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这样想的!”那个声音又回来了。 “你真是恶心……你亲手杀了他,又逼得他跳崖,可你现在说,你爱他?”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害死他……我没有……我…… 云毅发现自己失败了。他不能斩钉截铁地回答那个声音,说自己对沈肆没有非分之想,说自己同他是师门情谊,是兄友弟恭,他从未带了龌龊心思呆在那人身边。 可他说不出,他记得那个少年的侧脸,记得他雪白的颈项,记得他靠在自己身上瞌睡,寒冷时偎在自己怀里…… 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 云毅向后撤了一步。 向后撤?云毅突然回神,发现先前拖拽他的力道好像消退了,杨妧彤的声音也在这时传来,“云仙君!那树藤枯了!” 云毅立刻用足了力气,将杨妧彤和任天阔都拉了上来。向后的力量太大,让他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可他甚至来不及站起来抖一抖身上泥土,便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峰边,向下看去。 阿肆…… 阿肆正御剑飞来。 云毅好像看到了那张脸上不羁的笑容,热烈的情绪,他一定会笑着说,“师兄,我是不是很厉害。”云毅一定要回他一句,“没错,阿肆,你是最厉害的。” 可沈肆离得近了,云毅发现他的表情是冷的,嘴角垂着,并没有一丝快慰。 这让云毅有些怔忪,哪怕是先前那个声音又在他识海中大喊,“阿肆回来了!他回来了!”也没能让云毅回神。 然后沈肆落了地,杨妧彤大喊了一声“沈肆”,然后冲上去抱住了他,在他怀中哭号了起来。沈肆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嘴角慢慢勾起,“好啦好啦,别哭了,是我,我回来了。” 云毅脑海中的声音又说话了。 “嘻嘻,云毅,你没想到吧,他喜欢那个姑娘……” ---- 直男他终于弯了,嘻嘻嘻嘻嘻!
第53章 伍拾叁 云毅看着那边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心中原先的那些情绪都渐渐淡去了。 阿肆有了他的心上人,作为师兄,自己应该替他高兴。沈肆和杨妧彤,这两个人细算下来,年纪也没有差太多,其实是合适的。而不像他和沈肆,这样的年龄差距,早该隔了几代了,连做师兄弟其实都是勉强的…… 可是云毅却觉得自己没办法发自内心的恭喜沈肆。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扬州客栈看到的话本。想起了那书里写的交颈缠绵,云龙雨水。他忍不住去想,阿肆和杨姑娘也会这样么……他们也会那样搂抱在一起,会互相亲吻,抚摸么?他想着那些画面,便忍不住的攥紧了拳,咬住了牙,好像在忍耐一件多么不成体统的事情。 没错,不成体统!即便当真两情相悦,怎么能当着自己的面就这样抱在一起!这是什么时候,这是什么地方,真正的裂天之战刚要打响,不过是才从妖藤下救出了一位仙尊,他们就以为到了可以放肆的时候么? 云毅越想越气,几乎要上去分开那两个人,再狠狠骂上他们一顿,说他们私相授受,寡廉鲜耻……他又忍不住去想,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初见是在郑夫人墓,那时便是他和沈肆一同救了这姑娘。这算是英雄救美么?还真是同那些话本说的一模一样!可后来他们被关进水牢,杨妧彤好像并没有替他们求情……那便不是在那里。是这云洲岛,是这些天,是日久生情!云毅几乎要咬碎了牙去。自己便不该去结什么丹!不该给他们独处的机会! 云毅几乎要指着鼻子去质问沈肆了。阿肆啊阿肆,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那么多年日日相对,你便是要日久生情,又怎么不是同我! 云毅被自己的想法惊骇了。他怎么竟会这样想……他……他堂堂仙君,静心修炼了这么多年,怎么把自己修得形同弃妇?难道他自己有那些世理难容的感情还不够,还要把沈肆也拖下水么?沈肆并没有对不起他,反而是他欠了沈肆不少。光是那扎进对方胸膛的一刀,便足够沈肆恨他千千万万遍。现在这样,他还有什么不知足……是一定要让沈肆看了他心底的肮脏,知晓云毅这个道貌岸然的皮囊下,是个肖想自己师弟的龌龊之人么? 云毅脑海中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嘻嘻,赃心烂肺!不知廉耻!” 他挽出一个清心咒点在自己眉心,心道,我纵然真的是赃心烂肺不知廉耻,只要藏得足够深,只要不教任何人知道,又有谁能来指责我。 他依旧会是沈肆的好师兄,正道的好仙君。那些见不得光的私心,就该同他识海种的那个声音一同沉睡去。不必再醒了。 云毅默默走向被捆成了一个藤球模样的任仙尊。先前几个人就是为了救他才闹出了那么多事情来,可如今把他重新拉回了峰顶,却没有再去管他了。云毅只觉得十分好笑。 笑过后,他在指尖凝起一道灵光,从那藤球的一头开始,慢慢向下划开,把内里的仙尊放出来。 任天阔还在昏着,即便树藤已被切断,他也只是如同躺在枯藤做的棺木里,一动不动。