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闻言微顿,随后柔声道:“还请姑娘稍等。” “什么?”莘芜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原本站在身前的青年却已经不见踪影。 她有些焦急地踮起脚在人群中寻找,最终在卖画报的摊子前看见了他。 莘芜不禁觉得疑惑,这么多人,他是怎么这么快就挤进去的。 “言回公子的最上等画报,这位公子出价一块娑婆玉!一块娑婆玉!没有再比这高的了吧!” 莘芜还没想明白,就被卖货郎的这一声叫喊给砸懵了,一块娑婆玉... 原本在竞相出价的人们静止了一瞬,又像是热水沸腾般炸开了锅。 “一块娑婆玉!这是哪家公子出手这么阔绰!” “娑婆玉,那可是有市无价,堪比万两黄金啊!” 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到拿下最上等画报的青衣公子身上,待他转过身,看到那样一张绝世容颜后,又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天爷啊,这长得比言回公子还俊俏。” “你胡说!言回公子是这六界最俊俏的!怎么会有人比他俊俏!” 青年没有在意旁人说什么,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到莘芜身边,把画报递给了她:“给。” 莘芜一脸震惊加迷茫,愣了半天才伸手指向自己:“给,给我的?” 青年笑着点头:“不错。” “这...这...”莘芜捂着脸喜极而泣,“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她颤颤巍巍接过青年递来的画报,小心翼翼地打开,在看到言回公子面容的那一瞬,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 她竟然有一日,能拿到言回公子的最上等画报,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莘芜兀自激动之际,青年被一旁茶馆里的说书人吸引了目光。 “话说五百年前的人间,是天地皆无色,满目皆灰白。虽是有山有水,有树有草,但偏偏缺了‘花’!”说书人拍了把醒木,青年拔步上前,站在茶馆门口。 “直到言回公子,携全部花族落于大地,这凡尘中才被添上了几抹颜色。所谓‘天边一朵莲花落,人间纷繁百花开’。如今我们有花可赏,有蜜可吃,都得感谢言回公子啊。” 人间竟是如此流传的吗...青年扶着门框,眉头微皱。 “放屁!” 茶馆后面突然响起瓷杯破碎的声音,一个穿着破旧布衣,扎着马尾的青年从后面站起来,高声骂道:“你们花族分明是在天上挑起战乱被贬下凡的!过街老鼠无处可去占了我们的城池,还要给自己戴高帽,你们要不要脸!” “又是你,温时务!谁又让他进来的!”方才一直挂着笑容的说书人变了脸色,面上竟出现花瓣一样的褶皱,“给我把他轰出去!” 台下原本看着与常人无异的听众齐齐回头,现出不一样的花瓣真身,满眼敌意地盯着那个被唤作温时务的青年。 那青年还在不住破口大骂,最后被人架着扔出了茶馆,极其狼狈地摔在地上。 青衣公子见状,疾步上前想要将他扶起,却被温时务当成丢他的小厮推了一把,斥道:“滚开!” 青衣公子一时未防,往后趔趄两步,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按住腰部扶住,径自揽在怀中。 他回首,正对上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鬼...鬼相?
第8章 花八 “翎均殿下!“ 翎均被槲栎抱着,正与他面面相觑时,身后传来一位男子的喊声。他回过神,迅速站直身子往后退了一步,面上显出几分不自在。 槲栎神色微顿,收回手,缓缓垂下头。 “翎均殿下!” 两个黄衣男侍走上前来,他们的衣着看上去要比普通百姓华丽许多,面上蒙着一层薄纱。 “芳菲、芳苓见过殿下。”他们先对翎均行了一礼,随后焦急问道:“殿下可曾受伤?是我们来迟了,没有接到殿下,还请殿下治罪。” “我无事,你们不必如此...” 翎均将他们扶起,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句冷嘲声打断:“哟,大人物啊,花言回竟然派贴身侍从来接。” 温时务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边拍着身上的灰边冷眼旁观着翎均这边的动向。 “刁民!如何配直唤言回公子名讳!” 芳菲横眉冷竖,出言训斥,“你方才无故出手,险些伤了翎均殿下,不速速过来赔罪,还敢在这大放厥词!” “呵,无故出手...” 温时务轻声念叨了一遍这四个字,一股怒火在他胸腔蔓延。 他攥紧了拳头,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逐一扫过芳菲、芳苓二人,最后停在翎均那张谪仙般的脸上,又缓缓松开了拳头。 “你扶我一把,我承你的情,今日便算了。” 温时务说着欲转身离开,芳菲却不依,抬手一挥,一条黄色水袖延伸向前缠住了温时务的腰。 芳菲抓住水袖攥在手中,厉声喝道:“猖狂刁民,几次三番在城中闹事,今日必要抓你去衙门问罪!” 他说着,将手中水袖越拉越紧,口中念念有词,金色的咒文随即从水袖上浮出,慢慢延伸到温时务那头。 想起方才茶馆中花族人对温时务的态度,翎均眸中出现些许不赞同,出声制止道:“够了。” 他正要斩断那水袖,却见眼前一花,本站在他身前的芳菲被一股蛮力扯飞了出去。 