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嗷呜——” 早上温暖的阳光里, 猫优雅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侧旁的小白狗却将脑袋全埋进一双瘦小的手中,圆眼圆脸的女孩被逗得咯咯直笑。 “最后一颗,好乖好乖。” 饱餐一顿,猫与狗各自趴在自己的垫子上一动不动,懒洋洋晒太阳。 钟表走到六点半,楼上还没有任何起床的动静。小小无事可做,就搬着凳子坐到屋檐底,捧着脸发呆。 近五月,天气已经热烈起来。 院子大半藏匿在老槐树的阴影里,还算凉爽舒适。穹顶之上,洁白的花串儿迎风摇晃,漂亮得了不得。 四周静悄悄,只有树叶与蝉鸣。 她视线向下,看见地面落了些许树叶与蔫掉的小花。 想了想,起身去寻扫帚。 走动间,耳边突然传来三轮车出门的响动,紧接着是熟悉的交谈声。 “水是不是忘带了。” “哎呀,瞧我这记性。” 小小微怔,不禁挪步到门口,将眼睛放到门缝。 马路对面,宋老三坐在电动三轮的驾驶座上往家里瞅,视线方向王铃正急忙往家里赶。 他闷声道:“你别着急。” 王铃显然没听进去,只十几秒就攥着粉色小包风风火火跑出来,挥手催促。 “快走快走,马上收到咱们家了。” “没那么快,别急。”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不等的,错过了再让他拐回来,要欠人情了……” 女人手脚麻利地锁门,坐上三轮车,一阵轰隆声里消失在视野模糊处。 肯定是去忙农务。 小小琢磨时,脑袋里难免又想到爱情一事。浪漫,美好,承诺,这些与自家的生活有什么关联? “在看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小小吓了一跳,回头便对上一双乌黑的眼睛。 “央酒叔公。” 白发男人立于青砖门楼之下,好奇地凑上来。人类女孩的动作刚好腾出位置,他立刻歪头上前。 门缝里换上一只乌黑眼瞳。 它灵活地左转右转,门外空荡荡一片,啥也没看见。 小小在旁询问:“叔公呢?” “还在睡。” 央酒失望地收回脑袋,顺便捂住嘴巴悄悄道:“他这个人类很赖皮,睡不好就要冤枉别人,我吃了好多次苦,咱们都别打扰他。” 他说话的用词一向特别,小小被逗笑,重重点头答应。 起床的队伍有了央酒加入,院子竟突然活了起来。 晨风渐小,阳光热烈,吃饱喝足懒洋洋躺着的猫和狗忽而来了精神,衔着玩具到院子里撒欢。 白发男人则将躺椅搬到太阳底下,闭眸仰躺上去,手里拿着昨晚坑来的酒抵着唇,向上一扬。 “咕嘟咕嘟——” 小小看了一圈,继续去扫院子。 “爱情这个东西,还是要问专家。” 身后突然响起这句话,小小立刻昂起脑袋,举起扫把噔噔噔跑到躺椅面前:“央酒叔公专家,你觉得呢?” 叔公太含蓄,那三本收藏册昨晚看得实在懵懵懂懂。靠自己把这窍开了,对她来说还是太难。 “咕嘟咕嘟——啊!” 一瓶啤酒干完,央酒满意地眯起亮晶晶的眼睛。两条眼缝里,乌瞳转动,定格在人类少女渴望答案的脸上。 妖咳了两声,把酒瓶递给她。 小小乖巧接过,放到房间的酒箱后跑回他面前。 望着她空荡荡的手,央酒不悦:“酒呢?” “没拿。” 面对谴责的眼神,小小低下脑袋,纠结地搅动手指:“叔公昨天不让你喝酒。” “昨天是今天吗?今天是新的一天,当然有新的酒喝。” 妖挥手指向房间,拿捏住人类小姑娘的命脉,沉声问:“你还想不想知道了?” 半分钟后。 “咕嘟咕嘟——咕嘟——啊!” 一瓶又空了,白发男人似乎才稍稍满足。他惬意地晃着脚,慢悠悠开了尊口:“爱情呐——” 小小瞬间支起耳朵。 “就是喜欢他。” 等了会儿,少女满脑袋问号,不可置信:“没、没了?” 央酒理所当然嗯了一声,起身朝楼里走。猫与狗看见,丢下玩具紧随其后。 小小连忙转身跟上:“真的没了?” 央酒弯腰摆弄箱子里的酒,琢磨着将两只空瓶藏进边角,再压下纸盖遮住。 眼睛看不见了,他满意点头。 “爱就是喜欢,喜欢就是爱,心脏扑通扑通跳。你这个人类,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要占用宋疏的时间教。” “真笨。” 妖丢下两个字,晃悠上楼了。 人类少女盯着掩耳盗铃的酒箱子,两眼发懵—— 是她有问题吗? 也是,小雅她们就都懂,叔公也懂,央酒叔公还是懂,只有自己死活想不明白。 是她有问题啊,该怎么办呢? 不论人类怎么办,全和妖无关了。感应到了某件事,他加速跑上楼,欢快地推开房门:“醒啦?” 宋疏正按着肩膀,皱眉头。 刚刚又做了噩梦,浑身酸痛,精神很差。他不由得用怀疑的眼光望向妖:“你不会半夜——” “你看!” 妖指着他,边靠近边控诉:“你自己睡不好,又来冤枉我,这次不行,这次一定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我大妖大量,亲一下就可以。” 说着,央酒弯下腰,眼眸锃亮地将脸凑过去。