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家里被压得喘不过气,联系柳林帆,明明他答应了来看自己,最后也没有来。他甚至后来也联系不上他了。 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立无援。 他只能去找柳林帆,希望能见他一面。只要一面,自己就能好受一些。 可是见了面,柳林帆也在把他往外推。 一次,又一次。 他也不需要他。 可是……当他看到血泊里的那个人时,他人生头一次感觉到了从心脏里蔓延出来的巨大的惊惧和恐慌。 和他在一起,柳林帆似乎总是在不幸。 这是不是上天给他的警告? 警告他应该要远离他的身边,只有这样,他的小舟才能安然无恙地度过余生。 自己痛苦,好过让小舟痛苦。 姜森忍着没有再去找他,可他低估了自己的决心。听闻柳林帆出院之后,他还是不知不觉走到了花店外,在不会被他发现的距离里,偷偷看着店里面那个忙碌的人。 柳林帆站在盛开的花丛里,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便胜过世间的所有。 他想,他永远都忘不了这个画面了。 他每天都会来,偷偷地看他一会儿,随后离开。 然后他发现不知道哪一天开始,柳林帆的身边多了很多人,他交到了很多朋友,他身边有那么多人,不缺他一个姜森。总有一天,他也会找到新的…… 他不敢去想。 他只要一想到柳林帆未来会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心脏就要裂开了。 当向晓终于对一个女方满意,她甚至跳过了订婚的步骤,选择直接让姜森结婚时,姜森受不了了,他去了柳林帆的花店。 站在了柳林帆的面前。 医院那一别,他们已经快有大半年没见过了。 大晚上的,柳林帆也快要关门了,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姜森的出现让柳林帆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尽量保持着冷静,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客人询问道:“来买花吗?” 姜森深深看他良久,道:“请给我一束蔷薇。” 柳林帆问:“什么颜色的?” “都可以。” 柳林帆各个颜色的都拿了几支,给他包成了一束。 姜森静静看着他动作,忽然,他开了口,道:“我们一起走吧。” “什么?”柳林帆一怔。 “什么都不管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他的神情,好似下一秒只要柳林帆点了头,他就什么都可以做。 柳林帆呼吸乱了片刻,他扭过头,专心给他包着花束,喃喃道:“别开这种玩笑了。” 姜森沉默了。 柳林帆把那束花递给姜森时,说道:“颜栎前几天来过我这里,听他说,……你快要结婚了。” “恭喜你呀。”柳林帆撑起一抹笑容,道,“你一定会幸福的。” 他说的真诚又恳切,是他不掺杂一丝作假的心里话。 姜森没有接那束花,而是呢喃着问道:“你真的不在乎我,也不要我了吗?” 好似被柳林帆的一句话彻底击垮,他垂下了脑袋,轻轻笑了一声。 柳林帆感觉他不太对劲,但下一秒,姜森就从花束里面抽了两朵深红蔷薇,一朵夹在柳林帆耳边,一朵拿在他自己手里。 他深深,深深看了柳林帆一眼。随后,他轻轻抱住了柳林帆,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他的嘴唇冰凉,没了一丝温度。 柳林帆茫然抬头看去,姜森在笑。 他的眼睛弯起,嘴角上扬,温柔又专注地注视着柳林帆,很久之后,他低低说道:“我走了,小舟。” 姜森只拿走了一朵。 人离开之后,柳林帆等了几分钟,还是没忍住追出了店外。 远处,姜森的背影在路灯的灯光下变得越来越小,很快就要消失了。 他取下耳边的深红蔷薇,慢慢蹲下身,捂住了脸,几不可闻的低泣声从他指缝中溢了出来。 姜森回到家,大厅里,向晓正在和人商谈着婚礼现场的布置,见到他回来之后立即数落一句:“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你自己的婚礼自己都不管吗?你也过来看看。” 姜森平静地道:“全听你的,妈,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听到他这样说,向晓立即喜笑颜开:“你可终于开窍了。行吧行吧,去睡吧。”她冲姜森挥了挥手示意他上楼去,自己则拉过姜荣朗一起来看,“是你儿子要结婚,你也别愣着,给我点意见。” 姜森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换上了一身定制好的西服,把自己收拾得挑不出一丝毛病,他对着镜子照了照,很满意地笑了。 他来到浴室,把门反锁。 浴缸开始放水。 他爱惜地抚摸着那朵蔷薇,将它剪了,花朵放在西装胸前的口袋里。 像极了新郎的胸花。 他躺进浴缸里,水溢了满地,浸湿了他那身昂贵的西装。 他抬眼看了下腕上那块深蓝色表盘的手表,确认了眼时间。 池边的手机里播放着那段录音,柳林帆的声音从里面悠悠传了出来:“漂亮的小鱼,你快些游。大海把你送到了我这里,你落在我的怀里。” “你是我最爱的小鱼。我想长出腮,长出鳍,和你一起去你的大海里。我们一起游玩,欢喜,不离不弃。” “我会追着你,和你一起离去。可我没有腮,也没有鳍。” “亲爱的小鱼,偶有一天,如果你能记起我这片黄沙地——” “希望我能出现在你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里。” 姜森喃喃念了出来,和柳林帆录音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希望我能出现在你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里。” 姜森手里的裁纸刀落在地上,叮一声脆响。 浴缸里的水渐渐变成了深红,和他口袋里那朵蔷薇一个颜色。 意识轻飘飘的,他闭上眼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没关系, 没关系的。 他没有遗憾了。 他已经和他的小舟—— 道过别了。