翎均抬眼看去,只见温时务在原地扎了个马步,紧拉着缠在他腰上的水袖将芳菲甩了起来,放风筝似的在天上转。 翎均惊得顿了一瞬,重新看向一脸桀骜的温时务,确实是凡人不错,怎么会... “芳菲!”这边的芳苓见芳菲被如此羞辱,立时拔剑而起,凌空几步向前。 他先是一道剑光斩断了水袖,后又剑锋一转向温时务刺去,显然是动了杀心。 温时务区区凡人,面此境况竟面不改色,抬脚一踢,掀起大片沙土向芳苓扑去,糊了他满头满脸的灰。 芳苓眼中进了沙土,灵力一时凝滞往下坠去。他猛地后退几步,被人从身后扶住,眼前一道绿光闪过,又重新恢复如常。睁开眼,只来得及看到翎均殿下疾步上前的一个侧脸。 水袖断裂,空中的芳菲因为惯性,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他方才被温时务转得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一阵作呕,压根没有再施法稳住身形的能力。 眼看要坠落于地,翎均飞身向前将其接住,青绿袍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发带如青蛇般在空中舞动。 街道上所有人的目光在此刻几乎都汇聚在了翎均身上,包括自方才起就没再有过动作的槲栎。 他紧紧盯着翎均,看着他拥住芳菲翩然落地。 那朵花吓得不轻,险些变回原身,缩在翎均怀里颤抖着花枝。翎均很是温和地安抚他,细长的手指轻拍着芳菲的肩膀。 槲栎静静看了一会,垂眸看向自己的身子。 他有那朵花两个大。 小雀…不喜欢大的? “殿下…救命…” 前方忽然传来呼救声,原是温时务趁翎均、槲栎未关注这边,上前掐住了芳苓的脖颈,下手狠戾,大有取其性命的架势。 翎均神色一凛,正要上前,就见一直未有动作的黑衣鬼相一个闪身来到了温时务跟前。 鬼相威名翎均自是清楚,当即急道:“只是凡人,别伤他!” 槲栎动作一顿,收回了原本要斩断温时务一臂的念头,只一掌将其打飞了出去。 他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也不知这些人谁对谁错,只分得清翎均想保护谁。既然出手,务必见血,可翎均也想保护这个凡人。 槲栎蹙眉思考着,闲暇之余,他单手扯住一旁吭哧吭哧喘气、涕泗横流的芳苓,免得其摔个狗吃屎。然后继续想,想得有些头痛,脑子里的树枝又缠在了一起。 温时务摔倒在地,口中涌出些许腥甜。很少有人能真正伤到他,他不由得认真打量起方才一直被他忽略的黑衣男子。这人是谁,看着不像是那些个令人作呕的神仙。 “你…”翎均走了过来,本要去扶,见温时务坐在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又有些犹豫。他思前想后,还是没忍住弯下腰,握住了温时务的手腕。 “起来吧…你有何事可以同我说,切莫冲动。”翎均垂着眼,眼睫抖得像被暴雨击打的芭蕉叶。 温时务轻笑一声,眼中写满玩味。 翎均一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松了手站起。却不想温时务反客为主,直接捏住了翎均的掌心往身前一拽,翎均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扑在地上。 温时务的带着厚茧的粗糙手指在他掌心摩挲,像被砂砾滚过一样痛疼。 “这么嫩的手,真是少见。” “放开!”翎均往回一挣,他未曾使灵力,力气竟然比不过温时务,这个人… “怎么。”温时务显得有些不屑,“你能摸我的骨,我就不能摸你的手吗。” 当面被拆穿心思,素来在旁人面前都克己复礼的翎均殿下难得流露出些许心虚羞赧的神色。 “你... ”你怎知我在摸骨。 他本想如此问,而下一瞬,原本满脸戏谑的温时务突然神色一僵。他的目光缓缓转向自己按住翎均掌心的手,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面色苍白,表情极其痛苦,像是在跟某种力量角力,拼到满头大汗最终还是难以抵挡。手指被迫一根一根松开,手腕后撤到连翎均衣角也碰不到的地步。 翎均先是一愣,继而看到温时务抑制不住地喷出一口鲜血,愤恨地抬起头看向他身后。 在红色的血液溅落到翎均曳地的袍子前,他被人拦腰抱起,一席黑色披风遮挡在身前,接下了所有血污。 血液落到披风上便化作血气消散,槲栎缓缓放下披风,冷眼看着伏地吐血的温时务。 温时务虽狼狈,眼中戾气不减,手指紧扣着地砖青石维持身形,看着身前姿态亲密的二人,抬眼对着翎均冷声嘲道:“你们神仙向来自诩高贵,如今倒也会跟魔物混在一起。原来自始至终瞧不上的,就只是我们凡人而已。” 翎均本想反驳,但想起温时务方才所受的花族冷对,复又沉默不语。 温时务擦了把嘴角的鲜血,硬撑着膝盖站起,两条腿晃悠悠地打颤,眼神却丝毫不显怯懦,转而看向槲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不代表我日后也不是你的对手。你且等我,再来战你。” 说完,见槲栎没有任何表示态度的意思,他冷哼一声,最后看了眼翎均,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见状,槲栎神色微动,侧头看向翎均。 翎均与他面面相觑片刻,才会过意来,这是在问他要不要追? 追倒不必,只是还有些话想问。 “温公子稍等。”翎均出声喊住了温时务,拔步上前,“既是之后还要与他一战,怎可不告知我们你家住何处呢?”
54 首页 上一页 6 7 8 9 10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