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原先班里的人气王谢云岐备受冷落,因此谢云岐心中大大地不服气。 不服气也没有办法,因为谢云岐受欢迎是靠着出乖卖丑,投机耍滑,与他相比,班长取得全方位压倒性的胜利。 谢云岐成绩不好,穿着寒酸,却惯用一套哗众取宠的本领,比如上课接老师话把儿,又比如大声发出古怪的声响惹来哄堂大笑,再比如一张小脸能在瞬间作出四五个鬼脸等等。 这些本领原先让他在班里的人气居高不下,大有前呼后拥的本事,但自从陆淮安来了之后,大家都觉得他手段幼稚,笑话低级,纷纷弃暗投明,转向了陆淮安的怀抱。 谢云岐气得不行,然而各种方法试尽之后,他的小脑瓜再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吸引众人目光,顾自一个人在角落里落落寡欢。 然而他坐不到三分钟就开始调皮捣蛋,不是扯前桌的辫子,就是抢同桌的橡皮。 既然不能讨人喜爱,那便讨人嫌恶,反正谁也不能无视他谢云岐。 47. 又是一堂自习课,老师布置完作业,嘱咐几句便出去了。 陆淮安抱着作业本坐在讲台上,身后的黑板衬得他端正笔直,皮肤白皙。 他眸光流转,居高临下道:“谢云岐,不要捣乱!” 原本喧闹的教室因为这句话而安静下来,大家的目光纷纷转向谢云岐。 谢云岐涨红了脸,怒视了陆淮安一眼,然后将手里的橡皮圈扔给了前桌,怏怏不乐地把屁股挪回椅子上。 众人收回目光,教室又恢复热闹。 谢云岐屁股还没坐热,见同桌从抽屉里拿了一本小人书,谢云岐眼疾手快夺了过来,不顾同桌哭求,正欲翻开细看,忽听得陆淮安大声道: “谢云岐,不要捣乱!” 教室瞬间又安静下来,众人目光纷纷再次转向谢云岐,虽然谢云岐渴望再次吸引众人目光,但可不是这种吸引。 大家的目光带着谴责,这让谢云岐非常恼怒和委屈。 陆淮安绝对是针对他! 谢云岐气鼓鼓地把书还给了同桌,闷闷趴回桌上,他想:现在我什么都没干,你可抓不着我的小辫子了吧? 他微微抬起头,远远瞧着讲台上的陆淮安,后者正微笑望着他,薄唇轻启: “谢云岐,老师说不许在课堂上睡觉,否则就把名字记在黑板上,刚刚你两次捣蛋我都没记你名字,事不过三,这次我必须得记上,否则大家要怀疑我包庇你了。” 谢云岐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陆淮安以稚嫩而漂亮的正楷在黑板右下角记下了谢云岐三个字。 只见四平米的黑板,有且只有谢云岐一个名字。
第23章 【乖乖听话】 48. 谢云岐成了唯一一个受罚的人,被罚与值日生一起扫地,那天刚好轮到陆淮安值日。 偌大的教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谢云岐打算扫完自己那一半区域就走,全程不和陆淮安说一句话。 夕阳的余辉洒进窗户,整间教室分成明暗两个色块,陆淮安置身于光明处,而谢云岐恰好站在阴暗的地方。 窗户边的少年,柔顺的顶发被镀成了金色,笼罩在夕阳中的面孔显得分外柔和,好像天使一样。 他冲谢云岐轻声一笑,露出了唇角很浅的一个酒窝,“你难道将我忘记了吗?” 这没头尾的一句话,听的谢云岐微微一怔,“什么?” “你眉骨上的伤口看来已经全好了,一点也看不出来了呢。”陆淮安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我去年只呆了2个月就被转走了,今年再转回来,想方设法打听到你的班级,而你——“ 一声轻轻的叹息,“已经全然不记得我了。” “记不得你有什么稀奇,”谢云岐心道,“我记不得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自从去年跟芳芳玩背人游戏,后脑勺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谢云岐就变得忘性很大,时常丢失整段的记忆。 此时听他想起来,脑海里依稀残留着对这件事的模糊印象,只记得那时有人给过他一张印着毛爷爷的纸币——那是他毕生获得过的面值最大的钱了,揣进兜里兴奋了很久,第二天醒来钱就不见了。 这张纸币成为勾起这段回忆的唯一线索,他慢慢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谢云岐怒声道:“好啊,原来是你小子把我推下了高台,害我眉骨这里多了一道疤,差点破了相。” 陆淮安语气一滞:“你颠倒黑白,明明是你自己跳下去,没站稳才磕到的。” “是吗?”谢云岐摸了摸后脑勺,哼了一声,“反正遇到你就没好事,你是扫把星。” “是啊,我是扫把星。”陆淮安微微一笑,“我这个扫把星还带你去医院缝合伤口呢,不然你可就真的要破相了。把恩人忘记就算了,还称呼恩人为扫把星,你是个恩将仇报,没良心的坏蛋,怪不得大家都要讨厌你呢。” 谢云岐涨红了脸,“你胡说!你胡说!我才没有被大家讨厌呢!” 恩将仇报、没良心这些形容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说他讨人厌才是致命一击。 他处心积虑地融入集体,搞怪出丑,都是为了讨大家欢心,在他看来,被集体讨厌,排挤,是再恐惧不过的事情了,他绝不能落到那种境地。 “原来你害怕被大家讨厌啊。” 被戳中心事的谢云岐怒视着他。 “但是你在班里的行为已经很招人厌了,你没发现大家看你的眼光已经非常厌恶了吗?” “迟早有一天,你会引起公愤的,那个时候,你就再也没有朋友了,每天放学都只能孤单地回家,根本没人和你说话。