他刚努起嘴巴,面前青年突然捏住鼻子,近处根根分明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一大早就偷喝酒。” 央酒惊奇地睁大眼睛:“你是小狗鼻子吗?” “这么大的味道往上凑,谁能闻不到?” “树就闻不到。你去林子里问任何一棵树,都闻不到。” 槐树妖可谓理直气壮。 作为一名人类,宋疏不与植物争辩。他偏头躲开妖,从另一边下床,去衣柜找衣裳。 感受着空气里躁动的温度,他选了件宽松的棉质衬衫。刚拆开纽扣,后方央酒的声音幽幽传来。 “你确定吗?” 宋疏回眸:“确定什么?” 妖趴在床上,单手撑着脑袋,一双乌瞳笑眯眯地扫过青年的颈侧。 宋疏瞬间僵住。 小小坐在屋檐底,捧着脸还在纠结央酒的话。听见脚步声,她勉强回神去看。 自书店的海棠压花玻璃门里,低头走出一位漂亮青年。他身穿一件珠白高领衫,由阴影踏进阳光,脸色逐渐镀上一层圣洁光彩。 宋疏弯眸:“早上好。” 小小捏着扫帚往他身后瞧了瞧:“央酒叔公呢?” 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后,她竟在叔公温柔的眼睛里看见了凶光。再眨眨眼睛,好像全是错觉。 “别管他。” 宋疏冷冷带过某只妖,坐到她身旁:“昨天的册子看得怎么样了?” 此刻宛如在课堂突然被抽查,去黑板上做最难的一道题。小小抱着双膝,大眼睛眨呀眨:“应、应该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多少?” “央酒叔公早上给了我一些指点。” 一大早偷偷起来喝酒,还顺便指点别人?宋疏顿觉不靠谱,追问:“他说什么?” “爱就是喜欢,喜欢就是爱,心脏扑通扑通跳。” 话音落下,院子又静默地只有树枝摇晃声。 小小试探:“叔公?” 宋疏按住跳动的太阳穴,嘱咐自家侄孙女:“这种问题以后不要问央酒,算了,等会儿我们再去一个地方。” 伴随着天气变热,冬小麦也成熟了。 在一切欣欣向荣的新绿之间,田野里成片金黄,长长的毛刺昂首迎着阳光,向全世界昭告自己的成熟。 联合收割机这种机器资源有限,需要以村为单位集体租用。今天轮到青城镇的麦地里,一大早整个田野都是收割机的轰鸣。 地块相邻的同乡,都会上前帮忙收粮,忙得不亦乐乎。 此刻的路顶,三个闲人格格不入。 他们鬼鬼祟祟藏在灌木丛间,偷偷望某块低头望。那里的树荫底下,宋老三和王铃正在整理装粮食的口袋,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们的交谈。 “看起来,还要一会儿才到我们。” “电话那边不是说急急急嘛,催得饭都没吃,谁知道是这样,饿了就多喝点水吧。” 宋老三带着草帽,露出的深色嘴唇难得抿出笑意。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女人面前。 “你看这是什么?” 透明塑料袋裹着一块绿色糕点,王铃惊讶:“什么时候拿的?” “走的时候顺手。” 袋子里只剩一只绿豆糕,一人一半,他们坐在高隆起的土地,就着水吃起早餐。 蓝天白云,田野空旷宜人。 远方金色麦田摇晃,偶尔有只小雀低空掠过。 王铃吃下最后一口糕点,眺望着远方忽然叹了一口气,宋老三转头去看。 “还是饿?” 女人摇头:“有些感慨。” “咱们结婚有二十一个年头喽,那时候,谁能想到有现在的日子?田里有粮,回身有家,闺女能上好学校,那么大个果园都是咱们的。连你总念叨的小松鼠都从外面回家来,不用担心他一个人。” 王铃用肩膀抵了下男人的肩:“哎,谁还有咱们幸福?” 宋老三也难得没有矫正她的称呼。 “是。” 树影的风里,女人偏着的脸颊晕着两坨红,皮肤虽不如何好,却气色极佳,眼睛里的光感染人心。 与他并列而坐的男人只有一个背影,虽不挺拔伟岸,却沉稳坚定。 后方偷听的小角落,宋疏与小小对视一眼,都在双方眼中看见对这段谈话的讶然。 “叔公。” “嗯?” “我还是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小小视线默默挪到前方的两道背影上,轻轻道:“但我知道幸福是什么了,我不该纠结爸爸妈妈的爱情这种事。” 计划赶不上变化。 宋疏无奈摇摇头,笑着解释道:“其实我就是想说——爱情,有轰轰烈烈,也有温馨日常,有昂贵也有贫穷,它不是一个被各种条条框框规范定性的东西,更非高不可攀、贵不可得。” “就像……就像幸福,你感受到的属于你的幸福,我感受到的是属于我的幸福,各式各样。” “爱情,本质就是一种情感。” 央酒探头进来插话,宣传自己的理论:“爱情就是喜欢,心脏扑通扑通跳。” 宋疏瞥他一眼。 妖闭嘴,默默缩回去。 “爸爸妈妈!” 小小大喊一声,从旁边踩出的小道跑下去。本以为在学校的女儿突然出现,夫妻俩惊喜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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