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晚了一步。 五分钟后,得知盛鸣尘伤口撕裂的盛其山怒不可遏,金丝楠木拐杖重重敲在盛鸣尘后背上。 “盛鸣尘!你为了个不要你的BETA在这儿寻死觅活给谁看!” 撕裂的伤口疼痛尖锐,浓重的铁锈味伴着苦涩的柑橘信息素在空气里流淌,盛鸣尘垂着头,像只斗败的公鸡,低声道:“爷爷,我只是想见一见他。” “你见个屁!”盛其山气得几乎心梗发作,“你想见他,人家想见你吗?你住院这一个月,他来看过你一次吗?我们没阻拦他来见你,若是他心里有你,为什么不来看你?” “他……”盛鸣尘抿了抿苍白的唇。 是啊,自他醒来已经两周了,傅时秋就那么忙吗?忙到……哪怕看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吗? “鸣尘,你为个外人一次次伤害自己的身体,想过爷爷的感受吗?”盛其山疲惫至极,望着盛鸣尘的眼里满是失望。 盛鸣尘喉头一哽,心里涌上深深的愧疚,“爷爷……对不起。” 盛其山长叹一口气,回头冲门口的几位保镖摆摆手,“罢了,别拦着,让他去。从今天开始,盛鸣尘是死是活,都别告诉我。” 看管盛鸣尘的保镖就此撤走,盛鸣尘冲着盛其山苍老疲惫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忍着腺体的疼痛换了衣服走出病房。 已至深秋,街道两旁的银杏满树金黄,盛鸣尘先打车去了傅时秋租住的杂货间。 可是来开门的却是一个长卷发的女性OMEGA,OMEGA说,她不认识什么傅时秋,只知道上一任租客三周前退租搬走了,房子是房东租给她的。 于是盛鸣尘去找了房东。 房东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太太,见了盛鸣尘只不耐烦地扔下一句“他自己退的,不知道去哪里了”,又说傅时秋还欠了他五百星际币的房租,让盛鸣尘还给他。 盛鸣尘又去了傅时秋的大学。 对方表示傅时秋交换学期已满,三周前办理手续离校。再问及傅时秋的交换学校时,对方却表示学生档案保密无法告知。 盛鸣尘只好去了傅时秋打工兼职的花店、码头仓库、超市大卖场…… 然后,他得到了同一个答案——傅时秋已于三周前辞职结账离开,去向未知。 三周前离开。去向未知。 烈日灼灼,十七岁的盛鸣尘站在太阳下,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茫和无措。 三周前是什么时候呢?哦,是他十八岁生日那天啊。 那么,哥哥说去给他买蛋糕,让他乖乖听话等他回来,原来都是骗他的吗。 可傅时秋为什么要骗他呢? 他分明没有标记宋长星,分明靠自己熬过来了啊。 傅时秋……为什么不要他了呢?