第92章 “我跟你走。” - 柳林帆被花枝上的刺戳到了手指,血珠涌了出来。 他把手指含在口中,吮去那滴血珠,鲜红的血液染在了他苍白的嘴唇上。 心脏毫无征兆地跳到了一个飞速的频率,莫名的不安感愈发浓烈,他如坐针毡,心神不宁。 他看着那朵被他放在桌面上的蔷薇,还是放心不下,他想着,这是最后一次。他拨通了姜森的号码,可是对面没人接。 这下不安感从心脏血管直接炸上自己的头皮。 他直觉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想了想,转而拨通了颜栎的号码。 他前几天来店里找柳林帆时,和他说了姜森快要结婚的事,还把自己的号码给了他,让他有什么事情就和自己联系。 没想到这个号码现在真的派上了用场。 “什么事?你居然会打给我?” 只响了两声,颜栎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从手机里面传来。 柳林帆急道:“你能去看一下姜森吗?” “怎么了?” “他……他刚才来找我,我觉得他样子不太对劲。” 没想到颜栎那边爽快地就应了:“可以啊,我正要去找他呢。” “好,那麻烦你之后再回个电话给我。” “行。” 挂了电话,颜栎的车也已经驶到了姜森家门口,他停好车就走了进去。 大厅里,颜栎对着向晓和姜荣朗打了声招呼:“叔叔,阿姨。” “哎呀,是小栎呀,你怎么过来了?” 颜栎道:“噢,姜森约我一起吃饭,可我看他一直没来,就过来找他了。他人呢?” “那孩子,怎么还放你鸽子呢,”向晓说道,“他在楼上睡觉呢。” “好,那我上去找他。” 颜栎来到姜森房间,可他的卧室里却没有人在,倒是浴室门紧关着,里面还能听到轻微的水流声。 浴室门锁了。 他敲了敲门,喊:“姜森,你在里面吗?” 里面无人回应。 “姜森?” 他又加重力气敲了敲,仍旧毫无动静。 正疑惑时,他鼻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他一愣神,凑近浴室门缝深深吸了一口,更浓郁的味道吸入了自己的鼻腔。 他骤然瞪大了眼睛。 味道是从浴室里面传来的。 这是……血腥味。 颜栎立即抬脚就用力踹门,哐哐巨响惊动了楼下的两人,向晓和姜荣朗闻声也来了姜森的房间,见到颜栎疯狂的踹门举动,问:“怎么了?” 颜栎也顾不上失礼或是其他,咆哮道:“这里的钥匙呢!拿过来!” 向晓一点头,立即有佣人去取。 颜栎还在不停地踹,可是他低估了这扇浴室门的结实程度,直到姜荣朗上前帮他,哐当——在两人齐踹下,门板轰然弹开。 入目是一片浓郁到化不开,死寂般的红。 不止是颜栎,姜荣朗和向晓都僵住了。 他们直直望着浴缸里那个口鼻已经浸入水中的人,姜森安静地躺在那里,右手腕上遍布着凌乱几道豁开的血口,浴缸里已成一片血水,地面上也铺了一层浅淡的红色。 门一开,令人头晕目眩的浓烈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人动弹不得。 之后的一切都很混乱。 颜栎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他立即冲到浴缸边上,确认姜森还有微弱的鼻息,立即大声喊着让他们去叫医生。 姜森身上的衣服吸饱了水,很重,加上地面上又很滑,颜栎一个人使不出力气,没法把姜森从浴缸里抱出来,他急得脖子上都爆了青筋,见姜荣朗还懵懵地站着,嘶吼着冲他喊让他来帮忙,姜荣朗这才从失神状态中清醒过来,急急忙忙和颜栎一起把失去知觉的姜森送上了车。 向晓已经完全呆住了。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乱作一团离开了,很快,浴室里只剩下她一个。 她怔怔地站在满是鲜血的浴室里,踩在脚上的拖鞋也被地上积起来的水流染成了红色。这里面有姜森的血。 花洒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放着水,地上的红色水面泛起道道涟漪,她的面容倒映在水面中,影子被冲刷扭曲到再也看不真切。 - 柳林帆等了一晚上,都没有等来颜栎的电话。他拨过去,颜栎那边也不接。 他就知道,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再一次接到颜栎的电话时,是第二天下午。 他开口第一句就是:“姜森自杀了。” 一句话,柳林帆手机掉在了地上,眼前一黑,腿登时发了软,跌坐在地。他的胸口骤然涌上一阵剧痛,痛到他紧紧抓住胸口处的衣物,可还是没有减去一分疼痛,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竟然无意识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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