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楠孱弱的声音插进来,“是我,都怪我,我最先拿的刀……最后握着刀的人,也是我。” “我们没错,我们都没错。”坐在地上的贺凌飞说,他弓背埋着头,“是司雅自己非要往刀口上撞的,她没来过我们的房子就好了。” 豆豆后退了几步,说:“你们……太可怕了。” “正是因为没错,才不需要害怕和掩盖真相。”郁臻道,“我不明白你们怎么想的,把一件本可以解释清楚的事,搞得这么复杂。” 在郁臻看来,这件事情非常简单,既然没有做错,就应该站出来自证清白;即便做错了,承担责任也并不可怕,毕竟他们那时都还年轻,拥有赎罪和重来的机会。 “你别说风凉话。”蓝玉哭肿了眼睛,止住眼泪,“那就是当时的我们会做的选择。假如是现在的我,或许有勇气去报案吧……但十七岁的我,真的不敢,这些年我后悔过,可我还是软弱又自私……” “我就是那么懦弱和不堪的人!”蓝玉扯着嗓子嘶声道,“反正报应来了,我们都不出去,谁也别想逃,就留在这儿为当年的错误付出代价!随便他要杀要剐!” “别叫唤了。”郁臻打断她,“即便是死者的血亲,也不能代替法官审判你们;过失杀人和抛尸没你想的严重,罪不至死,干嘛把命丢在这种地方,我们得出去。” 即使蓝玉他们愿为曾经的过错赎罪,接受这一切;但他和豆豆,还有另外的三人是清白无辜的,他坚决不要交代在这儿。 贺凌飞和他想的一样,气愤道:“我不知道那女的跟她哥有什么变态关系,我他妈才不想死,大不了出去自首。” “我们先找出口好不好……”豆豆抱紧双肩,“这里冷。” 四人动身寻找游乐场的出口,而郁臻心中还有疑问尚未厘清。 幕后策划者掌握了一部分铁证,却并未选择报警。 郁臻回忆着司雅在视频前段的表现和话语,她和她哥哥似乎有利益牵扯,她靠近那五个人的原因另有内情。 司雅的哥哥身为受害者家属,不第一时间报案向警方提交证据,会是出于什么理由?他们一家人身份特殊,是隐姓埋名的逃犯?还是本身涉嫌违法犯罪勾当,不敢接触执法机构。 费尽心机设计了这间鬼屋请君入瓮,是单纯不愿意善了?或另有所谋? 司雅对蓝玉讲述的自己的身世,有几分真,几分假?她是不是真的有一个恶魔般的哥哥。 郁臻专注地想着,然而杜彧的脸不时跳出来搅扰他的思路。 ——啊啊啊啊这个死乪魵人,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给我添堵的水平倒是一流! “我在啊。”清润的年轻男声回荡在他的脑内,懒洋洋的,“就是不想陪你玩了。” 郁臻惊恐地捧住自己的头,“我幻听了……” “你没有。”那个声音说。 郁臻呆愣在原地。 贺凌飞不满道:“你认真点行不行?” 郁臻:“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 贺凌飞探来一只手,拍拍他的脑门儿,“在哪儿撞坏了?” 郁臻挡开那条手臂,驱赶道:“去去去!” “不是幻听,更不是你的幻觉,我只是不想跟你见面了。”杜彧的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 杜彧:“啊对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不如……你当我是你的人工智能好了,任务是陪你聊天。” ——我不需要!你去哪里了! 郁臻惊人地发现他无需出声便可以和那声音沟通,这是传说中的脑波交流? 杜彧:“我在你身边,不过你看不见我,嗯……解释起来很麻烦,你别管了,总之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想出声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 杜彧:“你和你的潜意识好像都不够警惕,你们没发现吗?” ——别卖关子! 杜彧:“你回头,看入口的铁门。” 郁臻听话地回过头,去看那道生锈的大门,他的心跳陡然加速—— 门边是白墙,空无一物。 那里不久前还立着一尊纯白雕像! 杜彧:“那是个人啊,傻子,你还摸了他,都没发现……” ——他在哪儿啊啊啊!!! 杜彧:“你上面。”
