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有什么好怕的。”杜彧闭上眼,心不在焉道,“快睡吧,天亮了就没了。” 郁臻的头拱进对方胸膛,身体缩成一团,“我恨死你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郁臻顶着黑眼圈去到旅馆楼上的自助餐厅吃早饭。 他几乎一夜没睡,睁着眼硬挨到天亮,便起床穿衣洗漱;杜彧还在睡觉,他想找艾莉卡问问那个装修工何时来,可是前台没人,艾莉卡可能去睡觉了吧。 时间尚早,旅馆一派清净,连小镇长街也静谧安详,远方的海面笼着薄雾,后方的雪峰安然沉睡着。 他游魂一般地荡到三楼,餐厅只有周敛一个人,在吃卷饼。 郁臻没胃口,倒了一杯牛奶,捧着杯子慢慢喝。 “我说,你和你男朋友,晚上能不能小声点?”周敛一脸倦容,同为失眠所扰,“我住你们隔壁,很痛苦,非常痛苦。” 郁臻左右看了看,餐厅一共就两人,周敛必定是在和他说话。 什么男朋友?他和……杜彧? “你误会了。”郁臻病恹恹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昨晚什么也没干。你听到的应该是我们楼上的声音,我也被吵得一晚上没睡好。” 周敛冷冰冰道:“楼上?呵,你不用不好意思,被/操不丢人。” “真没有,他是我弟弟。”郁臻随口瞎诌,“再说那分明是一男一女吧!” 说完,他立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按照方位,他们房间的楼上不是别处,正好是这间餐厅,谁会在大半夜跑到餐厅乱搞?不排除有寻求刺激的情侣,可旁人看来,还是他们俩在自己房间乱搞的可能性比较大。 郁臻换了角度回顶道:“少说我们,你自己昨晚看比赛直播的声音也不小,我脑子都快炸了。” 周敛怒道:“你神经病啊?老子昨晚一回来就睡了!谁看直播谁死妈!” 一串急促纷乱的脚步声从二楼爬到三楼,几分钟后一个身影闪现在餐厅门口! “出事了!出大事了!”叶映庭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道,“所有人都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杜彧:?我连手都还没牵过…… 郁臻:啊啊啊没有噪音扰民!
第54章 安息岛(四) 集体失踪 叶映庭也是昨晚失眠的人之一, 他五点起床,换衣服沿着海岸线晨跑,所以身上还穿着宽松的运动套装, 鬓角和颈脖湿透, 周身大汗淋漓。 他费力地讲述了自己前两小时的见闻。 除他们以外, 镇子上的所有人, 全都不见了。 叶映庭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 路灯却已经熄灭, 他在灰暗的黎明中穿过街道,来到码头, 顺着海边的礁石和公路慢跑了一个小时。 返回的途中, 他感到饥饿,想顺便在路边面包店买份三明治当早餐;此时天蒙蒙亮, 街道上一半商店开了门,但没有亮灯, 也无人看店。 听到此处, 周敛点了支烟,烟灰抖进空盘子。 “还没营业吧, 这种地方节奏慢, 谁起那么大早做生意。” “奇怪的就是这个!”叶映庭一拳头砸上桌面,牙关颤栗道。 郁臻去保鲜柜拿了一盘水果,有他最爱的树莓。他喜欢用手指戳进树莓的肚子里,就像给五根手指戴帽子似的,叉着柔软娇嫩的红色小果子吃。 缺点是吃完过后, 一手指尖全是鲜红的汁液, 不美观。 郁臻举着脏兮兮的手, 说:“叶同学, 你接着讲。” 叶映庭看到,他不嫌脏地把指头挨个含进嘴里——这是他童年养成的坏习惯,因为没人帮他纠正,长大也没能改过来。 叶映庭喉咙发痒,挪开眼睛,继续说: 他走进了昨天买过饮料的烟酒铺,那间铺子还维持着正在营业的状态,酒柜没上锁,收银台摆着一碗吃剩的面条和咬了半截的火腿肠,汤碗凉透,面糊了,是隔夜的食物。 仿佛是店员宵夜吃到一半,被人叫走了,留下残局没收拾,也一直没有再回来。 他朝屋里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 然后他去了昨天他们打牌的那家酒馆,也是同样的情况。桌椅是胡乱摆放着,满地烟头垃圾,扫帚倚在墙边,木桶盛满清水,正要准备清扫和打烊,可是人却不见了。 这些小店是镇上居民在经营,底楼铺面,楼上是住房。叶映庭站在街道上四面张望,朝二三楼的窗户大喊:“有人吗?你们的店门没关,不怕遭小偷吗?” 他嗓门儿不小,喊话的用意是希望有人探出头解答他的疑惑,哪怕被骂两句。然而他连喊了一路,楼上楼下不见任何一扇窗户亮灯,更没有人出声回应他。 整条街宛如死去了一般,寂静无声。 叶映庭吓得魂飞魄散,狂奔着跑回旅馆,幸好旅馆的灯仍亮着,他跑去砸柳敏的房门,一路挨着敲叫醒各房间的住客,并跑到三楼餐厅来,见到了他们。 “不可能。”周敛一口否定道,“这地方再小,几百上千人是有的,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叶映庭喝了一杯温牛奶压惊,说:“外面是真的一个人也没有,我挨家挨户看了也喊了,他们集体消失了。” “民风淳朴,没有小偷,居民安于享乐,普遍起得晚。”周敛吸着烟,嗤之以鼻道,“你这小鬼头大惊小怪的,人家可能就是懒得理你。” 