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朔的恐怖,并不是长相上的恐怖。与原本就长得凶残怪异的山魈不同,源朔是一个典型的奈良时代风雅男子,举手投足间唐风十足,识汉字写汉诗。然而他们也见过许多因为在朝会上与他意见相左,就被他用言灵弄死的大臣。 源朔这个人杀人没什么理由。换句话说,只要惹了他不高兴,就都是理由。 “这么随便杀人,竟然没有人管他吗?”纪贯则开口问。 “杨佳怡杀了这么多人,被抓了吗?”山魈反问道。 听见这个名字的卢梦龙瞬间内心警铃大作。 卢梦龙问道:“所以螭魅说的独幽失败了,就是指杨佳怡失败了?” “栞、栞、栞……”山魈嗤笑几声:“也能这么说吧……” 林凤黯确认眼前就是造成卢梦龙被入内雀下咒(虽然靠着阴阳师没丢小命,但也病了好几天)的罪魁祸首,内心极度不爽,二话不说立刻敲击代码,来了一套组合大刑伺候。 山魈:……啊啊啊啊!老子又没说假话! 纪贯则看了一眼林凤黯,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换他下手更重,到底孩子才16岁。 卢梦龙看了一眼林凤黯,没有来由地发觉鸦鸦突然变暴躁了。 山魈哀嚎着说:“我说,我说!不全是我。不全是……朔大人想要的是他——”山魈颤颤巍巍伸出断指,指向卢梦龙所在的位置。“——所以在梦境中有时大人会亲自出现。” “他现在叫什么名?” “我不知道啊,大人可以是任何人。他可以是源朔,也可以是土御门朔,也可以是特么任何见鬼的朔!你们怎么不明白呢?……只要他愿意。他能吃了……任何普通人的灵魂……变成那个人……”山魈一开始大吼大叫,最后说得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显然已经痛得无法承受。 “可是他不能对他想要的那条小龙做这样的事!大人很少说自己的事,后来他见我们,给我们下命令不需要通过普通人类的身躯,直接命令我们就好了,我们都是他的傀儡。他想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会去干什么……并不能反抗。” 纪贯则厉声问道:“所以那些自杀的孩子,都是你害的?严雄斌呢?” “我几十年前得到了一只入内雀。她很聪明,能做很多事情。严雄斌是她喜欢的孩子,所以只有那个孩子不是被入内雀下的咒弄死的。朔大人那时突然想要一个新的身躯。最符合他要求的就是严雄斌。年纪、长相、出身、头脑、灵体能量,都符合要求。你们根本不知道灵体能量符合要求有多难……几千万分之一的概率都不到。” “可是严雄斌死了。” “是的,入内雀搞砸了,她控制别人的手段不太熟练,导致那人一直踩着油门没放下脚来。大人罚她一年里不找到新的替代品,就把她吃掉。” “她后来就找了卢梦龙?” 陈彬湄和陈彬涘作为当事人,都吃惊不已。没想到在异国他乡会遇到这样的牵连,不禁令人汗毛倒竖。 “不、不,他不一样。朔大人不是要吃掉……是要得到……” 氛围突然诡异起来。什么意思?一个妖怪要得到一个人,还不是为了吞噬灵体获得力量?那是为了什么?因为爱情吗? 林凤黯瞬间就炸毛了。 山魈被一顿操作整成半身不遂。要不是土御门光开口制止,能直接来个渡劫身亡。 土御门光接着问:“朔为什么一定要得到这个孩子?” “朔大人怎么跟我们解释这些缘由,我弟弟曾经作为侍从服侍朔大人很多年,有一次无意间听见朔大人——当时他的名字叫仓桥朔,在同人类一起喝酒之后回家,半路上望着天上的圆月吟诵了一首和歌:林间疏漏处,月影正徘徊。见此忧心事,悲秋竟自来。” 纪贯则啧巴了下嘴:“哟呵,这妖怪还懂和歌呢!” 山魈抬起头,想开口反驳,却又吐了口血。“朔大人是了不起的大妖怪,在我们眼中神一般的存在。” “神一般的存在!”莲炎冷笑一声,突然窜入机器里,狠狠一巴掌抽得山魈半边脸都歪了。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炎莲再次窜出机器,落地又是那个傲娇的小青年,紧紧挽着土御门光的胳膊。 纪贯则的眼皮跳了跳。碍眼的神将!那只死猪蹄子又扒着阿光的胳膊了。阿光的胳膊是你这样区区一个神将能抱的吗?阿光全身上下都是属于我这个男朋友的!男朋友!你懂不懂啊!尽管纪贯则在内心一通咆哮,但表面上没有表露出他的愤怒。毕竟在座有些土御门光的老朋友。要是当众下了土御门光的面子,没一年半载阿光不会原谅他。纪贯则想想自己的年纪,决定还是乖一点,别惹阿光生气。要珍惜年轻的每一天。 纪贯则:“所以这个朔,现在叫什么名字?” 山魈突然禁了声,惊恐地看着在座的人。 “怎么?你们费尽心思又是想得到严雄斌的躯壳,又是弄一个沉船大肆吸收灵体,别告诉我你们一次都没交接过。” 山魈紧紧闭着嘴巴,拼命摇头。 卢梦龙突然想起何堇舟那时说他中了咒,无法说出对方的名字。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也一样? 林凤黯已经失去耐心了,他微微皱眉,一顿操作直接把山魈劈了个外脆里嫩。 纪贯则摇了摇头,他之前还没看出来,这小子不光是个狠人,假以时日,绝对是冷面冷心的大杀器。 山魈匍匐在地,残缺的手指指着屏幕外的人们说:“な……け——”山魈被猛地扯了起来! 