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抑制不住的从唇角向外流,沈念卿怀里抱着庾伶的孩子,用一只手捂住了嘴。 “念卿!”江鹤阳见状把沈念卿怀里的孩子递给旁边的佣人,自己抓着沈念卿的手,把他的手拽下来。 手上沾满了血,沈念卿唇上亦是。 “没事。”沈念卿动了动被抓住的手腕,发现根本动不了,便放弃了,另一只手摸出怀里的帕子,擦试着唇角的血。 沈念卿与之前比瘦了太多,面色也是苍白,全然看不出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战场将军了。 江鹤阳拿过沈念卿手里的帕子,仔细的为他擦拭,沈念卿的这些变化他都看在眼里,自从那日进宫,君上赏了两杯酒--两杯毒酒,沈念卿想都没想,拿起两杯酒都灌给了自己。 二人都知道那是毒酒,沈念卿更是知道,这是君上想要削减沈家势力的手段,但是,沈家的事是沈家的,不应该牵扯到江鹤阳,他也在后来向君上保证,让江鹤阳永远为副将,纵使自己殉身疆场,也绝不会让江鹤阳变成大将军。 这些日子在沅湘,沈念卿感到从前所没有的舒适,不必提心吊胆,不必枕戈待旦,他想,若是自己也能在卸去势力权贵之后有这样的日子该多好。 但这些日子来,沈念卿自感身体越来越虚弱,眼睛也有些模糊,看不真切了,但他没有说,他还不能倒下,不能! 江鹤阳仔细给沈念卿擦试着手上的血,“头晕吗?” 沈念卿摇了摇头。 “那些药没管用吗?不然再试试其他的……” 沈念卿再次摇了摇头,“不必麻烦,可以了……”可以了,他自知这毒无解,却还是不忍心对江鹤阳说,每次看着江鹤阳四处寻医问药,找来千奇百怪的药方,他都想跟江鹤阳说一句:没用的。 “ 什么可以!?你身体还没好,毒还没解,可以什么!?”江鹤阳最讨厌沈念卿不爱惜自己,在战场上也是,每次都是沈念卿身上的伤最多,他还讨厌沈念卿什么都不肯跟他说,拿他当小孩子一般,“你别拿我当小孩子,这件事我说了算。” 沈念卿心里暖暖的,温柔的笑笑:“你说了算?你只是副将,嗯?” 对了,江鹤阳还讨厌别人当着他的面说他是副将,“你……我不管,总之你现在在我的地盘上,在我家里,在我手上,”江鹤阳俯下身,与沈念卿靠的极近,似乎鼻尖都要触到鼻尖了,“所以现在我说了才算!” 像个无赖。 江鹤阳的手穿过沈念卿的膝盖弯,把他抱起来。 沈念卿瞬间就慌了,虽然战场上,有时伤的严重的时候,也会像这样把对方抱回营帐,那时候意识都不清醒了,还在乎别不别扭吗?但现在沈念卿就是感觉别扭。 “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干嘛,我又不会摔着你。”江鹤阳一脸骄傲,还颇有自信的把人往上颠了颠,然而脚下却是应他那句话般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形一下子不稳了,眼看就要摔了,还是沈念卿反应快,迅速从他身上挣扎下来站稳,还顺手扶了在地上的江鹤阳。 虽说沈念卿消瘦了不少,身体也虚弱了不少,但那身手和股凌厉的傲气还是存在骨子里。 沈念卿挑挑眉,意思很明显:不会摔着我? “呵呵呵……”江鹤阳尴尬笑了笑,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我都说了自己能走。” “那……”江鹤阳把手递给沈念卿,“你扶我走,膝盖摔得疼。” 沈念卿拉着他的手,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暖色的阳光与江鹤阳打了照面,天生含笑的面容被镀了金色,衬得他稚气中愈发英气。 ---- 谢谢小可爱! 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府院深,人命薄
沈棠身体早于大脑冲到桃夭身前,接着就感到腰身一紧,被桃夭一手揽住腰,带到了旁边,另一只手利落的挥起扇子,斩断了纠缠的银丝。 桃夭松开沈棠腰上的手,一手抓着住银丝,转头对沈棠道:“愣着干什么!快点!” 沈棠反应过来,握着剑冲到池边,被牵制住的麒蜉蝣躁动不安,激起道道水花,沈棠武功不好,一脚踩在池边的石栏上,一用力,双手握着剑向麒蜉蝣刺去。 池里的躁动渐渐趋于平静,鲜红的血液在水里泛滥。 桃夭一手把将要沉下水去的沈棠拽起来。 “过来!”桃夭把沈棠拽上岸,拽着他的手就走。 齐珉很有眼色的吩咐人把麒蜉蝣的尸体从水池里弄上来,沈棠写的方子齐珉也看过,知道该怎么做。 桃夭拽着沈棠不知到了哪里,沈棠只知道应该还在齐府内,似乎是个后院。 沈棠后背贴着院墙,揉着被桃夭攥疼的手腕,他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肯定又被攥得淤青好几天不消,他撇撇嘴,力气怎么这么大!眼前是黑着脸色的桃夭,两人诡异的沉默着。 “你冲过来做什么!?是不是傻!?”桃夭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对沈棠发脾气。 “你才傻!”沈棠瞬间就炸了毛,“你全家都傻……”声音越来越小。 “我要是顾不上你怎么办?!要是受伤了怎么办?!武功不好上来凑什么热闹?!” 沈棠不理解桃夭那火气是从哪来的:“你冲我发什么脾气?”沈棠推了推桃夭,“让开!” 桃夭抓着沈棠沈棠手一下反剪到身后,沈棠处于被动,这让他很不安:“干什么?!你还想打我吗?!” 本来桃夭的火气就莫名其妙,听到这句话,不禁被气笑了。 在沈棠眼里那笑就像在嘲笑他傻一样。 “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被反剪在身后手挣扎着,另一只手还推着桃夭,嗔道,“滚开!”像炸了毛的猫,碰不得。 桃夭松开了手,沈棠没好气的把桃夭往旁边一推,气鼓鼓的走了。桃夭看着他的背影,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走了过去,亦步亦趋的跟在沈棠后面。