第113章 看见恶魔(二十二) 扔雪球比赛冠军 郁臻站在旋转木马的下方, 他猛一仰头,一个披着长袍、周身皮肤为石膏色的人影站在顶篷。那人的眼眸漆黑,如同嵌在雪白脸盘上的两颗豆子, 一动不动地注视他。 对方的双手与衣袍颜色混为一体, 握着一杆猎/枪, 圆洞状的枪口对准了离他不远的的贺凌飞, 不想还未动手, 便暴露在他的眼底, 于是那枪管调转角度—— 杜彧:“看什么,快躲起来!” 郁臻条件反射地冲向前方转动的木马, 躲进了白衣人的射击死角, 电光石火间一声枪响炸开!子弹射中他才将站立处的地面,留下火/药气味与凹痕。 贺凌飞错愕地回头, 豆豆惊叫。 郁臻趴在一匹木马的背上,在令人目眩的旋转和音乐里高声提醒剩余的四人:“他有枪!快找地方躲起来!” “汪汪汪——汪!” 小灰狗蹿出来, 朝着彩色蓬盖顶部的人吠叫不止! 郁臻眼中的景物因高速旋转而变得模糊, 小狗灰突突的身影划过,他叫道:“笨狗!你跑啊!” ——狗才不笨呢, 狗一早就乱叫和叼雕像的衣摆提醒他:那是坏人。 笨的是他, 上手摸了都没看出来! “呜汪汪汪汪!”不怕死的小狗继续叫着。 紧接着第二声枪响在郁臻头顶响起! 狗叫声戛然而止。 郁臻眼睛发红,他的狗狗没了。 杜彧:“先别管狗,我看见电梯了,距离你十五米,就在那个自动贩卖机的后面。” ——你是怎么看见的!? 杜彧:“你们找出口的时候, 我也在找啊;这地方本来就是一间游戏密室, 不可能没出口。” ——那你干嘛不帮我打开。 杜彧:“我和你不在一个空间了, 所以你看不见我, 我碰不到你。别问我怎么回事,我解释不了;我看得见的东西比你多,你听我的,我让你跳,你就跳,我说往哪儿躲,你就往哪儿躲。” ——你靠谱吗? 杜彧:“我有经验。” ——我一个人跑?他们怎么办? 杜彧:“管好你自己。” ——你究竟为什么丢下我消失!? 杜彧:“被你气到了。” ——哦,我就说两句实话也值得你生气? 杜彧:“……要不我还是走吧,不管你了。” ——不嘛不嘛! 杜彧:“那你说几句好听的。” ——你人最好啦,我最喜欢你。 杜彧:“真诚点。” ——你要是在我面前,我就亲你了。 杜彧没出声,郁臻想象得到对方额角青筋抽搐的表情。 这一刻,旋转木马的配乐欢快得刺耳,头顶枪击不断,子弹射穿游乐设施的噪音和旁人慌乱闪躲的脚步声交织成危险乐章;郁臻坐在一匹上下起伏的小白马背上,光影灯彩掠过他的脸侧。 他听那个来自世界之外的声音道:“记住你说的。” 杜彧回归正题,说:“现在,我数到三,你往外面跳,然后左转。” ——好。 “一、二……三!” 郁臻的手一撑马脖子,往外一跃,向左转躲到一头卡通巨熊的背后;子弹挨着大熊胖胖的手臂擦过,火花四溅。 他一扭头,旁边居然还躲了个人;蓝玉紧紧倚靠着熊背,她哭肿的眼睛在背光的阴暗里湿漉漉地望着他,更多是惊骇。 “你在这儿啊,我找到出口了。”郁臻哑声和她说,并指了指零食自动贩卖机的位置,“在那里,我要过去,等会儿你跟着我?” 蓝玉惶然地点点头。 他们与电梯的距离看似不远,然而一旦离开卡通熊像这件有利的隐蔽物,便会成为枪手眼中的活靶子。猎/枪的瞄准精度虽有限,可谁也不敢去赌,尤其是郁臻;他不是怕死,是怕中枪死不了,还得拖着重伤的身体逃命,或者被坏人捉去,面临更凄惨的下场。 在他的世界里,被活捉永远是最惨的。 卡通熊到自动贩卖机的直线距离目测为12米,跑过去只要几秒,但达到后打开电梯、等待开门,还需要一段停顿时间;贩卖机周围无任何藏身之处和躲避物,在这段时间内如何躲开枪击是个大问题。 郁臻想的是,找个法子,把占据高位优势的白衣人弄下来,如果使其受伤或枪脱手,就好办多了。 杜彧道:“不,最轻松的办法是,把你旁边的人推出去引开火力,你趁机跑过去。” ——我做不出来啊! 杜彧:“我猜也是。” ——你想点实用又不损阴德的办法好不好。 杜彧:“你不是很会扔东西砸人吗?直接把那人砸下来。” ——手电筒! 杜彧:“对。” 郁臻这一路获得了两只手电筒,一个腕带式,一个手握式。 他贴着熊背转过身,倾斜上身稍稍探头,观测旋转木马篷顶的枪手位置;那人一身洁白伫立于高处,身姿端正,长袍飘逸,像座持枪的自由女神像。 郁臻看对方扣动扳机便知情况不妙,他绷紧神经缩回脑袋!那一瞬间,枪声震耳!卡通熊的头部被子弹揭开一层皮,粉灰飘落,浓重呛鼻的火/药味弥漫…… 眼看他差点丧命,旁边蓝玉吓得一瑟缩,但她不敢叫,只捂着嘴,眼里泪光闪烁。 “你还想活,是吧?”郁臻的心跳剧烈,他主动跟蓝玉说话,缓解彼此的紧张,“他不会下来的,他在磨我们的耐性。” “他一定准备了充足的弹药,因为他知道我们不可能躲一辈子,假如我们沉不住气,先动了……他猎杀我们轻而易举;可能当场死亡都是幸运的,要是苟延残喘被抓住,那才是最糟糕的。” 蓝玉捂着嘴的手不停地发抖。 “我说这些话,不是吓你,是希望一会儿我说跑的时候,你不要犹豫,跟紧我。留在这里绝对是死或者生不如死,跑才能活命。”郁臻说,“你明白吗?” 蓝玉连连点头。 郁臻:“我打算丢东西去打他,最好是能把他打下来;你可以帮我个忙吗?两个人合作成功率更高。” 蓝玉:“……什么忙?” 郁臻:“你看见了,拿枪的那个人他视力很好,我一伸头探脑他就朝我开枪,躲在这里的话,我看不准他的位置,无法动手;所以你替我引开他的视线,你一伸手,他肯定会对你的手开枪,你要及时收回来,不要被打中,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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