第六十五章 六十五只猫 “盛鸣尘?” 熟悉的声音自遥远的回忆中落入现实,盛鸣尘闭上眼,纵然十年过去,那种傅时秋骤然从他的世界里消失的绝望和空茫,仍然像刻进骨骼的烙印。 “盛鸣尘!” “你怎么了?” 三十岁傅时秋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带着某种坚韧的强势,破开那些情绪,将二十七岁的盛鸣尘强硬地拉扯出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盛鸣尘不由得轻呼一口气,睁开眼,看见站在他面前,仰脸看着他的人。 是傅时秋,是三十岁的傅时秋,是......彻底忘却前尘往事,再也没叫过他“小乖”的傅时秋。 但是二十七岁的盛鸣尘已经知道,二十岁的傅时秋没有抛弃他,他只是碰巧很倒霉地出了车祸,又碰巧很倒霉地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现在二十七岁的盛鸣尘愿意大度地原谅二十岁傅时秋的不告而别,也愿意原谅傅时秋的失忆。 因为盛鸣尘和傅时秋,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两个倒霉蛋。 盛鸣尘很轻地蜷了下指节,眸光垂落下来,三十岁的傅时秋睁着澄澈的鹿眼,好奇而略显担忧地望着他。 尽管注视他的眼神没有爱意,但至少不再冰冷漠然,甚至偶尔会流露出一点鬼精灵似的不属于成年人的狡黠和调皮,好似一个没长大的小孩。 三十岁的傅时秋脑子里赛满天马行空的清奇想法,喜欢说一些不知羞耻的骚话撩拨他。而这些灵动和鲜活,是二十岁傅时秋身上所没有的。 二十岁的傅时秋很好,三十岁的傅时秋也很好,他们都是盛鸣尘的哥哥。 “我没事。”盛鸣尘看着傅时秋的眼睛,不甚高明地转移话题:“刚刚说到哪儿了?” 傅时秋眨巴着大眼,盯着盛鸣尘看了几秒,慢吞吞道:“......说到宋长星不只是你的童年伙伴。” 提及宋长星势必要引出横亘在傅时秋和他之间的OMEGA标记及BETA无信息素等生理差异,以及二十岁傅时秋最为在意的家庭地位差距。 盛鸣尘不知道三十岁的傅时秋是否仍然介意OMEGA和BETA巨大的生理差异,也不确定三十岁的傅时秋是否仍然介怀他们之间极不匹配的家庭差距,更不清楚三十岁傅时秋面对这些矛盾与困难,是否依然会选择离开他。 这是一件风险未知的事,盛鸣尘不敢赌,也没勇气再经历一次。 如果可以,他希望傅时秋只用记住盛鸣尘是他的“小乖”就够了。 因而盛鸣尘刻意隐去与信息素匹配度有关的部分,说:“我还跟他订过娃娃亲。” “娃娃亲?”傅时秋满目震惊,这关系怎么比前男友还要亲近? “嗯。”盛鸣尘略略颔首,“他爷爷和我爷爷是战友,退役那年他们约好以后当亲家。” 但是谁知道宋爷爷也生了一个和盛如峰一样的特优级ALPHA,儿子辈的亲家是没法结了,继而便顺位继承到了孙子辈的盛鸣尘和宋长星身上。 但盛鸣尘自小便只把宋长星当成普通玩伴,甚至连“最好的朋友”都算不上,后来他跟着盛其山搬去隔壁城市之后,两人之间也再无交集。 加之成年之前盛鸣尘又为了傅时秋宁死不从割伤腺体,因此这桩娃娃亲只能就此作罢。 不过傅时秋并不知道这些内情,他听完这话,脑海里不由得浮现领证结婚之前盛鸣尘的爷爷盛其山突然到别墅来考察他的时候。盛其山对他似乎颇有微词,不是很满意他的样子。 “宋长星是OMEGA,他和你......你家里人应该很喜欢他吧?”傅时秋说。 “可是我不喜欢他。”盛鸣尘直直看着傅时秋的眼睛。 他敏锐地觉察到傅时秋话里的情绪,原来三十岁的傅时秋仍然在意家境门第和生理差异。 盛鸣尘认真地注视着傅时秋,一字一句道:“无论我家里人如何喜欢他,在我心里,你才是盛鸣尘伴侣的唯一选择。” 盛鸣尘伴侣的唯一选择。 好肉麻好直接的情话。 傅时秋腾地红了脸,真要命!傲娇老古板偶尔来一记直球的威力堪比地球爆炸。 “嗯哦.........是、是吗?”