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也我要回前院啊。”说的理所当然。 两人回到前庭,佣人们忙忙碌碌,齐珉瞧见了二人便走了过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 “当然。”桃夭耸耸肩,“把地榆碾成粉,然后与人血红莲混合……” 桃夭说了什么沈棠并没有仔细听,他的视线只跟着端着水进去的阿巧了。 沈棠看了一眼桃夭和齐珉,自己悄咪咪的跟过去了。 “阿巧姑娘。” 阿巧被吓了一跳,险些将水撒出来,转身一看,是沈棠。 “沈……沈公子,有什么事吗?” 沈棠歪头笑了笑:“有啊。” 这个笑让阿巧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只道:“沈公子请说。” 沈棠看了看周围:“可否借一步说话?” 阿巧顺着沈棠视线看了一圈,并不是很想借一步:“沈公子,这里这么忙……” “这里这么多人,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也不碍事的,是吧?”沈棠感得自己越来越像桃夭了,跟个无赖似的,以后得离桃夭远点,近墨者黑。 阿巧被沈棠堵的无话可说,她知道他肯定是质问他为何要骗他。 她舒了一口气,才道:“好。” 两人出了齐府,在一个巷口停下来,阳光打下来,有些晃眼。 阿巧低着头,局促的捏着衣角,咬着唇,她已经隐隐猜测到沈棠到底为何来找她,捏着衣角的手骨节发白。 沈棠看着她不安的动作,说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些人都是十五死的?为什么要把我们往十五那天引导?让我们‘恰巧’的看见莲池边发生的事?”沈棠见她不语,又道:“齐府与罗娘对你也不差……” “不差?”阿巧抬起头,眼圈瞬间红了,自嘲的笑了笑,“是啊 我曾经也是这样认为的,罗娘带我来齐府,替我给我阿娘下葬,我曾经也是这样认为的!”眼泪不住的滑落,刻骨铭心的恨意使面目有些扭曲,全然看不出先前的腼腆羞涩。 沈棠看着眼前的姑娘,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我阿娘本就身体不好,患上自凌迟基本无救,”她的泪流了满脸,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声音里颤抖的恨意,“我以为罗娘是帮我给阿娘下葬,结果呢,结果根本不是!她把我阿娘投给了池子里的怪物!我阿娘的坟墓里只埋了衣服!!”她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毕生的恨意,瘫坐在地上,“我无意间看到了那些勾当,罗娘就来威胁我,说我偷盗,让家主把我赶出去,可是……可是我没有,我没有偷盗!” 一个女子,被赶出了府,无依无靠,甚至连家都没有,后果是什么样,可想而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沈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擅长,或者说他不会安慰人。 他就静静的看着瘫坐在面前的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所以你知道了他们每月十五回用因自凌迟去世的人的尸体投喂麒蜉蝣,借我们的刀杀人?”虽然意思是这个意思,但借刀杀人这种话说的还是重了。 阿巧缓缓抬起头,朝着沈棠摇了摇头:“我没有借刀杀人,我没有……” 不过反过来想,若不是阿巧的“借刀杀人”他们也许并不会解决的那么顺利,又问道:“你怎么知道你娘患的是自凌迟?”按说患有自凌迟的人都被隔绝在那一小方天地自生自灭了。 “罗娘跟阿娘身上的出现的一样的黑斑。” 黑斑? 沈棠思索着:可能是最先开始从内向外开始溃烂的皮肉吧。 “跟阿娘一样,罗娘身上先出现了红疹,接着出现了黑斑,我问过罗娘,那是怎么回事,她只叫我别多管闲事,后来我看到了,我看到她指使着两个佣人把一个用草席裹着的东西放到池边,他们打开草席,”阿巧像是回忆起什么令她惊恐的事情似的,双目圆瞪,“是一个人!我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活着,我没敢多看,就跑回了房间。” “齐珉曾说你们曾因换房的事闹得不愉快,方便说说吗?”沈棠实在不忍心再看着小姑娘坐在地上,伸出手把她扶了起来。 阿巧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道:“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罗娘身上的黑斑越来越多,后来她索性不与我们一同沐浴,精神也越来越不正常,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晚上总是唱童谣,还大喊大叫的,我实在害怕,才去找严管家换的房。” 这倒是跟齐珉说的差不多。 说到底,阿巧也只不过是齐府的佣人,指望她知道什么更深层次的,也不可能。 其实,岚枫的事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一些事情,得弄明白。 齐府在岚枫这些年,明面上倒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这次的尸首供养麒蜉蝣和人血红莲打破了齐府表面上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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