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面对高灵贞进一步的打探,应道生只是推说暂时没有什么发现,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第一百零一章 于是他们“应邀”来到了无迹峰,为寒令例行养护鳞甲。 只是今日殿上的气氛实在有些奇怪。 原本亲亲热热的一人一蛇间突然生疏的厉害,偌大的殿上东一个、西一个,避嫌避的厉害。 “师叔,这是怎么回事?”应道生强忍着笑意凑上前,想要抚摸寒令的手竟然也被一下子避开了。 梁栖心中这才舒服不少,缓缓坐下来向两人大吐起了苦水:“自从我将那个什么石精给寒令吃下之后,她的确是能够与我进行简单的精神沟通了,但却也有了自己的主见。” “她现在坚称自己是一条女蛇,说什么也不肯叫我近身!” 应道生与长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疑惑的神色。他们养护过的鸟兽并不算少,其中不乏机灵聪慧者,可从不曾见到哪只生出了同人类一般的羞耻心和分别心。 “或许是寒令格外聪慧,与师叔生活的久了,一并学习了些礼义廉耻的教诲,只是之前灵智不开,不知道其中深意罢了。”应道生勉强笑着安慰两句,转头用眼色示意长安前去试试。 长安得令,小心翼翼的用精神力隔空与之沟通,不过片刻功夫,就神色古怪的放下了手:“她说我私自沟通灵识没有礼貌,让我把药膏交出来,她自己到殿后梳洗……” 听听,梳洗,多么陌生又诡异的词汇,尤其是用在浑身上下一根毛都没有的寒系冰蛇身上。 应道生和梁栖面面相觑,好半晌才各自行动了起来:应道生将养护鳞甲的药膏和刷子装在一起,递到了伸过来的蛇尾上,梁栖则等到寒令扭到后殿,抬手在通道处布下了隔绝的禁制。 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张罗这样的活计了。 而寒令走后,梁栖也不再掩饰自己怨怼的神色,要应道生给自己一个交代。 “交代?师叔还有何处不满意的?”应道生笑眯眯的装傻道:“寒令现在更加聪慧、独立,哪怕是战斗之时也能与师叔更加心神相通,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没错了,但梁栖晚年生活如此孤独,只得了这么一条灵蛇聊以慰藉,如今连这蛇也进入了难以想象的叛逆期,他又该找谁说理去? “师叔不必担忧,寒令将将灵智开化,必然需要一段时间的悉心教导,往后的日子还长,它孝顺您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应道生随便几句将梁栖敷衍了过去,转而将这段时间与高灵贞的交锋拉扯全盘托出:“此事也是我思虑不够周全,只是眼下其他宗门纷纷向宗主示好、提议结亲,若不尽快将纪师叔带出来,恐怕天下间的灾劫已经近在眼前了。” “师叔你……该不会也和师兄一样,还在摇摆不定吧?” 两个晚辈的怀疑眼神实在是碍眼,但梁栖扪心自问,又何尝不曾期待过纪渔溪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呢? 然而期待是期待,纵使那张相似的面庞再度鲜活起来,其间的魂魄也早已经面目全非了。更何况那昙花一现的代价若是天下苍生共同灭寂,就连纪渔溪自己也不会答应的。 “你们少在这里拿话激我,”梁栖强装不悦的拍打着扶手:“高灵贞那小子和他师父一样,都是闷不做声的疯子,我跟他们自然不一样。” “说吧,你们这次来找我,又想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不管这话中有几分真假,应道生也只有相信他这一条路可选了。 “我们两个潜入宗主寝殿的时候,找到了宗主操纵秘境所用的法器,还见到了……纪师叔的肉身。”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梁栖的神色,见他已经能够平静面对了之后,这才继续说下去: “此事已经不能再拖,未免宗主疑心、高灵贞反水,我们打算尽快将纪师叔的肉身盗取出来,所以需要您帮忙拖延遮掩一二。” 说话的功夫,寒令已经洗刷一新从后殿出来,听到几人提及纪渔溪时,微微歪了歪蛇头,似乎是为这个此前不曾在意过的名字感到奇怪,但很快又放弃了思考,寻了一根顺延的柱子盘了上去。 梳洗之后总是格外困倦,她得好生休憩一番才行。 被寒令短暂分去了心神的梁栖重新又看向了应道生,略一沉吟道:“既然你提到宗主好事将近,或许我可以趁此机会好生劝劝他,毕竟斯人已逝,做师兄的也希望他能够不再沉溺过往。” 应道生脸上浮现起满意的笑容:“那不知师叔准备何时邀宗主详谈?” “既然时间紧迫,那就定在明夜吧。” 离开无迹峰之前,应道生不忘从梁栖那里问出了掌控秘境的方法。 原来那法器始终藏在道天宗秘库中,日久年深谁也不知道究竟有何功用,只知在宗门范围内唤起秘咒,便可假借其中之力,令一定范围内的秘境入口显世。 也就是说,梁栖向他们夸下海口的时候,其实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并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到了这时,应道生和长安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等待日升月落,盗出纪渔溪的尸身即可。 “那之后呢?”长安突然对近在眼前的终章产生了一丝迷茫:“只要偷出来,交给梁栖师叔就好了吗?