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只是猜测,还是小心为好。”桃夭看着白瓷瓶里的药,调笑道,“速度挺快啊。” 说起这个,沈棠就头痛:“你不是说叶公子也懂药吗?” “他不懂?” 沈棠点了点头。 桃夭笑笑: “看来是祁含把他保护太好了。”
两人走着,街上的情景与上次来时别无二异,空荡荡的街道,散发着霉味的坍塌的茅草屋。 “还记得上次我们去的地方吗?” “嗯。”沈棠手里摩挲着白瓷瓶,“还去那里?” “那里最好找人,我们再去那里看看。” 沈棠跟在桃夭身后,突然停下了脚步,桃夭在前面走着,感觉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不禁转身看。 树影笼了沈棠半身,芡实白的衣袍在月下隐隐泛着白,由于树影,他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是颀长的身形,盈盈一握的窄腰,似乎拨动谁的心弦。 “要是……死人了,怎么办?”沈棠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桃夭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拽回了思绪:“什么?” “这药虽制出,但我与叶公子也并非懂药之人,如若因这药死了人,怎么办?” 桃夭看着被笼在阴影里的人,叹道:“不会的,麒蜉蝣的银丝有相当于治百病的功效,人血红莲尚能抑制麒蜉蝣的其他毒性,倘若真的有麒蜉蝣其他的毒性没有被抑制住,也不会致命。”他虽然对医书翻都懒得翻,但在齐珉房里瞄到的那一眼却是记得清楚,那书里记得似乎也是沈棠与祁含都不知晓的关于麒蜉蝣的资料,所以他才放心把药交给沈棠处理,他知道沈棠不想辜负沈念卿的期望,尽管沈念卿只是单纯的想让沈棠成长。 “麒蜉蝣虽书上记载的凶险有毒,但祁含猜测,凶险有毒的,似乎只是这些银丝,麒蜉蝣的身体与这些银丝极有可能是相异的,麒蜉蝣的身体为这些银丝输送着能量,既然这些银丝已经断了与麒蜉蝣身体的联系,那凶险自然也就排除了。”桃夭那似乎天生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风中却显得清冷,“而这里面的毒,有许多都是人血红莲可以抑制中和的,况且人血红莲本就是一种解药,只是饲养血腥,很少有人去碰它。” “我要说……万一呢?” “没有万一。”那双桃花眼透着不屑。 也许这就是桃夭最吸引沈棠的地方吧,初见时觉得风情万种,却阴柔妩媚,沈棠在心里想远离,但后来,教他练武时,教他吟诗作赋时,却又是那么傲气逼人,桃花眼里盛着风花雪月,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看在眼里。 “……”沈棠缓缓走近他,神色平静如湖水,“你说的对,没有万一。”他径直向前走着。 桃夭看着前面的背影,突然揪心起来,是不是有一天,他会在前面走,而自己却没有追上甚至叫住他的身份权力。 “沈棠!” 前面的人转过身。幸好,幸好现在的自己还能叫住他,赶上他。
现在的巷子里比起上一次少了很多人,不知是死了还是在别处。 “诸位,抱歉打扰大家,我们有些事情想与诸位商量,不知诸位现在可否听在下的一言半语?”桃夭的话语并没有在这群人里引起什么争纷与讨论,而是漠然的抬着混浊的眸子盯着两人看。 沈棠被盯得浑身发毛,下意识的向桃夭身后缩了缩。 “我们正在研制自凌迟的解药,但还没有实验,”桃夭从沈棠手里接过放药的白瓷瓶,举给那群人看,“所以,我们需要有人自愿来帮我们试药。当然,这药到底能否真的解毒,是否有风险,都是未知的。” 众人还是一片沉默,时不时传出一两声疼痛难忍的□□。 试药本就是有风险的事,要找的也必须是完全自愿之人,既然没有,那他们也只能再另想办法。 沈棠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扯了扯,低头看,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男孩用他那脏兮兮的小手拽着他的衣摆。 “哥哥,我疼。”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让沈棠看着心软。
“你……试药吗?”虽然沈棠不想这样问,但话已出口。他向四周张望,试图寻找看起来像这个孩子的家人,但并没有。 “会不疼吗?” “会。”桃夭矮下身,“哥哥有七成把握,但还是应该跟你的父母商量一下。” 男孩摇了摇头,平静道:“没有阿爹和阿娘了,他们死了。” 沈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他需不需要安慰,只道:“让我看看你身上的自凌迟。” 男孩坐在地上,依靠在土墙,挽起裤腿,那瘦弱的腿上有两个被剜过血肉留下的血窟窿,还有未溃烂但却泛着黑紫色的血肉。 沈棠看得触目惊心,他掏出一块干净的绸绢,把白瓷瓶里的药倒在绸绢上,轻轻的敷在其中一个血窟窿上。 虽然只是个孩子,但却是唯一一个自愿试药的人,也许他们这样做错了,不应该在孩子身上实验未知的东西,但却能解决男孩当下最糟心的事情--疼痛。 沈棠低着头,把附着药的绸绢绑在男孩腿上。 “抱歉。” 男孩不解的看着沈棠,不理解眼前这个人为什么道歉。 药很有用,敷上不一会儿,就已经不会痛了。 “哥哥,不痛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桃夭站在旁边看着沈棠把方才绑在男孩腿上的绸绢解下。 男孩摇了摇头:“没有。” 白色的绸绢被染成了血色,果然,血不可抑制的往外涌。 人血红莲与麒蜉蝣结合起来是可以解自凌迟的毒,人血红莲也压制中和了麒蜉蝣的不少毒性,但唯独流血,是抑制不住的。 ----
