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启名:沈之初 落名:陆言 虽是客套的格式,却真真正正印证了,陆言要与沈之初婚约一事。 这次沈之初没有探头探脑的想要挣脱开这个之前还讨厌得死去活来的怀抱,变得无比乖巧。 说是乖巧,其实倒不如说是没了心情。 陆言将自己的车叫人开来,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时间已经凌晨。 “以后别回去了。” “……” 沈之初不知道该做何回应,他欲哭,却不想在外人面前流泪,他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脆弱。 但沈家他是真的不应该回去了,这次的事情过后,还不知道以后会想什么事情为难他。 直至如今妈妈的遗物被弄坏了,他才感觉到自己为了应对这些无聊的欺负已经感到疲惫不堪了。 陆言见他不回声,语气里掺着冷风,却更趋平淡:“还要回去?” 沈之初不觉染上了细微的哭腔,带了些怨气般,“你不是……都呈了婚书吗?” 末尾几个字说得他不好意思,声音渐渐弱了。 陆言垂下头看他:“哭了?” “没有。” 他有种得逞后的得意:“回家吧,未婚妻。” “别这样叫我……” 沈之初还是不适应即将成为别人妻子的身份,况且他对陆言本就没什么感情,今晚的事情让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不管是拌嘴还是什么。 对方那么执着于自己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他太弱了,好控制吧。 如果这样的话,如对方所愿就好了,他现在只想逃离沈家,也不管陆我那时是狼穴还是虎巢了,啊…… 他想着微微抬头。 是豹巢。 黑豹的家,是豹巢。 陆言似乎感应到了未婚妻在想他,低头与他对视一眼。 脸上的表情很是刻板。 回到家,还是熟悉的那位食草系家庭医生。 沈之初这次知道了他的名字,姓李,平时就叫李医生。 “哎呦,这又是去干嘛了这是?伤口都崩开了。” “疼不疼?唉……” 李医生语气关切中又带着小小的责怪,皱着眉,处理伤势,总感觉像是对儿子。 他的长相确实有一副“医者仁心”的样子,或许也是对方有些胖的关系,看着亲切。 沈之初这次没有跳上桌子了,坐在沙发上,任人处置,仿佛没有思想了。 只是还一手抱着那个梨花木匣子,不舍得松手。 表情暗淡的好似外面凌晨的天空。 “这次可不要再磕碰到了!”李医生严肃嘱咐。 “明白了。”陆言替他回答。 接着面向沈之初。 “我要出门,你自己可以吗?” “嗯。” “不要再出去,好好休息,有事情,打电话给我,号码问下人就可以了。” “……” 沈之初没有手机,但他看对方急着走的样子也没有开口,只是点点头。 本来这些事就耽误人家工作了,他哪还敢有什么事情。 下人们上前,想要为他准备。 “我自己来就好。” 下人按照吩咐退下。 心里的那把刀还没拔出来,自然还是在流血。 关于母亲他曾经想过很多。 妈妈是错的吗?还是生下自己是错的? 奥斯奇帝国允许多妻,但沈家的老爷在沈之初出生后没来得及给一个名分,母亲就被逼得自杀了。 时间冲淡老爷对母亲的留念,不再关注沈之初,最后直接放任他被欺负了。 妈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 当晚,沈之初陷进了一个梦,一个永无止境黑暗的梦…… 翌日。 天已大亮,陆言一夜没合眼,陆商早就在追捕,只是到了早晨才确认将敌国的间谍抓拿。 回到家,他脱去军帽。 头发有些长长了,不再是单纯的寸头了。 “沈之初呢?” “还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他忙起来谁都想不到,现在才想要看看之初的情况。 轻手推门而入。 窗帘没拉,外面的日光撒了一地。 青年头发散乱,缩着身子侧躺毛绒绒的白地毯上,睡后的侧颜精致得仿佛从画中走出,只是从无意识皱着的眉来看,他睡得并不安稳。 面前整齐地摆着一件件小东西,坏掉的珍珠扣,碎成两三瓣的漂亮贝壳,以及一枚尚且完整的钻戒。 陆言的军靴踩在地板上太响,惊到了这位丧丧的睡美人。 他立刻惊醒,并且坐起来。 这样的反应有些应激了,他头一阵发晕。 “反应那么大?”陆言走过去蹲下与沈之初平视,那双红眸水润润的,眼皮肿着。 昨晚肯定又躲着偷偷哭了。 一个才十九岁的小男生,独自在房间里,边流泪边整理妈妈的遗物。 那该承受多大的悲伤。 只有沈之初昨晚心情被压得快无法挣脱的时候才懂。 “被吓到了,”他实话实说,“在沈家的时候,他们经常一大早就光顾,我只能提高警惕。” “……”陆言转移话题,“下去吃饭,跟你说些事。” “什么事?” “我们的婚事。” “……” 沈之初撑着床尾站起身,最终只留下一句拖长的:“嗯。” 