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怿动作迅速把一身白袍子脱下来,把外面那一面团住放到一旁的垃圾箱里,才盘着手坐下来,开始说明他的目的。 阮宋果然又一次需要讲述他的经历,闻人怿全程认真听着,阮宋被他审视犯人的眼光看的有些不舒服,这是上位者无意识透露出来的攻击性。 闻人怿听他说完,斟酌半晌道:“血检报告和你的全身报告带了吗?” 阮宋摇头:“没有,在计博士那里,会长可以去找他问问。” 闻人怿听完苦笑一声:“他不会轻易给我的...你能配合我再做一次吗?” 阮宋知道计博士和会长关系并不好,但是闻人怿这个解决问题的方法着实让他有些不舒服。 毕竟要抽的他的血,抽一大管,多此一举,明明找计博士要就能解决这件事。 他的抗拒之色太过明显,闻人怿很快识趣地接上:“抱歉冒犯了,只是我想快点看到数据,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 堂堂公会会长这样说已经是很给面子了,阮宋内心的不快散了些,还是礼貌摇头:”计博士说数据没问题,会长要是好奇的话就去问问吧。“ 他摸摸怀里的金牌牌,有了些底气:“我要先走了。” 似乎也没想到他的态度会变得这么强硬,闻人怿一愣,神色有些怪异,还是点头:“好,我让金池送送你。“ 阮宋猜测金池应该是送他来的西装男,西装男在他开门的瞬间迎了上来,得到闻人怿的指示就要跟着去送。 阮宋往旁边让了让:”不用了,我自己走。“ 西装男笔直站着,目送他走远,才走到闻人怿身边去。 “会长,这个阮宋真是有些不识好歹。” 闻人怿提笔写着什么,闻言一顿,把纸铺平了才慢条斯理接话:“罢了,该是计识微同他说了什么,他一个刚成年的毛头小子懂什么,随他去吧,不要坏事就好。” 西装男金池有些愤愤不平:“那计博士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总要跟您过不去,天天神神叨叨的。” “金池。” “有些话还是慎言。” 金池抽抽嘴角,努力忍住了,低头憋屈道:“是,会长。” 闻人怿提笔,在纸上画下一道,黑色的墨水浸透纸张,落下一串整齐美观的字体。 桌角打着盏明亮的桌灯,男人的脸笼罩在明亮的灯光下,是肃穆的,带着点漫不经心。 “无论他想做什么,只要能够对末世有益,对人类有益......他就是要我这条命,也没什么不能给的。”
第32章 末世诡行 夜半,高级住所。 末世的夜晚温度会降到零下,这还只是盛夏的夜晚,若是冬天,檐下会结起一串的冰柱。 路灯散出幽幽白光,夜晚的高级住所只偶有人经过,远远的一条长路,行来一位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 呼出的气在空气中凝成水雾,使那人面容看的不太真切。 计识微双手插进风衣口袋,抬头看一眼刷的雪白的墙面,不知想起什么。 他径直走向一处房门口,看见门缝里透出来的光,确定人没睡,才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来了!”阮宋的声音隔着门也清亮,他踩着脱鞋噼啪噼啪跑过来开门,门一打开就被外面的冷风冻得一哆嗦。 “计博士?”少年惊喜道,往旁边退了退,“外面好冷,要进来吗?” 计识微温和一笑,顺势跨进来,脚跟一点一点的,走得不紧不慢。 屋内开着暖气,门一关上扑面而来的热气夹杂着少年身上热乎乎的香气,计识微浅笑着,将房间扫视一遍。 随即摘下保暖围巾,顺势坐在了椅子上。 阮宋穿着睡衣,身上水汽重,看起来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湿哒哒垂在肩上。 “博士,你怎么来了?” 计识微:“来看看你,从闻人怿那边回来怎么没去找我,或者差人跟我说声?” 阮宋把毛巾围在脖子上接住下落的水滴,歪头小声道:“会长也没那么可怕吧?” “他没为难你?” 除了那个略显冒犯的要求,倒是没有别的。 计识微观他神色,略微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他垂眼看阮宋搭在白色软被上的手,温声道:“住的还习惯吗?” 阮宋想起秦一时说的计博士跟会长争给房的事,忍不住乐,咧着嘴点头。 “那就好,棉被是我给你加的,之前看你睡得喜欢,擅自做主张了。” 阮宋微讶,计识微于阮宋而言,就像一个靠谱温柔的长辈,连睡的被子都会悉心安排好。 他摸着身下柔软温暖的软被,内心微动。 他低头的动作间,发丝倾斜,水珠顺势就滴落在被面上,阮宋皱眉,捏着毛巾把发尾擦了擦。 “你这头发...”计识微靠过来,随意掀起一缕比划了下长度,“要不要剪一剪。” 阮宋早有此意,但他不会剪,闻言试探性地说:“我不会,博士会吗?” 计识微低笑一声,“会,坐过来些。” 很意外,计识微作为一个搞科研的博士,竟然会剪头发这项技能,并且剪的有模有样,阮宋对着小镜子左右摆弄,是很普通的男士发型,他扒拉两下,非常满意。 计识微帮他吹干了头发,压了压他翘起来的呆毛,没压住。 “早些睡,我先回去了。” “奥。” 阮宋点头,呆毛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 计识微只开了个小缝,侧着身挤出去了,没让外面的风再吹进来。 —— 阮宋的新头发获得了队友的一致好评,胖子非常喜欢拨弄他颤颤巍巍的呆毛,自己能给自己逗乐了玩一天。 而由于上次紧急任务下基地的失责,他们又得到了除任务奖励额外的补偿,足够他们足不出户一段时间。 阮宋后来又去找过林飞几回,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甚至没再遇到白衣男人。 他不死心,过了几天又打算去看看。 阮宋心里装着事,跟着小队吃完午饭回房间,扶着门假意道:“我要睡觉了,我很困,不要来打扰我。” “等等。” 应越一脚把门卡住,抵得阮宋后退了些。 他伸手摸摸阮宋的额头,没有感觉到不正常的温度,还是不放心:“要不要再去做个检查?” “啊?”阮宋不明所以。 胖子挤上来,也一脸担忧:“是啊阮宋,去做个检查吧,你最近怎么一直魂不守舍的,心思这么重,还是被吓到了吗?” 阮宋心里一暖,小声说:“没有,就是有点困了。” “还是去看看吧。”尹浩说。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阮宋把他们往外推:“我睡一觉就好了,你们别来打扰我。” 说着假意打了个哈欠。 应越皱眉看着关上的门,若有所思。 阮宋靠着门听外面的动静,直到听见几声关门声,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拧开门把手出去。 基地大门口的门卫阿叔已经认得他了,阮宋给自己打造了一个被队员排挤只能孤身出来狩猎晶核的形象,惹得每次出去时那门卫都用痛心的眼神看他。 阮宋心虚地放下笔,朝铁皮房直奔而去。 铁皮房离这里实在远,加快脚步都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阮宋一路做贼似的摸进去,少年林飞就在铁皮屋里静静坐着,见他进来眼睛都亮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链子长度只够他站直了往前走上两步,他像被拴住的小狗,眼巴巴看着阮宋靠近。 阮宋来看过他很多次了,少年一次比一次黏糊。 他从怀里摸出在食堂顺的点心,一路在怀里放着还是温的。 少年一直被注射维持生存的药剂,对五谷杂粮做的点心只能小小尝上几口味儿,因此每次都如获至宝,捧在手心珍惜地舔舔。 阮宋前几次来,要么没赶上白衣人到的时间,要么白衣人已经来过,没有再打过照面。 此时也比较放松地席地而坐,看着少年小口小口地舔着点心上的糖霜。 “他来过了吗?”阮宋照例问。 林飞一顿,低声说:“昨天来过。” 又恰好错过了,那人鲜少会连续两天来,今天想必也没有机会了。 阮宋三天两头往这边跑,有种少年是被自己金屋藏娇偷偷养着的感觉。 林飞舔干净了南瓜饼上的糖霜,捧着它发着呆,点心的香味一缕缕钻进他的鼻子里,但他只能看着,不能吃。 他就捧着饼子发呆,半天也舍不得再舔舔饼子的酥皮。 他盯着手里的点心,像在看什么绝世珍宝,神色有些怔松。 “哥哥...你,要不别来了吧。” 少年的声音很小,几乎是气音,但在安静的铁皮房里清晰传入阮宋的耳朵。 阮宋一怔:“为什么?” 他有些不解,垂着眼睛不知神色:“你不是很想出去吗?” 林飞捏着饼子,珍惜地放回袋子里,他不能吃,就像眼前人,只可远观,不能亲近。 人们常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以前他在街边艰难流浪的时候,也坚信这句话。 只要足够虔诚,他总会迎来拯救他的神明。 可命运弄人,他一再跌入深渊,却在这样狼狈至极的场面,迎来了自己期盼已久的。 一尘不染的,与世间格格不入的,让人连利用都狠不下心的。 林飞把纸包包上,平静地勾起一抹笑来:“不需要了,你走吧,别回来了。” “忘了这里。” 阮宋还是直勾勾盯着他,林飞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这样澄澈的目光几乎要把他内心最不堪的秘密看穿。 阮宋忽然伸手,擦了擦他唇角沾上的糖霜。 动作间无意摸到少年尖利突出的虎牙,林飞的笑容一僵。 他忍不住似的,嗓音发紧:“哥哥...?” 阮宋收回手,不甚在意地擦擦,“傻话。” 林飞的表情控制不住的有些失控,他瞳孔颤动着,在阮宋低头间闪过一缕金光,很快消失不见。 他虚虚抬起手,像是要触摸什么,指尖都打着颤。 触碰到时,却猛然将阮宋往旁边一推,林飞喘着气快速说:“哥哥快躲起来,他又来了!” “等他走了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 不用他说,阮宋迅速躲回上次藏匿的地点,屏息等待着。 林飞出神地看着他的动作,将决绝与不舍压下,塌着身子坐回了地上。 他知道那个人有多可怕,也知道加诸在他身上的实验有多痛苦,更知道成功放走自己之后,阮宋会是什么后果。 但凡他少对自己好一点,他都能无所顾忌的继续利用他。 但是他忽然发现,比起自由,他更想他的哥哥能够无所顾忌的好好生活,哪怕没有自己,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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