叶映庭出了一身汗,湿衣服贴着背,现在体温降下来腩鳯,冷飕飕的,他打着哆嗦道:“你们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先……回房间洗个澡。” 郁臻把手指舔干净了,周敛分外鄙视他,“你是脑残啊?不能用纸吗?” 郁臻反问:“那你为什么不给我递纸?你是脑残吗?” 周敛厌恶地抽了一张餐巾纸丢给他。 郁臻将手擦干净,假笑道:“谢谢你哦,聪明人。” 他收了盘子和垃圾,要离开餐厅。周敛在他背后道:“你不会真相信那小鬼说的吧?”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郁臻将擦过手的纸团隔空投进垃圾桶。 杜彧比他晚起半小时,在二楼与三楼的楼梯间与他碰面,看他和周敛准备出门,问: “你们去哪儿?” “早上好啊,王子殿下。”郁臻右手的两指并到眉边一扬,“好消息,我们又遇到恐怖事件了。” 今天的太阳被云层藏得严实,偶然漏下一两缕天光,洒在雪峰冷寂的山巅,如同神迹。 小镇沉默寂然,尖尖的暗红色屋顶像毒蘑菇,并排生长在雪山脚下。 早上八点的街道空无一人,清风寥寥。他们查看了那家酒馆和烟酒铺,还有其他敞着门的店面,叶映庭所言属实,诡异情形超出了想象。 郁臻习惯了,他没有随周敛挨家挨户敲门询问,而是找到路边一盏和二楼阳台离得近的路灯,顺着电杆爬上了二层住户的阳台。 他轻巧娴熟地推开了他人的窗户,静悄悄潜入房间。 周敛仰头目瞪口呆地望着,问杜彧道:“他以前干什么的?” 杜彧:“我不知道。” “你们俩究竟什么关系?他说你是他弟弟?” 杜彧:“我不是。” “那昨晚上闹腾的到底是不是你们?” 杜彧:“闹腾什么?” 过了几分钟,郁臻从一楼的花店开门出来,他提着一个坏掉的尖嘴水壶,被烧穿的壶底一股焦煤味。 “没人,整栋楼都没人。”他把水壶抛给杜彧,“他们是中途离开的,厨房的水烧干了,茶还没泡,浴室里有放好洗澡水,冷透了,应该是昨天半夜的事。” 杜彧接过水壶看也不看,转手给周敛。 周敛打开盖子检查壶底,确信是水烧干导致的破损。 “这他妈的是搞什么?闹鬼了?”周敛把水壶弃于路边,“你们什么想法?” 杜彧和郁臻对视一眼,两人都没讲话。 街道两旁剩余的住宅,郁臻随机选了几户翻进去,勘查一遍,结果仍是空空如也,连只鬼都没见到。 共同点是痕迹,生活突然被中断的痕迹。 比如刚冲好、没来得及加糖和奶的咖啡、剥了一半的橘子、还在播放的音乐。每一个房间的摆设皆如原样,有的整洁干净,有的马虎脏乱,但都充满常规生活气息,没有任何暴力破坏和收拾行李匆忙离去的痕迹。 仅仅是暂停了。 难道这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手头的事情,半途离开了? 如果他们是约好了离开,又去哪里了? 无论哪种解释,都不能令目前镇子的空寂面貌合理化,仿佛有人按了暂停键,使全体人一同消失了。 “旅馆呢?跟我们住的地方一样的旅馆,也没人?本地人跑了还说得过去,外来游客也一起失踪了?” “是的。”郁臻道,“所有人都失踪了,只有我们还在这里。” 杜彧道:“快回去。” 旅馆内部的住客,只有叶映庭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们逐个敲响房门,还好这个点大多数人都起床了。他们把旅店的剩余游客集中在三楼自助餐厅;商量决定,由周敛出面把眼下的状况跟大家讲一讲。 周敛是不情愿的,问:“为什么让我讲?” 郁臻指着杜彧和自己道:“他像靠脸吃饭的诈骗犯小白脸,我像逃课成瘾的差等生,只有一看就很可靠的周大哥你来了。” 周敛第一次被夸“很可靠”,摸着下巴去了。 郁臻心想,此人脾气是差劲了点,倒也好骗。 这家旅店两层楼,共十六个房间,住了25人,没有全来,到场17人,满满当当地坐了一整间餐厅。 柳敏听叶映庭讲过事情的始末,可她不在乎,这段日子她鲜少早起,根本扛不住困意,敷着一张面膜靠在朋友身上打瞌睡。 严谌刚遛完狗回来,精神不错,坐在第一排。 剩下的都是陌生人,年轻人为主,男女比例平均,年纪最大的是一个学者模样的男人,约莫四十出头,留着络腮胡,体魄强健。 周敛的外貌粗犷凶狠,他往人群前面一站,就使事态的严峻形势突显出来。 “诸位朋友,上午好。咱们都是来旅游的,住同一家旅馆也算缘分,我跟大家讲讲现在咱们的处境。这座岛上发生了离奇的怪事,除了住在这个地方的我们,外头一个人都没有了……” 周敛讲话没什么语言技巧,但煽动气氛的水平很高,他把今早叶映庭晨跑和他们三人在镇上勘查的过程和结果一讲,在场所有人皆露出恐惧、担忧、难以置信等表情。 唯有严谌镇定自若,嘴角还带点悠然的笑意,当作在听怪谈节目。 坐着的人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谈论着,嘈杂喧闹声充斥了餐厅。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说的?”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问,“万一是什么整蛊恶作剧呢?说不定是真人秀,暗处就藏着摄像组观察我们的反应和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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