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梧在海中,遇见了一模一样的自己,由浮世镜幻化而成的自己。 “第二次。”谢梧冷声道,“第一次你便没有赢,这一次亦不会有任何意外。” ‘谢梧’讶异挑眉:“第二次?” 然谢梧已无解释的耐心,提剑攻去。 同样的招式,他不会给浮世镜第二次毁去他右手的机会。 十招之内,浮世镜已然落败,幻影终于散去。 可无念海不灭,则浮世镜不灭。 在此之前,谢梧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谢梧咽下喉间腥甜,上了岸,目光盯着波澜逐渐平息的无念海出神。 掌心里是那截扶桑树根。 他想过让剑灵带着扶桑木去桐花秘境,可剑灵宁愿与他生死相随,也不愿离开,他只好强行将赤霄剑封印,单方面毁去血契。 谢梧在礁石上坐久了,逐渐有些困倦。 直到他瞧见一叶小舟飘来,舟上是位面熟的老人。 谢梧身无长物,唯有将体内最后一口仙气送与他,“赤霄剑插入剑碑旁便可……至于这截扶桑木,劳烦老伯替我丢入东海,自会有有缘之鸟叼走它。” 老伯似有不忍:“那剑尊您自己呢?” 谢梧站起身,“老伯,瞧你这装束,是自灵越谷往南的小国而来吧?” 老伯点头,“正是。” 谢梧便笑了,“不远万里而来,不看一场雪再回去,岂不可惜?”
第139章 【完结章】剑与月光皆自由 “老伯,看完雪再回去吧。” 灵越谷以南,终年无雪。 仙气对于凡人终究无大用,可桐花秘境距此千里,路上难免辛苦,这是他能想到,唯一答谢对方的方式。 老伯笑出了褶子:“贫道还从未见过雪,来此一趟,也算不亏。” 彼时他还不明白,为何看一场雪,剑尊要往无念海里去。 他只是觉着,那可是剑尊,总是不会在海里淹死的。 海底。 谢梧站于无数妖魔尸骨之上,随意捡了一把魔刀,穿透心脏,以心头血结阵。 当最后一笔落下,他提前设伏在问剑台上的传送阵光芒大盛。 问剑台上经久不化的冰雪,竟自天际往无念海飘去。 岸上,老伯等了许久,等到都以为自己莫不是被剑尊诓了,却见大雪纷飞飘落,宽阔到没有边际的无念海,一寸一寸结为坚冰。 他终于想起什么,站起身跑到冰上,冲着还未结冰的海面大喊,“剑尊大人!您快些上来吧!要结冰了!” 直到最后一寸海面被坚冰彻底覆盖,都无剑尊人影。 这一日,剑尊陨落,妖魔覆灭,无念海之水永久冻结,风雪经年不停。 东海之东,有朱雀衔去扶桑树根,飞入桐花秘境再不见。 …… 昔日人迹罕至的桐花秘境内圈,如今却被四大门派严加看守。 十年过去,朱雀尸身已成枯骨,唯有秘境里的桐花四季不败。 孟拂急匆匆踏入那座搭建了十年之久的竹楼,却又下意识止了声。 顺着他的目光扫过去,四面墙壁黑皆挂满了一红衣少年的画像,或笑,或怒,或执剑,或倚在树上睡懒觉。 眉目浓墨重彩,好似下一瞬画中人便能活过来,足以见作画之人何等用心。 窗边,青年一袭暗金流光白色法袍,端坐于桌案旁,手中作画的笔未停,“什么事?” “殿主,无念海巡逻的仙门弟子传来消息,有大雪自问剑台飘往无念海,无念海被冰封了。” 秋月白执笔的手一顿。 孟拂察言观色,继续说道:“等谢道长回来,若是取不到仙人心,可怎么好……” 对于修士而言,十年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弹指间匆匆便过,可对于无双殿而言,这十年却比以往百年还难熬。 又或许不只是无双殿,琴音宗,丹云宗,灵越谷,御兽宗,这些年都为自家掌门愁白了头发。 他们不知当年在桐花秘境发生了什么,只知前一日谢道长还在练武场陪剑宗弟子练剑,待次日前来送药的丹云宗弟子打开门,少年早已不见踪影。 后来殿主回来,他们才知谢道长以剑气杀死朱雀后,便没了踪影。 跟随谢梧一起消失不见的,是他们手上的白玉镯与直播间,所有人都知道,谢梧带走了所有劫难,将安宁留给苍生。 那个惊艳了整个修真界的红衣少年,再也没了消息,只能化作一抹朱砂痣,烙在所有人的心上,寻不见却也忘不掉。 至此在无人的剑光能比得上记忆里的月光。 哪怕手下的弟子明面上不说,却也认为谢道长本就伤势未愈还与朱雀厮杀,并为他的仙逝而心痛不已,只是秋月白等人不愿接受现实,固执地认为谢梧还活着。 他们守在朱雀尸骨旁,一守便是十年。 “玄宗主得知无念海冰封的消息后,口里念着他回来了后,便只身前往无念海了,其他掌门也陆续赶去,殿主,我们是否要……” 秋月白豁然起身,呼吸忽而急促起来。 玄蝉会有如此反应,定是……定是他回来了! 秋月白半刻也不愿等,召出飞舟,便没了踪影。 …… 谢梧觉着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后,他便恍恍惚惚用灵力碎掉了冰层,从海底爬上了岸。 入眼皆是一片大雪茫茫,天地一色,没有人的影子。 那位老伯已经走了,也不知有没有看他准备好的这一场大雪。 谢梧坐在那块礁石上,垂眸瞅着冰层上倒映着的少年模样。 一袭白衣被血染红,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如同死了几百年的厉鬼,胸口尚且插着一把魔刀,腰封上的咒语符文泛着金光,看着像是什么神秘的经文,其实就是被他封印了本体的镜灵。 