小狼崽需要耐心,伊塔洛斯用别的知识没能见效,实战起来倒是越打越服气。往往一天下来连双手都抡不动长剑,还想跟他继续对练。 傍晚时,西德里叫他们享用晚餐。柏温很是恋恋不舍地收剑入鞘,抱着长剑紧紧跟在他身后。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少年人平着呼吸,有些紧张地来到他身侧稍后的位置。他从来都是跟在伊塔洛斯身后。 “我今天怎样?” 伊塔洛斯不吝啬地夸奖。从晨间到傍晚,每一次对练他都记得非常清楚,偶尔在柏温询问时,就会找出那些进攻、防守、反击得非常漂亮的地方。他会同以往做对比,诉说着他近段时间的进步。有时,那是柏温自己彻夜反思都不会注意到的。 他是个完美的老师,不但用心且足够强大,柏温想,不会有人比他能教授自己更多。 “您还会别的吗?” 伊塔洛斯就侧首看他,面上的笑容让人觉得对他提出什么请求都不会被拒绝。 “你想学什么?” 柏温:“弓箭、格斗。” 对方稍有思索:“如果你足够听话。” 这几乎就是答应了,因为柏温对伊塔洛斯的信任与服从一开始就无可挑剔。 而伊塔洛斯的纵容有目共睹。 …… 头痛欲裂。 郁封紧闭双眼,像是做了个醒来就会忘记的梦,无论怎么想要记起内容,都会在最后忘记。 无法比拟的悲伤后是难抑制的焦躁。 到底是什么?他被取走的记忆究竟是什么? 郁封不记得自己有过无法割舍的回忆,但如果有,他不会没有印象。如果它想要夺走他所有美好的回忆,为什么还要让他亲身感受后再拿走,就为了要他心痛吗? 浓雾占满了窗,只知道外面是明亮的。 如果要解答他的疑惑,那除了庄园的主人外没有更好的人选。 郁封揉揉眉心,强忍着昏沉向门边走去。 几步后,他再次陷入到某段记忆中。
第14章 法涅斯之吻 宅邸的混乱似乎与伊塔洛斯毫不相关,任由外面客人们鬼哭狼嚎,他没有半点想要出去看看的意思。虽然主人要对客人的安全负责,不过伊塔洛斯也没有为他们保驾护航的义务。 桌前的红茶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三本名字晦涩的书。 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知何时出现,伴随他翻动书页的声音,粘稠的湿意沾染衣袖与发梢,像是一团水汽的拥抱。 “你在做什么?”那声音时刻纠缠,出现在各处。 伊塔洛斯头也不抬:“哈耳庇厄是人面鸟身的女妖,她们以出色的外貌与绝佳的歌喉显着。但在所有的故事中,她们被描述为心肠歹毒、性格残忍的怪物。” 那声音跟着他重复‘怪物、怪物’。 指下又翻了一页:“在《黄金乡》中,哈耳庇厄出现在旅人途经的第三个村落。她们被村民豢养,面对来人,村民们警告他不要靠近。” …… 旅人于心不忍,他们就告诉他不要被女妖的外表迷惑。 于是旅人做出了这样的提问,他说,既然她们如此心肠歹毒,性格残忍,把她们关在这里岂不是正好给了她们害人的机会? 村民做出了这样的解释,正是因为她们生性冷血,残害人类,所以不惜代价都要抓来囚禁,以儆效尤。 旅人又问,那么她们在过去伤害了多少人呢? 那些人回答他,六个。 从她们出现到现在的几十年,只有六个。 那么他们是否亲眼见证女妖害人呢?伤害的又是否是他们的亲近之人呢? 村民摇头,告诉旅人那是村落中最年长的老人口口相传的告诫。 旅人又问,那六人姓甚名谁?可有记载? 他这样刨根问底,引得村民勃然大怒。 他们好言相劝,这人却疑神疑鬼。既然不信,那就自己去瞧瞧吧。 哈耳庇厄面对来人露出獠牙,用她嘶哑失声的喉咙发出威胁声,用她不再灵动的双眼仇视人类。 旅人被扔进沟槽,掉入女妖的锁链范围。 他们围在高处,幸灾乐祸要看旅人自食其果。但他们只看见哈耳庇厄捡起旅人包裹中掉落的水果狼吞虎咽。 他证明了哈耳庇厄是食素的温和生物,她们也并非女妖。旅人最终为她们赢得了短暂的自由。 在哈耳庇厄的歌声与祝福中,他继续踏上旅程。 “短暂的自由。”柏温默念,手指无意识捻着书页空白处,“她们大可离开此处。” 伊塔洛斯将头发束在脑后,戴着单片眼镜,他白色手套的手指捏起一颗宝石:“但总会有哈耳庇厄走到人类的世界。” 绿宝石在他手中流转着漂亮清透的光。 柏温靠窗,往自己已经冷掉的茶杯加了两颗方糖:“只要她们还是‘美’的化身,就会遭人嫉妒、诬蔑、伤害。”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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