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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明，莫琮呢？”这个说话的女人是莫琮的亲娘，是莫二爷的小儿媳妇，常被人称为莫二娘子。 “他没有回来。”聂含明字斟句酌地道，“他有事。” 莫二娘子道：“他为何不回来？难道他不知道，他的大爷爷已经病逝了？老爷子临死之前都惦记着他，说想见他一面，他怎么这么狠心啊！” 他娘安慰道：“妹子别哭了，莫琮那么聪颖的一个孩子，一定是非常受赏识的。不像我们家这个逆子，指不定是太弱了，被赶下来的呢。” 此言一出，聂含明有些无语：“阿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不如莫琮，但我也是正儿八经飞升的，别说是我在战神域好好的，就是真的毫无寸进，只要我不犯下大错，又岂会被贬谪。” 他娘道：“行了，当初你的天劫是怎么来的，你难道忘了？” “那我说得也没错。”聂含明瞪了他娘一眼，“我突然觉得，我真多余回来。” 莫二娘子还是在哭：“他怎么这么狠心啊！” 聂含明道：“……” 他在莫家庄待了三天，祭拜过莫大爷，看望过莫二爷和他夫人，跟莫琮的爹娘说了许多关于他们儿子的好话，绞尽脑汁地告诉他们，莫琮真的只是忙。 莫琮他爹道：“他就是个白眼狼。” 莫二娘子道：“有这么说儿子的？他不是那样的！” 在她眼中，莫琮总是一个好孩子，杀了人也能替他开脱，可是一股脑地夸莫琮好，她也不乐意，比如聂含明自己掏钱买的礼物，假装成莫琮买的送给莫二娘子，她一下就能猜出这不是莫琮准备的，要大骂他狠心。这种前后矛盾的行为总让聂含明乃至整个莫家庄的村民都觉得她有些疯疯癫癫的。 不过聂含明在莫家庄的这三天，最主要的事还是接受村民们源源不断的“孝敬”。 有瓜果蔬菜，金银玉器，各式各样的东西应有尽有，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一个活神仙，连带着他娘还有他们家养的猫猫狗狗都跟着沾了光。但是聂含明并没有溺在铺天盖地的夸赞和讨好声中，不住地重复他不管姻缘，不管财运，这也不管，那也不管，什么都不管之后，村民怒了：“你到底是个什么？” 聂含明道：“我是武神，将来正式授予神职的时候，我也是跟着将军去镇守一方。你们刚才说的什么姻缘啊，子嗣啊，财运啊，仕途啊，不说跟我没关系，那跟整个战神域都没关系，我爱莫能助。” 村民立刻变了脸：“所以你什么都不是？” 聂含明哼了一声，像是“哼”，也像是“嗯”，不知道是哪个，但都是肯定的意思。 “我还当你成了大神官呢。”村民道，“原来还是个小废物，哎……难怪有时间回来。” “所有飞升的人都是一样的。”聂含明道，“天上从来不缺天赋异禀之人，飞升之后无一例外都要从最下等的神官做起，我是这样，莫琮也是这样。” 此言一出，村民们沉默了。 不光村民沉默了，连他娘都凝滞了一下，紧接着他就被掐了一把：“你这死孩子说什么呢！” 聂含明吃痛地抱着自己被掐红的胳膊：“我说什么了，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他们又没飞升过，怎么知道天上是什么情形，又凭什么说我在胡说八道！” 他娘道：“你说话太直白刻薄了，大家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未免太不留情面了。” 聂含明嘀咕道：“分明就是看着莫琮，我不过是顺带的。” 莫二娘子问：“那莫琮什么时候回来？” 刚被亲娘骂了太直白刻薄，聂含明看着莫琮他娘期待的眼神，本是想撒个谎安慰他一下。可转念一想，这种事如何能瞒得过去？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直说了：“神是不能随便下凡的，我这次能回来，是因为初次的考核通过了，再加上是新晋神官，当初飞升的时候就是一道雷劫劈过，没来得及和家人告别，所以才允许我回来看看的。伯母，我很想告诉你莫琮很快会回来看你，但我不能骗你……这可能是我们唯一一次能回来看望的机会。等回到天上，还有多次考核，等到了被授予神职的时候，可能就……” 到了那时，这些在人间的亲戚朋友，就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莫二娘子道：“含明，那你答应伯母，一定要帮我照顾好莫琮，好吗？他这孩子生来胆小，性子又软，我生怕他不合群，被人欺负了呀。” 聂含明心道：“这说的是莫琮吗？”他可从来没看出莫琮胆小，性子软，他打起人来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不过不合群倒是真的，但那是因为得罪的人太多，是他主动不合群的，怨不得旁人。 聂含明：“好啊。”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莫二娘子。此次一去，之后应该就再也见不着面了。 他从来不在意活在莫琮的阴影下，因为他是真心觉得，莫琮值得所有夸赞。 但那次下凡探亲之后，他和莫琮渐渐疏远了。 莫琮高傲自大，他不介意，因为人家有骄傲的资本；不爱说话，性子高冷，那更是小事，根本不值一提。但他对亲人的离去毫无波澜，心如寒铁，此种行为大逆不道，他无法接受。
