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等了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还以为阿茶是睡着了,垂下长长的鸦睫去看。 看见一张双颊酡红、嘴唇干裂起皮的消瘦脸蛋。 毫无带娃经验的葵瑕被吓了一大跳! 他慌手慌脚将人双手抱起轻轻往上颠了一下,清润懵懂的眼珠颤动,盯着人看了半天,才傻乎乎地用自己的额头去蹭阿茶的脸。 好烫! 她生病了,怎么办?林荆岫说生病了要喝黑色的很苦的药,还要不停喝热水。 可这里没有药,更没有水。 葵瑕慌得六神无主,如果人一直发热得不到缓解的话,她会死的。 危急关头,葵瑕脱掉身上厚实的衣服垫在泥土地上,把阿葵放在上面,另一半翻过来当被子盖住,他咬着唇在土窑里转来转去,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实在找不到水源,和饭食一起被送过来的水早就被喝完了,最后他只能抱起几颗大白菜。 外层的包衣全部剥开扔掉,将中间水灵灵的白菜芯握在手心,用力挤出汁水,滴进阿茶微张的嘴巴里。 白菜被扔了一地,他的手腕也发酸发麻了。 感觉水喝的差不多,葵瑕捂住鼻子,拆了缸还在发酵的粮食酒,撕下一片干净的棉布里衣,让酒液浸湿。 他努力回忆传承记忆里那点为数不多的人类常识,在阿茶的手心、耳背上擦拭了会,把布叠成一块长方形的豆腐块放在阿茶额头上。 做完这些,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他用自己馨香柔软的躯体,温柔地搭起保护区将阿茶罩住,紧紧盯着病中小女孩的表情,边学着林荆岫哄他那样,一下下轻拍她的背。ᏥŀșƳ “乖,病痛拍拍就飞走啦。” “再多撑几天,一定会有人救我们出去的好吗?我可从来不骗人哦!” 葵瑕俯身低垂着头,昏黄橘光将他垂落的发丝晕染上金色,轻哄低吟的嗓音在土窑里回荡开,平白添演几分温柔。 “要醒过来啊。” “不然的话,我只剩唯一的办法了。” 作者有话说: 想了想,《见花台》可能是一部悬疑电影?复仇探案(不会写)电影?也可能是文艺电影(吧),作者的水平也就这样了! 我对基友:我构思了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基友:已经很棒了! 我:问题不大,我说它是国际知名导演打磨了好几年的绝世剧本,那它就是! 小葵点头:嗯嗯嗯!
第78章 小蜀葵入戏第二十天(戏中戏) 窑洞中非常寒冷。 不是皮肤直接接触冰雪的伤冻, 而是等于置身于一个几乎完全封闭的、被冰块儿埋住的空间。 墙壁泥土都被冻硬发脆,用手抠可以直接掰下来一大块,捻在指腹刺刺地疼。 仰起头, 葵瑕几乎可以看见快要燃尽的壁灯下,迟缓漂浮的灰白色雾气,它们会抓住一切机会,从每一个裸露的缝隙中寻找人体肌肤, 瘾君子般紧密相贴,然后带走热量。 他握住阿茶的手无意识轻颤。 极度虚弱的小女孩额间滚烫,时不时呢喃几句听不清的话, 手心却无比冰凉, 像是握住一块冰雕, 越是身处绝境, 人的求生本能越被激发,只有死死拽住救命稻草, 阿茶睡梦中也知道要追逐温暖的巢穴, 拼命往葵瑕怀中挤。 昏沉中, 她奇异地感觉到一种安心。 就像...回到了小时候, 温柔的娘亲会在入睡前烧好土炕, 将她拥进怀里, 抚摸她的还有些发黄的头发,她会搂紧娘亲的手臂, 听娘亲给她唱歌。 再嗅着娘亲身上传来的香气闭上眼,陷入安宁梦乡。 好开心......阿茶松开因为痛苦而蹙起的眉毛, 嘴角慢慢上扬, 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缓。 发觉她状态的好转, 葵瑕如释重负般放松两片肩膀, 他保持这个僵硬的姿势太久,肩膀能挨到此时才发出抗议已经很不错了。 这一番折腾,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葵瑕也有些累。 觉出些朦胧的睡意,他贴着阿茶滚烫的脸,跟着闭上眼睛。 他原以为经过自己的努力,阿茶就可以恢复精神气,最起码也要身体变暖和起来,再多支撑几日。 等到有人发现他们,他就可以带阿茶去药堂找大夫,把林荆岫给他买来的美食都让给阿茶吃,将这些天流失的营养全部补回来。 只要阿茶将脸洗干净,再穿上漂亮的裙子,肯定也是个好看的小女孩。 但幸运没有如料想中降临。 葵瑕都睡醒,在窑洞中转悠好几圈、尝试对着铁板呼救又失败了,阿茶还没醒。 她也没有再继续高烧不退,反而降了下来,就是人一直不清醒。 如果是林荆岫在这里,肯定会知道怎么救阿茶,他饱读诗书,又有多年摸爬滚打谋生的经验。 但葵瑕自己也是需要别人照顾的主,平时都娇气的很,理所应当等别人主动替他解决难题,哪里还能指望他再想出别的法子。 “哎.........” 一声很轻的飘渺叹息消散在雾白寒气中。 壁灯忽闪,光亮被剪掉一瞬,又顽强地亮起来,泥黄土壁上浮现一大一小两道影子。 稍大的影子坐直身体,及腰的乌发被抓起捋到背后,接着不知从胸前拿出了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朵半开的花。 他果断扯下最外的一瓣,塞进较小影子的嘴里。 “我也还没有长大呢阿茶,如果传承记忆是真的,那你就醒醒吧......” 【秘史记:南有神花,单株而成。服之,嶙峋白骨重生肉,神魂湮灭犹可追。】 十八年前,国师日夜不休留宿观星台观星半月,卜算出第一株神花现世于云州一处灵脉交叠的洞眼,新帝派遣时为锋芒初显的少年将军,带领大批密士前往云州。 意在两月后的国宴上,以神花进献,圣沐天恩,坐稳他弑父上位的不正统治。 一切在秘密中进行,正如没多少人知晓开端,还活着的人中,知道结局的也甚少。 ******** 再次睁眼,葵瑕只觉得浑身暖盈盈的,像泡在温泉中一般。 四肢都被捂得严丝不露缝,鼻尖也再闻不到那股萦绕不散的泥土腥气。 恍惚从地狱又折返人间。 他的头刚刚转动,就被人紧紧握住了手,头顶传来男人熟悉的嗓音,恍如隔世:“阿葵!你醒了是吗。” 葵瑕张张嘴想说话,话还没发声,两包眼泪就控制不住湿了脸颊,林荆岫一见瞬间慌了神,温热粗糙的大掌捧住他尖尖的下巴,想将眼泪抹干:“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乖听话,告诉黑老虎。” “呜呜...嗝,讨厌!”葵瑕伸出绵软无力的手推搡他,“讨厌你!”,带着明显的泣音和抗拒。 听得林荆岫心室抽搐般疼痛,他现在就像那街头落魄疯癫的乞丐,好不容易才寻回自己的珍宝,便恨不得时时刻刻揣在荷包中。 不顾葵瑕的捶打抓挠,林荆岫抓住他的手,用力往自己脸上扇,语气阴郁中透露出藏不住的慌乱:“对不起,对不起阿葵,不要讨厌我,从今天起我哪都不去了,你打我吧!” 葵瑕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浑身都没什么力气,纵使被抓着打人也不痛不痒的,倒是长出来的指甲在男人脸上留下好几道往外渗血珠子的血痕。 葵瑕都累得不想打了,他还一个劲将脸往前伸。 不知是从哪里沾惹上的疯劲。 讨人嫌! 葵瑕不知道的是,这几天为了找到他,林荆岫几乎翻遍整个郢都。 如果不是摆摊的摊贩怕他发疯,找来衙役拦着,他连街上的积雪都要一寸寸揭开来看看。 他去衙门报人口失踪,衙役却以“没有身份牙牌查不到”而将他拒之门外。 全郢都的官宦、富商,没有一户姓葵,也没有谁半年前丢了孩子。 葵瑕就像生来不属于人间一般,出现的时候没带来任何标志信息,就连突然失踪,竟然也没留下丝毫踪迹。 事情的转机还要从林荆岫蹲守大将军府开始。 路明乾,他将这个名字从唇舌间碾过,泛起铁锈味的腥甜。 他发现路明乾退房后也很少回到府邸,倘若回来也是深夜,竖日又匆匆离去,疲乏程度比之自己竟也分毫不逊。 似乎是在追查什么案子。 林荆岫蓦然想起店小二口中的不明恶徒,郢都城中发生多起人口被拐案,管理衙门未传出消息,说明凶手至今还逍遥法外。 那人一定是早就盯上了葵瑕,说不定就从他们入住来福客栈的那天起,他行事越发大胆,已经将目标从城郊挪到城中繁华地段,直到林荆岫放松警惕,葵瑕落单,便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而这一切都要怪他,若不是他出门买书,又在路上耽搁时间,绝不会给凶手可乘之机。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林荆岫在路明乾常巡查的路口拦下他,企图通过路明乾的力量追查到凶手,但仍然一无所获。 直到前天,路明乾手下的探子发现有一伙神秘人偷偷出城运送了一桶粪车至北城城郊,他们踩点找到一处离来福客栈仅有几百米远的小院,这才锁定对象。 路明乾带人跟上去追查,林荆岫却在后院发现了异常。 有一块地方的积雪尤其的新,白到没有丝毫的灰尘与枯树叶,而后院分明种着一颗银杏树。 他撬开木板,颤着手掀翻厚重的铁皮盖子,在一个脏兮兮的土窑里,捡回他失窃的宝贝。 叫他怎么能不发疯。 林荆岫敛起眸中的浓墨翻滚,扶起葵瑕,倒了杯温水喂给他,又问:“饿了吗?吃点东西好不好?我让店小二送上来,不会离开这间房子的。” 现在又像个正常人。 但葵瑕刚刚已经见识过他的变化,现在又看他变脸,再怎么伪装也还是与曾经沉默可靠的黑老虎不一样了。 “饿...不过我不想吃。” 林荆岫握住杯子的手掌收紧,低哄:“就吃一点,都瘦了,如果觉得店里的饭菜不好吃,回到云州还是我亲手给你做。” 葵瑕沉默着没说话,漂亮的鸦色睫毛像蝴蝶般在脸上扇动,整个人看着精致又脆弱。 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还是知道统一考试得等到二月,而中试后紧跟着还有殿试。 戏本子里常有书生高中状元就此留在京中做官的戏码,即使林荆岫考不中,他们回云州也得好几个月后了。 葵瑕还是吃了饭,林荆岫从始至终都站在一旁,守着他吃完最后一口,才喊人来收拾碗筷。 葵瑕的视线从他身上飘过,落在被几颗大铁钉钉死的窗棂上,突然开口问:“阿茶呢?她回家了没有?” 林荆岫眼底划过一丝诧异:“阿茶是谁?” “周老汉的孙女啊,就是半个月前失踪的那个小女孩,她和我被关在一起,你们没有看见她吗?”葵瑕瞬间站起身,走到男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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