所有人都对你避之不及,生怕你靠近他们。” “体育课没人和你组队,羽毛球乒乓球这些课你只能一个人玩球拍;英语课没有人和你练习对话,你只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考试时忘记带橡皮,也没有人愿意借给你。” 陆淮安慢条斯理地说着,他笑吟吟的面孔像天使,说的话像从恶魔口中吐出,让谢云岐怕得浑身发抖。 “害怕了吗?害怕你就乖乖听我的话。”陆淮安缓慢地靠近谢云岐置身的阴影中,直到阴影将他二人都覆盖。 谢云岐瞧着他靠近,心里发憷,“你别过来。” 陆淮安的语气仍然是笑盈盈的:“那天为什么冲我比拳头呢?” “什么?”谢云岐怔住了,“什么拳头?” 陆淮安望着他无辜的大眼,又叹了口气,“你是装傻还是真的忘了?” 谢云岐摸了摸后脑勺,“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才一个月前的事情,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谢云岐瘪了瘪嘴,一不小心说了实话,“我后脑勺被磕过,缝了好几针,医生说我有健忘症。” 陆淮安怔了一下,“这就是你老是背不会课文,被大家耻笑的原因吗?” 谢云岐忽然哇一声哭了。 陆淮安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静静地站在他身旁,手指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好了,别哭了,这些原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就忘记吧。” 这温柔抚慰的话让谢云岐卸下防备,一抽一噎道:“我,我,我知道我很笨,总也背不会,可老师不相信我。还,还,还说我捣乱。” “医生说我脑子里面有积水,得做手术,可是手术费很贵。我们家没有那么多钱。” “爸爸妈妈出去打工,每天很累很累。他们,他们说要给我挣医药费的。他们,他们,过年也没有回来。” 谢云岐越说越伤心,忘记面前的人是害自己被罚扫地的元凶,竟在他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形象全无。 陆淮安比他大一岁,比他高半个头。陆淮安身上散发着一股冷香。 这冷香令人迷醉,在陆淮安向他张开手臂作势拥抱他的时候,他仿佛受到蛊惑一样,也不哭了,鬼使神差迎了上去。 陆淮安拥着少年的肩膀,拍了拍他的背脊,“好了,不哭啦,我以后会照顾你,比你父母照顾得还要好。” 温柔轻和的话语响在耳边:“只要你乖乖地听我话。好吗?” 谢云岐轻轻地嗯了一声。 陆淮安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49. 陆氏以资助寒门学子的名字资助了谢云岐,不仅负责他的书费、学杂费,生活费,还把他接到了陆家,让他与陆家少爷每日同吃同睡,一起学习。 除此之外,每月还汇给他的父母一笔巨款,让他们乖乖听话无事不要来“打扰”谢云岐学习。 陆氏为谢云岐请了全国顶尖的脑科专家为他做了手术。谢云岐的健忘症已好了大半,只会在他受到极端压力的情况下复发,大多情况下他与常人无异,对学业的影响更是微乎其微。 谢云岐恢复了正常人的学习能力。 然而谢云岐的学习能力只是恢复了正常,并没有超常。因为B城教育水平落后,父母又是放养式教育,加之他本身贪玩不好学的性格,谢云岐的学习水平跟他同龄人相比落后了一大截。 陆氏并不为他请家庭教师,而是由陆淮安亲自教他。从小便有天才之称的陆淮安怀着几乎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耐心,一遍又一遍地教着谢云岐。 他的嘴角始终挂着微笑,从来没有因为谢云岐的愚笨责骂过他一句,脸上连一丝一毫失望、沮丧或是不耐烦的表情都寻不到。 他每次都是温柔地问:“又忘记了吗?没关系,我再讲一遍吧。” 这样温柔沉静的性格,教出的学生却脾气暴躁易冲,不仅没学到半分他的沉着稳重,恰恰学成了另一个极端:情绪化,任性,自私,极端。 在一次夏令营,过草地的时候,谢云岐小腿被蛇咬了,陆淮安嘴对嘴帮他把脓血吸了出来,谢云岐感动地哭了,不停地说:“淮安,你对我真好。” 然后过一会,陆淮安的小腿也被蛇咬了,陆淮安嘴唇上还染着血迹:“小岐,你帮我把脓血吸出来,像我刚刚做的那样,好吗?” 谢云岐看了看对方小腿上的两个血口,摇了摇头,“不了,我觉得不太卫生,而且这蛇应该没有毒,淮安,你挺住,我去帮你叫大人来。” 陆淮安并没有生气,而是叮嘱他路上小心。 有次谢云岐吃多了冰激凌,肠胃受刺激生了一场大病,那段时间几乎不能起床,一起床变头晕目眩,陆淮安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一个星期,直至他病好。 后来某次陆淮安病倒,谢云岐找来阿姨照顾他,丢下一句:“淮安这里太无聊,我想去玩,淮安你好好休息,等你睡完一觉什么病就全都好了。” 像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人人都为谢云岐的没心没肺感到生气,唯独陆淮安依然待他如初,正如他承诺得那样:他要好好照顾谢云岐,比他父母照顾得还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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