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美。” 明明回答得很快,很笃定,很刻薄,但只有楚鸣鹤自己知道。 口不对心。 “我不会让你死的。” 楚鸣鹤伸手拿过周苏郁不想吃的药补,用勺子搅匀,黑乎乎的药渣浮出水面,然后转到周苏郁手里。 他发号施令,“喝掉。” “喝了也没有用。”周苏郁耸耸肩,但还是拿过来了。 楚鸣鹤站起来,审视着他。 其实周苏郁认得出来,这种灵芝草药的市价非常昂贵,从外星系千里迢迢运送过来,燃油费都能砸死他。 药的酱红色的古怪液体,很难闻,有种腐烂树根的味道。 苦味入侵口腔,胃里仿佛倒进一座火山熔岩。 周苏郁强忍着生理泪水,从楚鸣鹤手里抢过一颗水果糖,“对了,前天梁老头跟你说什么了?弄得这么神秘兮兮。” 楚鸣鹤坐下来,声音和缓下来,“他想让我作为特援加入特别对害搜查队。” 听到“特别对害搜查队”这几个字,正在剥糖纸的周苏郁瞳孔骤缩。 对害搜查队以对付“四大害”灵兽而成立的星际武装组织,成员由皇家军团选拔,据说相当一部分成员是人体兵器,也有从星际监狱里面的重刑犯中挑出来。 用恶魔对抗恶魔,是当时部长立下的宗旨。 “‘泰坦引擎’突然从‘假死’状态复活,背后的主谋到底是谁,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头绪。” 楚鸣鹤迟疑了一下,“驭灵师大赛在前天开始了,据说‘四大害’中的‘夜不能寐’突然出现,造成很多参赛选手受伤。因为我哥哥是主办方之一,他现在焦头烂额,我不能不管。” 搓揉着塑料糖纸,周苏郁神情淡淡,“你可真是善良的大好人。” 楚鸣鹤知道周苏郁嘲讽他,干脆单刀直入,“反正我在你心里的形象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你先听我说完。” 周苏郁挑挑眉,“请。” 楚鸣鹤摁下床头柜边缘的蓝色按钮,浮现出一张光屏地图。 山脉崎岖,沟壑纵横,代表气流的白色区域很少,说明氧气稀薄。周苏郁隐约记得这是荒星带边缘的远古星球。 红色代表警戒区域,里面大量凶兽出没。楚鸣鹤食指划到这里,光屏上出现一个红色的圈。 “赛场设置在偏远的蛮荒星,这里是‘夜不能寐’出现的地方。对害搜查队队长交给我的任务是,在下一次比赛将它回收。” 楚鸣鹤看向周苏郁如星云般的紫色瞳仁,他尝试用温柔语气,抚平他的冷漠猜忌。 “非参赛人员不可以进入大赛锁定的区域,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参加比赛,作为契约同盟。” 身子懒懒地往床背上一靠,周苏郁反唇相讥,“那我有什么好处?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我不和没承诺的人定下契约。” 如他所料,楚鸣鹤果然愣住了。在斗嘴日常里,楚鸣鹤从来没有打过胜仗。 “你说会学习温柔的,可是你刚才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我的好夫君。”周苏郁狎昵地说,“反倒像个逼问罪犯的恶毒长官。” 就在周苏郁洋洋自得的时候,正转笔的手腕忽然被捉住,身体猛地倾斜到一边。 他听见楚鸣鹤的声音变得森冷,一个激灵转头,鼻尖的距离居然不足两厘米。 喘息交互着,本能让他想逃。却反被摁住后脑勺,这回楚鸣鹤占据先机。 苍劲有力的指骨禁锢着周苏郁的脖子,让他感觉自己像被捏住命根子的猫。 糟糕,玩儿大黑化了。 楚鸣鹤将婚姻登记本甩到他面前,大红色封面朝上,指尖轻轻敲着,“是你先招惹我。如果不作为契约同盟………” 话音徒然一转。 “奉夫妻媒约,你也必须跟我走。”
第54章 家庭斗争 ◎变奏曲◎ 真是暴君。 周苏郁奇道:“真是怪了, 其他人怎么没发现你之前的翩翩君子都是装出来的呢?要是婉乔师妹发现你是这副德行,估计要找你爹求赔偿精神损失费。” 周苏郁的嘴向来以损人为乐。楚鸣鹤挑了挑眉,“难道要我跪下求你不成?” “还是别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挣扎一下, 手腕反被攥得更紧, 周苏郁皱起眉,“你楚小少爷膝下的黄金都够造一座城池了,我可还不起。” “我真想把你的嘴订起来。” 楚鸣鹤冷笑,天真如他,又中了周苏郁的圈套。这么轻而易举被激怒,也没谁了。 可明明下定决心要对他温柔的, 都知道他恶劣的性格是因为童年缺乏关爱而形成的, 于情于理都应该多一分体恤,少一分烦躁。 可楚鸣鹤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周苏郁总让他产生调教的欲望。 “你来啊。”周苏郁歪着头,头发散下, 后颈露出来, “瘦死骆驼比马大, 我可是受过特种兵训练的,你一朵温室里的娇花, 能奈我何?” 就像现在。 楚鸣鹤看向对方, 目光被周苏郁后颈的血红纹路牢牢抓住。 自从周苏郁从昏迷中醒来, “蚩尤审判”留下的伤痕越来越明显, 像血红的藤蔓, 有种颓靡冷艳的美感。 随着身体机能的减弱, 旧伤会越来越难耐。 楚鸣鹤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触碰他脖颈, 同时感到一股战栗,竟然是从他自己的身体里传导出来的。 楚鸣鹤叹一口气,心想硬的不行来软的,“求你了。” “你摸我脖子干什么?手放开。” 在下雨天那块肌肤变得格外敏感,后颈在腾烧,伤口在腾烧,就连心脏也随着楚鸣鹤手滑动而腾烧。 