云毅不能一把灵火把那些枯藤烧了,不然恐怕这没断气的仙尊也要被一起火葬了。便只好一点一点把那些树藤向两侧掰开,等着伸手进去把他从里面解救出来。他这时再投了目光去看那边的那两个人。杨妧彤大哭了一场,好像情绪也慢慢稳定了下来,已经推开了沈肆,只低了头擦着自己的眼泪。 沈肆并没有再与她有什么肢体接触,只是站在旁边小声安慰,“妧彤妹妹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任仙尊也救回来了,你该高兴呀!不要哭啦!” 杨妧彤听他提到任仙尊,才猛然抬了头,往云毅和任天阔这边走来。沈肆自然也是跟着她过来了,于是云毅便感觉自己刚刚压抑住的心绪又有些冒了头,手上有些失了方寸,被干枯的树藤划了道血口出来。 沈肆自然是看到了,他的瞳仁随着那树藤扎破云毅的皮肉而猛然收缩了一下。可似乎是他还介怀着先前的一些事,所以这时也没有出言提醒云毅小心,或是帮他施上什么术法治愈伤口。倒是杨妧彤已经蹲下身来帮着云毅去除那些枯藤了。 有了帮手,给任仙尊剥壳的事儿倒是快了许多,那些枯藤很快就被撇到了两旁,把其中裹缠的仙尊亮到了几人眼前。 杨妧彤试着为任天阔查探了一下,发现有一股与他相斥的灵气正盘踞在他背脊直通颅脑处,便尝试想将那道灵气引出来。可她试了几次,那股灵气都十分狡猾,杨妧彤逼得狠了,它便散到任天阔的四肢百脉中,等杨妧彤一松手,它就有聚回去。 “怎么办?”杨妧彤求助的看向云、沈二人。 “我试试。”沈肆顶替了杨妧彤的位置去。却发现那股灵气果然如杨妧彤说的一般,或聚或散,就是不肯出来。他正要放弃,说声再想办法,却见云毅也伸了手去试。 “那股灵气在哪?”云毅问道。 “就在……咦?”杨妧彤本身是想告诉云毅位置的,可那股灵气竟已经完全从任天阔体内消失了。她疑惑地皱了眉,但想了想,只要能解决掉问题就好了,这时也无法细究到底是谁把那灵气驱散了。 那股异样的灵气虽被驱出了任天阔的体内,但他也没有立刻转醒。几人便围坐在了他身边,说些闲话。杨妧彤问沈肆跳下天擎峰都做了些什么,竟然能从那妖藤中救出任天阔,明明那么多仙尊都没能对付得了这藤蔓。 沈肆回道,“我看那妖藤只缠了任师祖,却没有缠了你去,便想着,它恐怕是只对仙尊有作用。我们同仙尊,区别大概也就是灵气和血脉了吧。我便下去把那妖藤砍了,在那端口处涂了些血,又注了些灵气,不知道是哪个起了作用,总之那妖藤是枯了。”他虽比先前沉稳了不少,但此刻说起这事儿来,语气中还是有些许自满的意思。 “你这次只是好运,以后即便想要逞能,也该先掂量下自己的斤两!”云毅见他有些飘飘然,便忍不住开口说道。他其实不想把这话说得这样冲,只是想劝沈肆做事要小心,但不知道怎么了,一张嘴就尽是火药味。 沈肆看向他,“谨遵云仙君教诲。” 云毅被他这样一噎,便知道,自己这句话又被他讨厌了去。他很是心烦,也不想再解释什么,索性转了目光去看天上。 此时云上隐隐又有了些光点,但却大多半隐着,并不很是明晰。想来是由于先前仙尊殒命,便有了新的天人来接替他们的位置。而地府那位矮小仙官的行为激起了天界的怀疑,所以现在的这些仙尊都开始警惕了。 地府虽暂时没有新的动静,但云毅知道,眼前的安宁不过是假象,也许又是为了麻痹天上仙尊而营造的假象。 “任仙尊!” 云毅正想着,突然听到了杨妧彤的惊呼声,便赶忙回了头,任天阔果然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那时虽然说要放弃,但现下看到任天阔苏醒,也不得不承认,他心中还是有些许欣喜的。但他也不好意思太过欣喜,救人的功劳还是其他两人占的大一些。 沈肆与杨妧彤都无意在任天阔面前表功,他们反而是更担心他的身体一些,纷纷问他可有哪里不适。云毅好像又一次与这种环境格格不入,只是兀自在一旁不说话。 可他越是这样沉默,倒越会让别人觉得,他应是知道些什么,又在隐瞒什么的。 于是任天阔并未回答沈肆他们的问题,而是看着云毅道,“我是死在这场对战中了吧。” 云毅被他问得一惊,但也只能回到,“我并不知晓。” “我若是还活着,定不会让我的门派叫什么小瑶山。”任天阔似是自嘲一般的笑了笑,“定是死了吧。”他依旧是目光炯炯地看向云毅,“离你们说的七七四十九天不过只剩十几天了。地府那些仙官都等不住了,你还有继续瞒我的必要么?” 云毅明白,地府与天界此时已经撕破了脸,如果说先前他们当真掌握些这裂天之战的战局,那也不过就是知晓这场战斗背后的作祟之人。可现下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任天阔以为他们了解什么惊天的真相,可其实他们也不过是听过个故事而已。于是云毅只好回他道,“我什么也不打算隐瞒仙尊,只是我们知道的,确实不多。我可以据实相告,但恐怕帮不上仙尊什么忙了。” 任天阔并不说什么,于是云毅便把他们修真界那个稚童都能背出来的故事同他讲了一遍。包括了被打入轮回的鬼判和被禁足的地君。 任天阔听了确实有些失望,此事的背后主使对他来说已经昭然若揭了,即便这个后世的传说验证了他的判断,却也难以加以利用了。那个故事太过笼统了,甚至没有记载过妖兽和地藤,也没写下众仙殒落。他们这些仙尊依旧是要去打那一场恶战,要与地府仙官斗个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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