第25章 此分别,来日见
伤口一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原本被自凌迟感染,变得黑紫色的血肉,有变正常的趋势,但血,还是止不住的流。 “我带了止血的药。”桃夭拿出一个很小的瓷瓶,这是他跟祁含要的。自己失算,临行前没有带着药来。 桃夭轻轻的把药粉撒在男孩的伤口上,可能是有些疼,男孩瑟缩了一下。 沈棠安抚了一下男孩,告诉他明天会再来。 巷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的围了过来。 “这……这真能治好?” “我看够悬,毕竟咱这都多少年了,还不是代代都受这自凌迟的折磨!” 嗡嗡的质疑声传开来。 “我知道,这自凌迟的苦你们受了多年,被困在这一小方天地,甚至连外面的变迁都不曾知晓,”桃夭的声音震下了杂乱的嗡嗡声,“自凌迟不易治疗,药材也是常人不可及,所以不论你们信与不信,这也许就是你们最后的转机。” 桃夭擅长窥视人心,他是知道的,很快,就有动摇的声音从中传出来。 “真的……没事?要是没有危害……我……我也试试!” 有了人开头,便有更多的动摇者纷纷附和。 老人、青年、妇女,不同体质的人都有了实验。 很快,止血的药已经见底了,这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两人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沈棠几乎是沾床就睡。 第二天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在床上懵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今天还得去给那些人上药,急急忙忙的从床上爬起来,抓着自己的外袍就往外跑。 “沈公子?” 沈棠急急忙忙的差点撞上祁含,不等沈棠说话,祁含便道:“沈公子不必担心,桃公子去给那些人上药去了,沈公子若是没休息好,再去休息一会儿便是。” “你说桃夭去了?他自己去的?” “是。” “但……但是,止血的药……” “我家公子正在下面用餐,沈公子也一起过去吧。”祁含侧身让了让沈棠,边走边说,“沈公子不必担心,昨夜我与我家公子翻遍了能找到的医书,已经找到止血的方法了。” “找到了?!桃夭知道了吗?” “桃公子今日便是用的新找的方法。” 沈棠下了楼,叶宥谨正支着脑袋打瞌睡,一看便知昨晚昨晚定是不轻松。 叶宥谨脑袋一磕一磕的。 “小心!”祁含在叶宥谨脑袋撞在桌子上时用手护住了他的脑袋。 “没事吧?”祁含撩起叶宥谨额前的碎发仔细检查。 “没事没事,”叶宥谨摇摇头,看到旁边的沈棠,招呼他过来坐,“沈公子,快过来坐。” 沈棠在他的对面坐下:“叶公子精神不好,昨晚太累了?” “对啊,”叶宥谨打了个呵欠,“昨晚都没睡好。不过,这都不重要,能帮到你们就好,不过我们也要走了。” “走?” 祁含给两位满上茶: “是的,沈公子,我们本也是游玩,路经此处,恰巧又碰到了桃公子,才多留了几日。” “什么时候离开?桃夭知道吗?” 叶宥谨笑了笑:“我哥他不知道,也许这也是缘分吧,等不到他回来,就不跟他道别了。” 与沈棠用完餐,两人便离开了,桃夭还没有回来。看着行远的两人,沈棠内心不知什么滋味。 是的,沈棠对两人的身份存疑,即便叶宥谨解释说是与桃夭未拜把子的兄弟,沈棠还是心有疑惑,两人的行为也惹人猜疑。 他还记得,某次他准备去叶宥谨房里找他有些事情,在门口听到里面隐隐有说话声,沈棠猜测可能是祁含在叶宥谨房里,自己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十分知趣的没有敲门,准备悄悄的离开,然而从房里传来的一句“殿下”,把沈棠定格在了原地,沈棠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还在别人房前,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里。 待他冷静下来,细细回味着那句“殿下”,声音有些小,他也不确定自己听清了,但是“殿下”这个名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叫的,可知当今的君上没有子嗣,那么,叶宥谨就很有可能…… 两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远方,沈棠回了房,还在思索着:如果叶宥谨是别国的殿下,那又是如何认识桃夭的?还与桃夭称兄道弟? 转眼一想,也是,桃夭是他哥哥从花涣救回来的,虽然他不想承认,但确实他关于桃夭的事情一概不知,他没有问过,桃夭也没有说过,甚至连自己的哥哥跟江二少都没有在自己面前提过关于桃夭的事情。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沈棠的思绪。 应该是桃夭回来了,他踱步过去开门,刚打开门,就被一张纸呼在了脸上。 “唔!” 当按在那张纸上的手撤了力,沈棠才挣扎着把纸拿下来。“干嘛!?” 恶搞的人已经毫无自知之明的进了房。 沈棠看了眼手里拿着的东西,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封未拆封的信,信封并没有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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