楚鸣鹤触电似地收回手,犹豫一下,再次不识好歹地伸出去,在耳鬓旁,将垂下来的一缕发丝别到耳朵后面。周苏郁确实感受到一点温柔的样子。 “如果你一直不答应,我就在这里待到你答应为止。” 他从来没见过楚鸣鹤恳求的姿态,于是他不得不动摇了。 可就在这时候。 楚鸣鹤的手往前轻轻一摁,周苏郁被这股强硬却温柔的力气往前带。转眼间,额头就和楚鸣鹤相抵,他甚至能看清楚鸣鹤有几根眼睫毛。 呼吸这么近,暖融融地敷在脸上。 周苏郁脖子到耳根都红了,只听见楚鸣鹤说,“你怎么又低烧了。” 用很柔和的语气,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触碰他冷硬的外壳。 楚鸣鹤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啪”的一声,被周苏郁冷不丁打掉手。 周苏郁移开视线,“不怕被我传染吗。” 周苏郁力气不大,语气听起来也不像生气。楚鸣鹤后知后觉,被打的地方还是麻呼呼的。 他看向周苏郁,可对方却不再看他,只盯着露台上浮动的窗帘,粉色映在他清晰干净的瞳仁里。 大概有一个世纪这么长,楚鸣鹤听见周苏郁说,“你这些天离我太近了吧。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了解我过去的经历就应该知道。最开始也是我先对你图谋不轨,你以前救过我,我这次救你们,两清了,以后我们就别交集了。” 楚鸣鹤本在想周苏郁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嘴角上沾了一粒面包屑,脑子里翻江倒海着呢,忽然被点醒。 “你什么时候救过我?” 周苏郁丢了一个白眼,“在你变成笨蛋之前。” “………” 周苏郁说得一板一眼,撞上楚鸣鹤的目光时,大概是觉得他根本没听自己说话,于是语气带了点火,“你这个人,不好好听就算了,干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啊?” 于是在大脑宕机的情况下,楚鸣鹤鬼使神差扔出一句,“我们不是夫妻吗?” “夫妻又怎么样?”周苏郁不理解他的脑回路,“那是形式婚姻,是我一意孤行,想着你是个可以投靠的好人家,能照顾我弟弟。可我现在反悔了,因为……” 听得出来在故作镇定,楚鸣鹤问:“因为?” 因为你根本不喜欢我。但周苏郁没把这句根植于心的话说出来。 楚鸣鹤猜不透周苏郁的心思,“我不该没经过你的同意随便碰你,我……也不知道你以为经历过那些事。” 他觉得自己真是发癫疯,被驴踢了,被疯狗咬了,才会做出这种事。可当他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对触碰周苏郁的强烈愿望,是有所来源的。 “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将一半心脏移植到你身上之后,我总能感受到你的心理情绪,楚氏的人天生就有和灵兽精神接触的能力,所以有时候靠得太近,这种不自知的感觉会格外强烈。抱歉。” 周苏郁的骨头忽然酥软了,他没想到楚鸣鹤会纡尊降贵地解释这么多。 他瘪了一下嘴,语气有点别扭,“那你刚才感受到什么?” “你很疼。” “啥?” “脖子后面。”楚鸣鹤补充,“我不是有意读取记的精神信息。” “你说这个啊,下雨天的时候会有点,不过也没这么夸张。” 周苏郁的眼睛亮亮的,好像消了气,“当年在基地的时候,教头给我们上的第一课就是忍受疼痛。我第一天不服从命令,还被他用竹条打了几十下手心,我都不觉得多难受,一下子就过去了。作为人体兵器的实验体,总归要与疼痛相伴的。” 楚鸣鹤瞟了眼窗外,落到周苏郁目光的轨迹上,雨丝打湿了窗帘,这么巧竟然下雨了。 “我去拿毛巾冷敷。” 见楚鸣鹤急忙起身,周苏郁制止他,突然想调戏他,于是说,“你亲一口就不痛了。” “你认真的?” 楚鸣鹤凑过来,周苏郁反而退缩了。 调戏楚鸣鹤俨然变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乐趣,看到那张完美脸蛋露出破绽,是成就感的最大来源。 是他自己的恶趣味使然,所以总将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弄得水火不容。 可现在。 周苏郁忽然发现楚鸣鹤这次好像要来真的,因为他看见楚鸣鹤的黑色眼仁里散发着一种狩猎的光芒。 而他被圈禁在里面,动弹不得。 正在这时,张承泽咚咚敲了两下门,打断了微妙的气氛,声音有力地穿透进来。 “小少爷该下楼用餐了。” 对了,到时间吃午饭了。电子腕表显示超过十二点,他们家向来有人齐才用膳的家规,这时候家人都在下面等着了。 张承泽说,“叫周先生也一起下来吧。” “我不去。”周苏郁说,“早餐还没消化掉,撑死了。” 一顿饭墨迹一个早晨,真有能耐。楚鸣鹤颇感无语,掀开周苏郁的被子,“这是我家,跟我下去。” 周苏郁不慌不忙,“你想当面和你爹闹掰?” “我昨天跟他说了我们的关系,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他迟早要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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