林凤黯的电脑突然报警,乱码后蓝屏死机了。 而屏幕里的山魈像块破布被抛上砸下数次后,咔哒一声,脖子以一个神奇的角度折断了。 独幽兄弟逃离了大唐,九死一生到了岛国,以为就算成不了幕府,也能做一方大名。可是兢兢业业千年,浑浑噩噩一生,始终被玩弄于股掌,最后死得如块破布,毫无尊严。 中川悠艰难地接收了一连串相当于400万吨TNT当量,广岛原子弹200倍威力的信息之后张了好一会儿嘴,差点口水都流下来。吓得罗莎以为未婚夫中风了。 别说中川悠,就连伍尔夫教授和马修-库珀都傻了很久。 有谁能亲眼看到阴阳师召唤神将呢?有谁一边用电脑惩罚妖怪,一边讲一些极度不科学的妖魔啊,邪灵啊,附身啊,夺舍啊……这种常人觉得电影里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中川健太第一个缓过来,他似乎松了一大口气。靠在沙发背上对林凤黯说:“小子没看出来,你下手挺狠的!” 林凤黯:Σ(゚д゚lll) “那不是我做的。我没弄死他。抛甩用的连续曲线参数方程我没写进代码里去。” 卢梦龙:连续曲线是什么?不,曲线什么鬼的不重要。既然不是鸦鸦干的,那是腾蛇干的吗? 众人看向之前胖揍山魈的腾蛇。 腾蛇(冷漠脸):“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顺手抱紧我的阴阳师。 纪贯则白了腾蛇一眼,接着噗呲一声冷笑出来,他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玉笛,抬眼瞟了一圈在座人士,问道:“那么到底是谁做的呢?谁急着要对山魈灭口?” 众人:……Σ(っ°Д°;)っ 卧槽,我们以为考试结束该散场了,你突然说有附加题。还能不能好了? “な……け。”纪贯则走到壁炉前面重复了山魈说的最后音节。“なければいけない?なければならない?なければだめだ?(必须?应该?不然……不行?)为什么な……け两个音节会断开?” 并不会这门语言的人觉得这是道送命题。我们怎么会知道!50音都背不全。 会这门语言的中川悠:我觉得自己的智商基本已经告别做题了。 中川健太:我是甲方爸爸,你问我?开玩笑! “那么……”纪贯则微微一笑,“我来给大家说个故事吧!不用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就从3年前说起。” 林凤黯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点开WX,发现是天师大人单敲了他。 【纪贯则】按照以下关键词,在图书馆公共报刊系统搜瑞士当地新闻。 林凤黯放下已经当机的电脑,直接换了一台新的,开机搜索。 纪贯则并没有看一眼林凤黯,反而戏精附体一般,搬来一张转椅,坐到壁炉前面,开始了他的表演。 一对恩爱的夫夫参加了一场订婚宴。因为是夫夫,加上两人都主张丁克,所以在一起很多年,也没有想要一个试管婴儿。不过其中一位先生,来自于一个古老的家族。怎么个古老法呢?这么说吧,这位先生送的订婚宴礼物是可以进国家博物馆的那种级别。 先生有一个性向正常且继承了家业的兄长。兄长离婚三次,和4个不同的女人生了7个孩子,家族不但后继有人,还显得继承人有点儿太充裕了。这场订婚宴的新郎是哥哥的第四个小孩。先生自己没有孩子,哥哥的这个小孩没有母亲。哥哥培养了元配生的长子,又宠爱现任老婆(第四任)的孩子。第二任老婆死了,留下的这个孩子也备受冷落。于是没有子嗣的叔叔就把这孩子当自己儿子养。他早年因为性向问题被家族排挤在外,没想到去了国外反而更如鱼得水,做出了一番很大的事业。与其百年以后捐给国家,不如留给这个一直得不到关爱又很听话懂事的小侄子。 当然,这个故事的主角是这位先生。 订婚宴举办的奢华大气,不亚于小国王子的婚宴。夫夫俩也给与了小夫妻最好的祝福。 三天的小岛订婚宴结束后,先生和丈夫回到自己的家,还没休息一下,就接到了首席助理的电话。他在邻国的产业出了点儿问题。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必须由他亲自处理。 因为问题的制造者是先生家族塞进来的一个亲戚。当年作为与家族和解的条件,这个纨绔子弟进入了先生的公司得了一个闲职。 先生不得不坐上小型飞机去处理问题。结果,在瑞士东南部格劳宾登州阿尔卑斯山区(Piz Segnas山上)失事。事故发生后,瑞士联邦民航局对坠机地点上空实施临时空中管制。先生的丈夫悲痛欲绝,坐了另一架私人飞机赶来参与救援工作。当局也派出了5架直升机参与救援。 纪贯则停顿了一下,对林凤黯点点头。 林凤黯重新接了投屏。于是玻璃屏上山魈凄凉的尸体闪了闪消失了。换成了一系列报纸新闻和电视广播。 “有这事儿吗?罗莎你记不记得?” “不记得啊,照道理这事儿应该挺轰动的。” 大舒尔茨按着太阳穴,一阵尖锐的疼痛似乎要穿透他的头颅从后脖子窜出去。他好像也不记得这件事,但是现在看这些报道让他头痛欲裂。 中川健太一边安抚大舒尔茨,一边跟土御门光使眼色:“怎么说故事了,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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