他记得在他回到过去之前,无念海虽有大雪,却未曾让海面结冰。 谢梧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如今这幅模样,到底回去了没有。 他右手握住刀柄,缓缓把魔刀拔出。 鲜血如注淌出,谢梧闷哼一声,冰天雪地里,却疼得额前冒汗。 得亏他是半步金仙,否则绝不可能捅了心窝子还活着从海底爬出来。 谢梧捧起一抔雪,用灵力化作雪水洗干净指缝及衣襟上的血迹。 直到掌心不再黏腻,他方才施施然站起身。 至于这血染红的衣服,谢梧无奈叹气,他身上什么都没有,暂时可找不到换取的衣服,这血染得也挺均匀的,怎么就不算红衣了? 旁人也未必看得出来。 这样想着,他满意地拂了拂袖。 得先去就近的宗门打探打探消息才行。 打定主意,谢梧朝前走了几步,抬头,倏然愣住。 不远处,黑衣青年双眸泛红,肩头落了一层雪,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们隔着自问剑台无声落下的雪遥遥相望,过去与现在的光影猝然重叠。 谢梧灿然一笑,明媚眉眼冲淡了苍白的脸色,他双侧手臂微微敞开,是一个等待拥抱的姿势,嗓音清澈一如往昔,“玄蝉,别来无恙。” 回应他的是一个用力的拥抱。 玄蝉死死抱住他,如同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 “第二次……你第二次丢下了我。” 天际之上,正欲从飞舟一跃而下的秋月白猝然停住,他垂眼凝望那对相拥的人影,恍然意识到,自己又来晚了一步。 谢梧拂去玄蝉肩头雪花,相贴的胸膛里传来青年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早在桐花秘境,在血契重新生效之时,青年的心意便已无法遮掩。 可于谢梧而言,许多东西,都远比感情重要。 他只愿做一柄一往无前的剑,山河危难时挺身而出,三界安宁时便借明月一缕光留于剑上,剑与月光皆自由,而不是独坐仙界的帝君,也不是困于情爱的蝴蝶。 “我想先回沧澜山看看小师妹和师父。”谢梧道,“要一起吗?” 玄蝉垂眸:“之后呢?” 谢梧:“离飞升雷劫还有百年,我想去人间走走。” 玄蝉:“我和你一起走。” 谢梧脚步微顿,瞥了眼他腰间属于宗主的身份玉牌,“赤霄剑总是要留在沧澜山的,为何执意如此?” 玄蝉轻声道:“因为,谢梧属于自由,而玄蝉只属于谢梧。”
第140章 秋月白if线1:我这么有钱,你肯定喜欢我 【此番外为秋月白1V1无责任番外,无直播间存在,与正文剧情有出入。】 "少主,殿主与夫人派人传音,您该回去参与二公子的筑基典礼了。"孟拂敲响了天字号厢房的门。 半晌,少年一袭华贵黑衣,推门走出。 如刀剑般锋利的眉目上蒙着一层阴翳。 孟拂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每年的这几日,秋月白都会独自一人从蓬莱山跨越大半个北洲,来到边境最高的雪山顶上祭拜母亲。 作为他的母亲,当今无双殿殿主的原配夫人,却孤零零地埋葬于雪山之上,每年除却秋月白,再无人会来此祭拜。 甚至那位他那位继母还偏要选在这几日给她那位宝贝儿子举办筑基典礼,邀仙门百家前来观礼。 秋月白讥诮地扯了扯唇。 也不知她是真蠢还是装蠢,挑选个死人的日子,也不嫌晦气,反而以为这样会诛他的心。 可秋月白才刚记事时母亲便死去,那时懵懵懂懂,不懂亲人离别之苦,也没有机会领教。 或许母亲唯一给他留下的东西,便是教会了他,善良无善果,甚至还要连累旁人在人世间受苦。 故而,他平生最憎恶愚善之人。 他如今之所以年年往雪山祭拜,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创造出一个软肋,若他没有软肋,他那位生性多疑的父亲又如何会容他活到如今? “花了三年时间才到筑基,也好意思办筑基礼。”秋月白冷笑一声,“杜飞霜莫不是当金丝雀当久了,以为他儿子这个废物也能配得上天才二字?” “秋辛沉也由着她,是等着仙门百家来看笑话吗?” 孟拂眉头微抽,“这些年秋夫人一直想要二少爷能争点气好盖过您的风头,天赋上比不了,总得让仙门百家知道二少爷远比您这位少主要受无双殿重视。” “所以才说她蠢。”秋月白眼角眉梢轻蔑毫不遮掩,“秋少言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真以为旁人不知道这筑基是用丹云宗的丹药堆起来的么?” 孟拂:“早膳已为少主准备好,我在外面等您。” 秋月白颔首,未久便有小二送来了早膳,他不紧不慢用完,末了将一锭金子搁在桌上,瞅了眼笑开花的小二,略带嫌弃地点评:“本少主从不喝放置超过三日的灵草炮制的茶。” 小二点头哈腰,咬了口贵人打赏的金子,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缝,“是是是,后厨的人是新来的,不知少主口味,这才上错了茶,还请您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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