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保护他们的预言者,早就比他们更早一步的死去了。 血液遮蔽了视线,摔倒在地的男人周身的衣物也被鲜红洇湿。铁锈的气息似乎填满了一切空气,在最后的最后,贺晚靳笑了。 自嘲的,讽刺的…… 嘲讽于自身的无能,讽刺于自身的无知,憎恶于自己的渺小。 但他同时也知道,之后的一切,将与他再也无关。 异灵,灵师,同伴,普通人,乃至于整个世界…… 这些都将与他无关。 眼角的余光似乎还能看见那个白发的孩子拼命向这里跑来,但贺晚靳知道,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来不及让还活着的灵师,理解那种,灵师始终都活在注定会留下遗憾的死亡中的事实。 来不及告诉他们,就算是灵师,也一定会成为异灵的事实。 长长久久的黑暗,不期而至。 至此,贺晚靳身亡。 . 异灵的视线却没有分给他一丝一毫,即便那尸体距离他不过一步之遥。 他只是漠然地冲贺榆年说道:“不像贺景同?” 异灵终于抬眼看向了满脸震怒,似乎无法理解当下一切,也不愿接受当下一切的贺榆年。 他嘲笑道:“这简直是我自诞生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被他斩断的那只手臂,被黑色的力量包裹,飞速生长着。 在贺榆年震怒,即将发动界域之时,异灵直接提刀迎了上去。 极为快速的攻势,险些将贺榆年整只手臂削掉。 面容苍老的他,只得放弃原本是为了方便输送力量,好更加快速开启界域的手势。 他最强的技能,轻易就被异灵逼到毫无发挥空间。 非人之物的目光里遍布肆意,他放纵的说着一切属于他的想法,反正无论是谁,最终都得乖乖听着。 “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把我当成贺景同?” 此刻,异灵手中的武器已经和贺榆年正面交接。 灵师那受灵魂力量强化的身体,勉强挡住了仪刀的攻势,刀刃和身体的交接处,一度发出了铿锵有力的金戈之声。 异灵可不会像曾经不断面对挑战的贺景同那样。 实力足够强大的异灵,轻易就在短时间内挥出了数道攻击。 每一道攻击都让贺榆年得竭尽全力的抵挡,此刻别说是开启界域,就连让他坚定不会死在这里的那个想法,仿佛也都成为了不可能的事。 就像是戏弄一般,异灵一点一点地将武器半身上的力量加大。 可那黑色每每浓郁一分,与之对抗的抵抗者就会越发绝望一分。 “又是谁给你的认知,让你觉得,你能站在爷爷的位置上来和我对话。” 名九关被异灵随手抛弃,却又被黑色的力量支撑,使其漂浮在半空中,不至于摔落在地。 紧随其后的便是,异灵那看起来颇具少年感的手,掐住了贺榆年的脖颈。 此刻,异灵全身被黑色力量支撑,脚尖微悬地面。他在此时,仅以自身姿态,就远远高于贺榆年那七十年如一日骄傲。 真正的傲慢是,我可以去说我想说的一切,也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一切。傲慢者,无视规则。 真正的嫉妒则是,与毁灭时时刻刻伴生的恐怖。无法得到,那就毁掉。 而真正的懒惰是,整个世界在懒惰异灵的眼里,都不及自身。世界于懒惰异灵而言,不值一提。 那份源自于祁圆的虚无,也不过就只是一份力量。 如同人渴了以后被喝下肚的水,如同人饿了以后被吃下肚的饭,那不过就只是有需求,最终满足需求的行为而已。 异灵从来不会因此痛苦。 “少拿你那种愚蠢的经验来判断我。” 异灵高高举起了手臂,他仍然悬浮,甚至故意用举起手的这个动作,让被掐住脖子的贺榆年能以俯视的视角,凝望着他。 “我说过啊,我是异灵——” 异灵看着手中掌握的生命,笑了。 “是被众多存在期待,也被无数灵师忌惮,却依然站在这里的异灵。” “而你们灵师,在无法限制,也无法反抗我的情况下,你们——” 异灵看着贺榆年,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残酷得没有任何人情。越来越紧的手也证实了,异灵杀人,就像是老虎逐鹿,就像是猎人开枪,永远都存在于一种,不在于一切的理所应当。 “不过就只是口粮而已。” 伴随着喉骨清脆的断裂声音,同时被阻拦在异灵周身之外的,还有无数道攻击。 子弹,刀刃,木剑,各种各样的能力偏向特征,乃至于挥舞着拳头冲过来的人…… 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仿佛蝼蚁。 “太可笑了。”!