这件事如今已经成了板子上钉钉子的事,他如今想逃也逃不掉,况且,没有能逃的地方。 每次难过的时候他就刻意变得冷漠,这样别人就不会看出他的柔弱,他太害怕别人发现他脆弱的一面。 只是一晚,家里的用品就齐齐变成了双份。 沈之初没什么心情说话,但面对眼前的胡萝卜套餐,他再这么吃,就要拉肚子了。 “陆言。” “什么?”听到之初主动叫自己名字,他回应的速度都是极快。 “我们兔子,不止吃胡萝卜,我们还吃其他蔬菜……不然会拉肚子。” “明白了,在婚宴上会为你的家人准备些其他食物。” “……” 随后吩咐厨房拿了些别的过来,并且将要求告知厨房的阿姨。 沈之初兴致一直不是很高,对于婚宴之事其实也没有过多要讨论的。 只是交代了时间,地点,流程。 时间竟然就在明天。 他暗暗在心中叹一句:是有多急啊。 陆言要在这难得的休息时间补觉,他就继续待在房间里,尝试修复母亲的东西。 婚约的是对他来说就宛如给自己找了个住处。 没有指望这里会成为他的庇护所,他断定,陆言只是觉得他弱好掌控,仅此而已。 陆家与沈家之间的婚约,无非就是为了双方的利益联姻罢了。 但是能给的好处沈家绝对不是最陆家最好的选择,却还选择了沈家…… 不,没有人会为了他而来。 沈之初再一遍告诉自己,不会有人真的是他所能依靠的,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只有变得更强。 这个婚……先结着吧。 他抽了抽眉,对自己如此随意的想法感到好笑。
第五章 约法三章 陆言不在家的时间很长,或许是因为是大将军吧。 或许是因为有了一次逃跑的前例,家里的下人提高了警惕,特别是主管事——那是一头普通的郊狼,名叫度青。 沈之初在哪,度青就在哪,脸上的表情刻板得跟他老板一个样。 特别是在给其他下人安排工作时。 “你非要看住我吗?”沈之初忍了小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他的心情还是不太好。 他用胶水把珍珠纽扣粘得很丑,完全没有之前的样子了,心烦意乱,还要被一双眼睛这么盯着。 度青倒是被吓得一愣,接着用统一的语气回复:“抱歉,因为明天就是婚礼了,将军交代过我一定要看好你。” 末尾补了一句:“还有二十分钟,李医生过来为你检查伤口。” 沈之初虽然害怕肉食动物,但眼前这个郊狼生的模样白净,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有点像是没毕业的中学生,是一张没有丝毫攻击性的脸蛋。 乍一看去还以为跟自己一样是食草系动物。 沈之初也不好说什么了,为难下人是没用的,都是上头的话,他们照做罢了。 他把珍珠又一次扣下来,然后清除上面的胶水,同时自己的手指也粘上了不少。 度青已经看了很久了,之前一直都不敢说话,此刻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需要帮忙吗?” 沈之初摇头。 到了晚上陆言也没有回来。 沈之初想打开房间的窗透气,却无意看见楼下站着两个身影。 陆言回来了? 另一个站在陆言对面的人,是度青吧? 两个人似乎在交流。 唔?尾巴?? 度青身后的灰褐的尾巴垂着,小幅度地摇来摇去。 跟老板聊天那么喜悦吗?难不成……暗恋陆言? 噗…… 沈之初差点没喷出口水来。 不仅是因为这件事,也是因为想起度青那刻板的脸,几乎没什么表情,甚至看着有点凶,如今却摇着尾巴…… 陆言抬头摸了摸度青的脑袋,随后转身离开。 度青这下连耳朵都绷直了。 沈之初这回是真的惊了,还没结婚但已经开始搞婚外情了?虽然他不在意就是了,只是没想到陆言会和自己的管家…… “之初少爷。”度青在他愣神之际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门前,真是闪现般的速度。 “啊?”沈之初被吓了一跳,随后去开门。 “这是将军托陆商队长送来的。”度青的表情淡定,脸却通红,看来是因为一时半会褪不下去。 是一盒的麦芽饼干。 附了一张纸条:路上看见的,是素。 沈之初:“……” 在外面还能想到自己吗? 等等。 陆商?刚刚在下面的是陆商?不是陆言。 那么度青喜欢的是陆商?看着那么亲密的样子,两个人之间的故事有点微妙啊。 翻了翻,又掉出一张纸条:明天见,未婚妻。 沈之初:“……” 陆言闷骚吗? “时间还早,之初少爷,要试一下婚服吗?” “不需要。” “看一下场地?” “不要。” 度青:“……” 外面有多少人想嫁给陆言,平时只见多了挤破头想要进来的人,还没见过对将军如此无所谓的人。 最终无奈也只能应了声“好”。 他就算是管家也不敢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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