傅时秋的语言系统瞬间宕机,他不由得低下头,背在身后的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头顶翘起来的呆毛也羞羞答答地垂下来,好似一只烤熟的基围虾。 “是的。”盛鸣尘郑重其事道,瞥见傅时秋莫名爆红的耳朵和脖颈,他走上前一步,忽然伸手托住傅时秋的下巴。 温热的手掌贴住下颚,傅时秋一愣,被迫仰脸的瞬间,茫然的视线猝不及防撞进盛鸣尘满怀探究的眼神中,他浑身一僵,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你干、干什么?”脸颊被掐住的缘故,傅时秋有些口齿不清。 “你不舒服吗?”盛鸣尘倏地往前凑了凑,眉心微微拧起,眼里写满认真和不解,“为什么突然脸红?” 傅时秋:“......” 这人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距离拉得很近,浅淡的柑橘香混着沐浴露的香气扑打在傅时秋鼻尖,盛鸣尘深邃漂亮的碧蓝色眼眸又仿佛一弯流动的小溪,晃晃悠悠地淌进傅时秋心里。 谁教他这么盯着人看的? 傅时秋心跳快得要命,他下意识别开眼,感受着脸颊和耳廓不正常的升温速度,僵硬地绷着脸,妄图维持三十岁成年人的最后一丝体面。 下一秒,盛鸣尘忽然往前一凑,微凉的唇蓦地擦过傅时秋的鼻尖。 空气静止一瞬,两个人同时僵住。 一秒、两秒、三秒....... 两颗熟透的番茄同时弹开,又同时低头看着脚尖。 盛鸣尘耳根发烫,不敢看傅时秋的眼睛,“我不是故意的。” 而傅时秋也没好到哪儿去,把头埋得更低了,局促的手不知道该往哪放,“没关系。” 就像两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可明明比亲吻更亲密的事彼此间做过不止一次,一个简单的鼻尖吻怎么就难为情成这样呢?
第六十六章 六十六只猫 午后日光透过半掩的纱帘照在地毯上,中央空调的暖气和缓匀柔铺地满卧室。 二十七岁的盛鸣尘和三十岁的傅时秋一个站一个坐,浴室蒸腾的水汽掺杂着沐浴露的清新暖香和一点浅淡的柑橘香盈满一室,他们中间间隔一米宽,一个羞赧地低头垂目一个不自在地扬着下巴往上瞟,像结在同一条枝蔓上别别扭扭想挨在一块儿又够不到的两个熟番茄。 没有由来的,傅时秋的脑子里冒出一个眼熟的画面。 十七岁的盛鸣尘牵着他躲进空无一人的小巷,碧蓝色的眼睛直勾勾把他看着,那样的眼神,却偏偏愣头青似的红着耳朵直白道:“可以接吻吗?” 当时二十岁的傅时秋是什么反应呢? 好像是弯唇笑了一下,无奈又好笑地拽了下盛鸣尘的衣领,脸烧起来,小声吐槽说哪有人接吻前还要事先询问的? 然后十七岁的盛鸣尘不大高兴地“哦”了一声,偏头吻下来。 如今……傅时秋抬手碰了下自己滚烫的脸颊,心想都奔三的人了,脸皮倒是越来越薄,还不如十年前刚谈恋爱那会儿。 傅时秋盯着毛绒拖鞋面上的刺绣图案,是一只卷着尾巴翻肚皮撒娇的小猫,他蜷了蜷脚趾,两只手背在身后,眼睛磨磨蹭蹭地、一点点地缓缓上移。 先看见一双与他同款的鞋面上绣着一个叉腰火柴人的毛绒拖鞋,继而是深灰色丝质浴袍的下摆,再往上,是沾着水汽的肌肉线条漂亮饱满的胸肌,和流畅紧绷的下颚线。 下一秒,盛鸣尘倏地抬起眼。 视线相撞的一瞬,傅时秋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又啪地垂下眼,心里后知后觉飘起一点偷看被发现的羞耻感,以至于将盛鸣尘在医院时答应给他看布偶猫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傅时秋感觉这间卧室的温度正在以某种不正常的速度急剧飙升,再多呆一秒,就好似被架上烧烤盘滋滋冒油的肉片,翻个面也是熟的。 傅时秋脚尖蹭了蹭地面,佯装镇定地抬起头,“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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