第167章 虚假 但更令人难以相信的是,在这场没有尽头的混乱局面中,已经死去的人,彻底失去了呼吸的贺晚靳,正在悄然异化。 怎么能不恨? 又怎么能不憎恶。 拥有制约能力偏向的人,最初属于节制美德之列。 他的能力诞生于此,而他的异灵化,也一样走向与之对应的暴食。 人类在走向异灵化的那种波动感,正在不断跳跃着。 可这样一份在“异灵”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的波动,却难以让他们提起分毫的警觉。 那独树一帜的黑色,那仿佛能遮蔽一切光的黑暗…… 即便是与原体并肩而战的队友,在此刻都难以关注同伴的尸身。 他们更在意的,是近在咫尺的传说。 S级吗? 当席红婧轻易被震飞,当另外两个s级灵师根本难以招架,当他们的动态视力根本无法追上异灵的移速,或者说空间跳跃时…… 他们突然发现,曾经的一切认知,全都浅薄到可怕。 为什么非要用七罪并存才能定义传说? 曾经傅泽荀尝试制造S级异灵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刻意弄出七种截然不同属性的异灵。 四十二只A级异灵里,最多的依然是暴怒。 而在最初的最初,在那场针对贺景同的异灵化实验中,融入他灵魂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别的,那一直都是S级懒惰异灵的空间碎片。 能做到掌控时间和空间才是传说,那此刻已经能控制空间的异灵,又是否已经有一半已经是传说? 没人想得到肯定的答案,那太过恐怖。 就像是没人能理解,为什么异灵又笑了。 他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看向了另一只异灵。 看向了那个此前还未曾被灵师们发现,但此刻完整出现以后,却足以引起众多灵师关注的异灵。 很多人的耳朵似乎都被庞大的力量震聋,他们只能看着“异灵”做出口型,以缓慢的,平稳的语速,诉说着那仿佛地震一般的话语。 “看啊——” “那是异灵贺晚靳。” 无端的恐怖和惊悚感夺走了众人的心神。 他们在断定异灵会杀人的那一刻开始,其实就已经不相信侥幸是存在的了。 而当他真正杀了人,那一切也不过就只是验证了他们此前的判断而已。当然会为同伴的死去痛苦,但他们没有那个时间去痛。 他们更在意的,依然是能不能杀死异灵。 痛苦被延期,折磨被延后,一切的一切都只剩下一个目的,一定要杀死“异灵”。 不管舍弃什么都要杀死他—— 可是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已经不只是“异灵”。 异灵贺晚靳,那样的五个字,比异灵自身所具备的恐怖还要让人畏惧。 因为这意味着,每一个同伴的死去,都将成为下一个敌人。 “异灵贺晚靳……”柳书玉重复着这五个字,嘴唇开开合合,却怎么都说不出下一句话。 “……为什么?” 她的难过无需诉说,而她的恨意,也无比磅礴。 “为什么你会变成异灵!贺晚靳……”她念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却觉得从指缝露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化为利刃,扎透了五脏六腑。 柳书玉将目光转向“异灵”,极致的憎恨和杀意填满了双眸的每个角落,不住向外倾泄着的情绪,也让她辱骂道:“该死的!该死的异灵!!”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能这样做啊!” “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异灵微微歪着脑袋,瞳孔中仿若是孩童不理解大人世界般的茫然疑问。 怪物还在说话。 “你是要将仇恨对准我吗?” “可假如我们,假如异灵是错误的,那最终成为异灵的他,才是那个真正做错事的人吧。” 异灵微笑着,无处不在的恶,就像围绕在他身上的黑暗力量。那是他的根源,是他的一切。 “将仇恨对准我,我是不是可以将其视为——” 异灵刻意拉长了声线:“你也想成为下一个他。” “我不介意。” “至少我觉得,每一个人,无论是不是灵师,都应该有成为异灵的资格。” 不断延续的混乱,在异灵贺晚靳主动向距离他最近的灵师发起进攻时,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般,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但这种状态只出现在了灵师的身上。 而他们的呆滞状态,对于异灵而言,却不过是更好的进攻时机。 异灵贺晚靳行动了。 这场混乱从鸟瞰的视角来看,就像是被划为了两个完整的圈子。其中之一的中心点是异灵,而另一个则是异灵贺晚靳。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样的事又还要发生多少次? 没人会觉得一切到此为止,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痛苦与时俱增。 极致的疼痛伴随的是极致的憎恨。 而极致的憎恨则等同于,即便是灵师,他们也得又一次投入那种,第一次觉醒成灵师时的考验。 要么更强,要么成为下一个异灵…… 快要被逼疯。 大脑在疯狂和清醒的一线之间徘徊,却又在异灵那不带任何感情,只无端让人感到恐怖的笑容之下,再度让本就夹缝求生的理智,被强添一丝混乱。 “呃、啊——”柳书玉蹲下身子,她痛苦地捂住头,发出嚎叫。 而与她相似的人,还包括成楚柃。 越是在意就越是混乱,越是混乱就越是绝望。不想让绝望长久笼罩,就只能选择疯狂。 而一旦疯狂,就会给更多的同伴染上绝望。 极端的情绪诞生极端的异灵,暴食是不节制的表现,而不节制则是另类的放纵。 在非人之物的放纵之下,在“异灵”与“异灵贺晚靳”的本能之中,大量的灵师,不得不直面那个,局面永远不在他的控制之中的事实。 异灵贺晚靳不知捡起了谁掉落的武器,不被任何人控制,只按照“本能”行动的异灵,轻易将武器对准了曾经同样遭受桃花源糟糕实验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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