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来越大,他抱着的树晃得越来越厉害,眼看就要将他晃下来,他心里陡然一惊,梦里的画面霎时支离破碎。 只能闻到医务室里淡淡的药味。 宿礼晃着他的肩膀,“喂,你没事吧?” 郁乐承睁开眼睛,那双眼睛清澈得像是盛了两汪泉,眼尾带了点浅淡的红,仿佛从沉睡中醒来的人偶娃娃。 【我靠。】宿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会真是人偶成了精吧?一男的长这么好看合理吗?这合理吗?】 郁乐承本来睡得有些迷糊,但宿礼聒噪的声音简直就是清醒利器,宿礼镜片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他背后一阵发凉,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 “给。”宿礼递给了他一个巴掌大的面包,又递给了他一瓶酸奶,“快吃。” 郁乐承低头看了看那面包的形状,胡萝卜…… 【哈哈哈哈哈!】宿礼面上一脸认真,心里已经笑开了花,【小兔子就得喂胡萝卜,我可是挑了好久,吃得那么慢,这么一个估计他就得啃半个小时。】 郁乐承有些生气地盯着手里的面包,低着头说:“我不饿。” 宿礼微微一笑,“那就饿了再吃。” 【动画片里小兔子是不是只吃现拔的胡萝卜?放筐里背回家藏起来,熬萝卜汤?放巧克力熬萝卜汤?是蘑菇巧克力汤吧……啊,是大头儿子小头爸爸……兔子能吃蘑菇吗?蘑菇是菌类,生态系统里边是属于……】 郁乐承想把手里的胡萝卜面包扔他脸上。 但是他不敢。 “我不会说出去的。”郁乐承低声道:“我已经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忘干净了,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嗯?”宿礼装着没听懂,笑道:“我们是同班同学,又是舍友,我还是班长,有责任帮你适应新学校的生活,放心吧。” 【哦豁,还想跑?做梦吧。】 郁乐承浑身一僵,“你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他真的不想掺和进别人的事情,只他自己的事便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了。 宿礼哂笑,“放心,不会欺负你的。” 【不欺负你欺负谁,哎哟,小可怜儿,吓哭了吧哈哈哈!颤抖吧愚蠢的小兔子!】 照常理郁乐承确实害怕,但他在心里笑得太过嚣张且中二,郁乐承忽然觉得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总觉得有点……幼稚。 接下来的几分钟宿礼还执着地在心里念叨胡萝卜面包,他为了耳朵清净,撕开包装袋大口吃了起来。 只要吃掉宿礼应该就能不再叨叨了吧。 面包新鲜松软,带着胡萝卜淡淡的清香味,也不是很甜,竟然意外地好吃。 郁乐承大口吃也吃不了多快,宿礼拧开酸奶递到他跟前,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喝。” 燕麦黄桃味的酸奶,他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 好喝。 【吃东西真的好像只兔子啊,卧槽,不会是兔子精转世吧?说起来兔子好像繁殖能力很强,那什么的时候超快,郁乐承会不会早泄?】 “噗咳咳咳!”郁乐承一口酸奶喷了出来。 宿礼躲闪不及被他喷了一身,震惊道:“你喝个酸奶都能呛?” 郁乐承满脸通红地瞪着他,声音罕见地抬高,“我没有!” “啊?没有什么?”宿礼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郁乐承张了张嘴,拧紧了酸奶瓶盖,把英语书塞回书包里背起来,“我、我回教室了。” 说完拔腿就跑了。 宿礼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弄脏的校服,又看了看跑掉的郁乐承,放弃了追出去的想法,掏了块卫生纸去擦眼镜上的酸奶。 “怎么了?”校医姐姐进来问。 “没事,突然闹脾气。”宿礼笑了笑,把擦干净的眼镜重新戴上。 “哎呀,你还是快回宿舍换身衣服吧。”校医姐姐哭笑不得地望着他,“对了,那药让他连着吃两天,如果不再难受的话就不用吃了。” “好的,谢谢姐姐。”宿礼很有礼貌地道谢,拎起书包回了宿舍。 洗了个脸还是觉得不得劲,想着反正是迟到了,干脆又洗了个澡,正洗着澡,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冲干净手上的泡沫,眯着眼睛接通。 “你能耐了啊?” “嗯?”宿礼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老七说昨晚在清水酒吧看见你了!”对面的人吼道:“我求你了祖宗能不能消停点!你不想活了我还想活呢!你爸要是知道你又去鬼混,明年的今天你就去给我上坟吧!” “行,给你烧天地银行最大额度的。”宿礼扶着墙笑。 “去你大爷!”对面的人持续吼:“这周六晚上来旁边的那个烧烤店,我有事跟你说。” “电话里说不了?”宿礼挑了挑眉。 “说不了!面谈!” 对面啪得一声挂断了电话。 郁乐承跑回教室之后心里开始忐忑,他喷了宿礼一身酸奶,还转身就跑了,宿礼一定很生气,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他。 他看了一眼宿礼空着的座位,以及上面摆放的整齐到令人发指的课本和笔袋,还有一尘不染的桌面,更糟糕的宿礼好像还有洁癖。 “郁乐承,你起来说一下这个方程式怎么写?”化学老师忽然点了他的名字。 郁乐承赶紧站了起来,看向黑板上缺了一半的方程式,余光忽然瞥见教室前门口外站着的宿礼。 宿礼换了身衣服,头发还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对着他笑得春风和煦,用口型对他说:‘你、死、定、了。’