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仅着中衣、俯卧在床榻上的应道生任由他为自己松着筋骨,懒洋洋的摇了摇头:“不对,是偷到了纪师叔之后,我们就把她焚化,然后再离开道天宗,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长安手上动作一停,纳闷的低头去看应道生的神色:“不交给师叔了?” “当然不,”应道生顺势在他唇上亲了亲,狡黠的眯起双眼笑了笑:“高灵贞宁愿违背心魔大誓也要撕毁与我的约定,梁师叔见到了她的面貌,难道就能狠下心将其摧毁吗?” 吃一堑长一智,他这次下定决心,任谁说的天花乱坠,也要将决定权把握在自己手中。 “不过说起来,咱们还没能好好看看,纪师叔到底长的什么模样呢……”长安心满意足的又坐直了身子,慢慢按揉着掌下的美丽身躯。 是啊,他和道生的自由得来十分不易,还是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为好。
第一百零二章 月色皎皎,霜华如雪,今夜的峰上寒意过于深重了。 “有山门大阵的护佑,道天宗的气候总是温和相宜,今夜这般寒冷,怕是外面已经下起大雪了。”应道生一边感叹着,随手放出幻海花,一路散播着醉人的香气,悄然潜入了宗主寝殿。 眼下明月高悬,再勤奋的弟子也已经安歇下了,有了这香气入梦,便不怕被人无心搅局了。 丘辰子得了梁栖的邀约,眼下应当正在无迹峰赏月饮酒,应道生和长安动作间也大胆了许多,很快便破开禁制取出了法器秘钥。 按照梁栖传授的方法,很快便有秘境入口出现在了寝殿内。 “长安,快去把纪师叔带过来……”既然总归是要焚化的,便不必纠结什么冰棺冰床,若非储物囊中塞不下修士身躯,他连什么秘境都不必破解。 然而不等长安探手掀开帘子,寝殿的大门已经骤然洞开。 “这恐怕不行了,”逆着月色,丘辰子的脸上全无一丝生人血气:“她是我的,谁也带不走。” 连日以来忐忑不安的心思终于沉到了谷底,应道生和长安仿佛两只骤然被主人发现的老鼠,除了呆立当场别无他法。 “长安,快去!”应道生心知眼下y已经是最坏的情景,好在他们还有唯一可以谈判的底牌——纪渔溪。 他们的心思自然瞒不过丘辰子,他却好整以暇的将一人一蛇丢在殿中:“你们既然商量好了一道阻我,想必还是有一点情分在的吧?” 你有人质?我这里有两个! 应道生原以为丘辰子是悄悄杀了个回马枪,哪知道人家是将敌营都搬了回来。他看着兀自扭动,挡在寒令身前的梁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神色:“师叔,你不是他师兄吗?” 为了防止梁栖喊叫,丘辰子一路上都封住了他的口舌,这会儿到了清算之时,他也不介意听听这些人是如何相互指责的,便抬手解开了他嘴上的禁制。 “还不是你做事不小心,引了他的怀疑?”梁栖脸上又是悔恨、又是气愤:“他竟然早就有所防备,偷偷在我的酒里下药!” 这么简单却有用的暗算方式,应道生默了一默,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合理,但是…… “还有寒令呢?她那么厉害,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绑来了?” 门外夜色依旧沉静如许,没有窃窃私语的弟子围观,甚至没有多出一丝的气息,也就是说这一晚,三人一蛇都将被丘辰子凭借一人之力,完成无声的反杀。 “道生……这……”不过是扛个人的功夫,长安竟然磨蹭了许久才过来,不过好在丘辰子不曾将纪渔溪提前藏好,否则他们才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只能先逃命要紧了。 不过他这欲言又止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应道生顺着看向他扛起的女尸,其面上同样覆着鲛绡,此刻被微微掀起一角,那面目虽然被口中硕大的驻容寒玉髓塞得有些变形,但不难看出期间十分熟悉的眉眼—— 竟然生的与张意欢有八九成相似! 应道生废了好大功夫才没有惊呼出声,眼下情形不明,若是他们不能将此事完全了结,那么贸然提及张意欢,只会将祸水波及到她身上。 天生造物如许神奇,再没有比全然相仿的两具躯体更适合互为容器的了。 “把她放回去!”丘辰子突然之间暴怒起来,抬手便以本命灵剑洞穿了梁栖的手臂:“若非渔溪还需此处地脉驻颜养身,你们根本没有看她一眼的机会!” “不要逼我说第二次!放她回去!”他说着,将剑刃拧了半圈,梁栖臂上鲜血登时汩汩的流淌了出来。 虽然他现在一丝一毫灵力都使不出来,却还是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声,倒是一旁的寒令仿佛骤然惊醒一般,不住在地上扭动着,用尾巴去抽打丘辰子执剑的手。 丘辰子连自己的师兄都下得去手,何况一只灵兽,抬手一剑将尾巴尖斩落在一旁。 “寒令!”梁栖这下子终于出声:“丘辰子你疯了!这都是你我之间的矛盾,关寒令何事情?!” 显然,在疯癫的敌人面前暴露软肋实在太不明智,丘辰子好整以暇的低头去看师兄,又看了看痛苦扭动起来的灵蛇,脸上骤然凝起了夸张的笑容:“师兄,还以为你当真是隐世灵修没了心肝,才会和外人联合起来伤害渔溪,原来你也是会痛的啊?” 他说着,又薄薄的从寒令断尾处削下来一片:“那就烦请师兄好好劝说你的好师侄,不要打扰渔溪安眠。”
66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