第24章 【聂含明卷】誓约 “聂含明！聂含明！” 聂含明是被左清秋生生推醒的。 他昨晚练剑练到太晚，回来之后倒头就睡，天光大亮了还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左清秋推了他好久，好不容易聂含明勉强睁开双眼，就看见左清秋已经拿起了一根竹条，他本是想软的不行来硬的，直接一下把这个睡得像猪一样的人抽醒，谁知道还没下手人就弹坐起来了。 也好，省事了。 聂含明被吓得清醒了：“你干什么？” 左清秋道：“莫琮又跟人打架了。” “他打便打了，我又拦不住他。”聂含明翻了个身就要重新躺回床上睡觉，“又不是第一回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这回不一样。”左清秋道，“你知道他这回打的人是谁吗？” 聂含明慢慢坐起身来，道：“谁啊？” 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如果是平日里跟别人起冲突，左清秋不会有这么大反应，只会痛骂莫琮不知天高地厚，然后再祈求有人能收拾他，让他吃吃苦头。 左清秋跪坐在聂含明身边，在他耳边道：“时岚。” “谁？！”聂含明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时岚？长极掌门时岚上神？” “你这不是废话吗。”左清秋没好气地道，“难道这天上还有第二个时岚啊。” 听说莫琮居然敢找时岚上神打架，聂含明一惊，道：“他是疯了吗？平日里总喜欢和别人打斗就算了，是什么让他以为能打得过时岚上神的……就算他能打得过，那时岚也不是吃素的，当初他四处挑事就被八个神官联名去神王那里告了一状，那时候神王就很烦他了。如今他还敢动神王的心肝肉，他是不想活了吗？” 左清秋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那我就不知道了。据说这回神王勃然大怒，要剃了他的神骨呢。” “啊？”聂含明翻身下床，急忙忙地穿鞋子，“我这就去九霄云殿。” 左清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道：“你要去哪儿？” 聂含明一边走一边把脚塞进鞋子里，道：“九霄云殿！” 左清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终于意识到他是要去干什么，追上去道：“你站住，你别去给他求情！神王勃然大怒，搞不好连你也会没命的！” “……”一听到可能会没命，聂含明反而加快了脚步。 九霄云殿。 莫琮被无涯掐着脖子扔在了盘龙柱上，那一瞬间就是肝脏俱裂，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几乎去掉了半条命。 时岚紧闭的双眸在莫琮第二次口吐鲜血的时候睁开了：“无涯，别打了，再打下去真要断气了。” 无涯一脚将莫琮踢远了，看向时岚，道：“你就想这么轻易地饶过他？” “他是挺没有自知之明的，但我也没吃什么亏，不是吗？”时岚看着已经昏过去的莫琮，再抬眼看向殿门两个被守卫拦住的身影，道，“有人来了。” 无涯道：“别拦着，让他们进来。” 门口守卫听见了神王的命令，将聂含明和左清秋放了进去。 进门就看见莫琮倒在地上，聂含明改走为跑，很快就跑到了莫琮身边。看着他身上的累累伤痕，就知道他肯定被时岚和无涯轮流揍了一遍。 无涯看着他，道：“你是来给他求情的？” “不是。”聂含明道，“他不知好歹，顶撞上神，平日里又对其他神官多有得罪，处处树敌，的确是该罚该打。可……可这些都罪不至死，所以，神王大人，您就留他一条命吧！” 时岚看向另一边，眉头轻轻上挑：“左清秋？” 见他呆滞，又道：“你跟他很熟吗？” 左清秋腿抖得像筛糠，他见到时岚是本能的害怕，一时腿软之下，直接跪在了地上，连说话都打哆嗦：“不熟，我们一点都不熟。” “那你来干什么？”时岚道，“看看你师尊我有没有受伤？” “师尊灵力高强，怎么可能受伤。”左清秋道，“我就是跟着他来的而已，没别的意思。” 时岚转头看向聂含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与其求无涯，你不如求我。早就听说他是战神域的一颗毒瘤，天天跟人打架，刚飞升不到一年，仇家就有一箩筐，不过他和其他人打架，基本上都是他把别人揍得找不着北，技不如人，那也就算了，无涯也不会理会那些打不过莫琮就来告状的神官。但是这一次，他居然敢找我打架……小仙君，你能告诉我，他是从哪里来的自信？我像是讲道理的人吗？他若输了，我不可能放过他，他若是赢了，我更不可能让他有好果子吃了。” 聂含明道：“上神，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求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上神。只能请您大人大量，莫要和他计较，千万留他一条性命。” “只是留他一条命？”时岚道，“照你这么说，只要他活着，怎样都可以。打入天牢可以；贬下凡间可以；抽掉神骨，再也无法修仙也可以？” “……” 时岚站了起来，负手而立道：“你叫什么名字？” “聂含明。” “哦，我知道你是谁了。”时岚道，“花神跟我说起你。她说她经常看见你一个人在练剑或者修习功法，特别认真。如今你飞升快满一年了，照例该迎来第二次考核——这样吧，我看在花神颇为欣赏你的份上，就给她一个面子，若你能顺利通过第二次考核，我就饶他死罪。不过活罪难逃，他还是要被贬下凡间，当然是在他伤好之后，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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