第7章 毛巾 郁乐承没回答上来问题,但庆幸的是第一节 下课铃声解救了他,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罚站。 化学老师抱着课本一走,班里瞬间就乱哄哄起来。 郁乐承坐在座位上翻书,找到了刚才那个化学方程式,认真抄到了笔记本上面。 步风嘉忽然抬起头来问:“有卫生纸吗?” 郁乐承被他吓了一跳,毕竟这位睡神一直在睡觉,到点就醒,醒了就走,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 “有。”他从书包里掏出来一卷卫生纸,“给。” “谢了。”步风嘉撕了长长一段,从教室里冲去了厕所。 “……”郁乐承拿着卫生纸有点想笑,又忍住了。 “宿礼,你第一节 课怎么没来?”林睿的声音在闹哄哄的环境里格外明显。 郁乐承下意识地看向宿礼。 在这种吵闹嘈杂的环境里,尤其是宿礼离他有些远的情况,他就听不到宿礼的心声了。 宿礼笑起来时自带温和亲近的气场,“衣服脏了,回宿舍洗了个澡。” 说着就看向了郁乐承。 两个人的目光倏然撞在一起,郁乐承慌乱地躲开,低头去看笔记本上的文字,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靠,忒讲究。”林睿笑着捶了他肩膀一下,“对了,老郑说下下周要调位子,让你过去帮忙打表格。” “下下周?”宿礼顿了顿,“好啊。” 郁乐承又感觉到那股冷飕飕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嘶……”步风嘉捂着肚子从教室外面回来,有气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脸色白得吓人。 “你没事吧?”郁乐承小声问他。 “急性肠胃炎,老毛病。”步风嘉大概是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地换着方位趴。 郁乐承拿出书包来翻了翻,把一盒药放在了他桌子上。 步风嘉拿起药看了看,“管用吗?” “说明书上说可以治急性肠胃炎。”郁乐承指了指药盒上的简要说明,“一次吃两粒,温水。” 步风嘉从桌洞里掏出来了瓶矿泉水,喝了一大口水含着,扣了两粒胶囊扔进了嘴里。 郁乐承歪头盯着他。 “看什么?”步风嘉把药还给他。 郁乐承先是摇了摇头,又忍不住说:“不应该先放药再喝水吗?这样不会呛?” 步风嘉得意道:“我习惯这样喝,干咽都行,尤其是吃感冒颗粒的时候,先喝口水,再倒进去,都省了刷杯子的功夫。” 郁乐承敬佩的看着他,“真厉害。” 步风嘉冲他呲牙一笑,“我突然发现你人还挺好的。” 郁乐承垂下眼睛,攥紧了手里的笔。 步风嘉吃完药恹恹地趴在桌子上看他写笔记,“你是不是学习挺好啊?记笔记都这么认真。” “不好。”郁乐承低声道:“我脑子笨,学东西也慢。” “起码认真啊。”步风嘉打了个哈欠,“而且老师每次叫你起来回答问题你都能答上来。” 郁乐承有点诧异,“你不是一直都在睡觉吗?” “半睡半醒,有时候能睡着,有时候睡不着。”步风嘉又打了个哈欠,“我还听见有女生来找你要企鹅号。” 郁乐承不自在道:“我没有号。” “都什么年代了还没有。”步风嘉道:“就你这长相,起码能谈一沓女朋友。” 郁乐承一紧张一激动就容易脸红,他尴尬地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写笔记。 “哎,宿礼,看哪儿呢?”林睿捣了一下他的胳膊,“这题下一个步骤是什么?” 宿礼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冲郁乐承笑的步风嘉,又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郁乐承,挑了挑眉,转过头来看林睿试卷的题。 【脸都红了,啧。】 一道声音突兀地传进了郁乐承耳朵里。 他抬头看向宿礼,却发现宿礼在给几个人讲题,欧彤彤托着腮笑嘻嘻地望着他,不知道宿礼说了什么,她顿时就红了脸,佯装恼怒地拍了他胳膊一下。 宿礼转了转手里的笔,笑着看向她,旁边的林睿几个揶揄般地起哄,闹成一团。 宿礼身边总是能很容易的聚集起一大堆人,是十二班人见人爱的班长。 但实际上是个脑子过分活跃思维时常跳脱的话痨。
第二节 课时,在只有老师讲课的安静环境里,郁乐承时不时就能接收到宿礼的心理活动。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巴山楚水凄凉地,responsibility,哈哈哈哈……】 正在默写古诗词的郁乐承:………… 【好困好无聊,想打游戏……下课下课,快点下课……做张数学卷子算了……】 然后郁乐承就看见斜前方的宿礼自然而然地垂下手,从桌洞里拽出了张数学试卷,摊平在了语文练习册底下,偷偷做了起来。 宿礼一做起数学题来就全神贯注,心理活动都少了大半,只偶尔蹦出几个公式间或几句脏话,郁乐承瞬间清净了不少。 大课间的时候步风嘉又跑了一趟厕所,回来之后仿佛掉了魂,“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郁乐承提议道:“要不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医务室太远了。”步风嘉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还是让我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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