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个容器也不是随便抓一个就行的。结婚讲究门当户对,找容器也讲究一个地位相称。重台莲对容器的要求极高,并且它反噬速度和强度非常快,普通人很难受得住。 “左涪卿是我家的人,怎么着都轮不着你插手!” “你忘了吗?当年求先生锻造容器是我们俩啊!”左老板冷笑,“你真的将涪卿当成家人了吗?还是说——他只是你的工具!” “你住口!我怎么想怎么做都是我的事!” “你还想回村里待一辈子吗!”左老板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暴跳如雷,“你吃老子的穿老子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围着锅台转,你以为老子的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床上的左蓝一呼吸平稳,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意思。 春菊被丈夫的暴怒吓哭了,她委屈极了,因为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男人外出挣钱,女人打理家务,她会在丈夫回家前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做好丰盛的饭菜,难道这也不对吗? 左老板发完了飙,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皱纹随之舒展开来,“春菊,你原谅我好不好,你知道吗?现在城里生意难做,可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咱左家世世代代都在那个小山旮旯里,我真的受够了…春菊,你想想,等咱们有了钱,咱们的后代再也不用回那个破地方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好…” 春菊满脸眼泪地啜泣着,闭塞的交通,落后的思想,过时的衣服…甚至连来趟城里的饭店都会被用异样的眼神注视一路,春菊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你不是有钱了吗?我们可以在城里先买套房子,再贷点款…” “城里不比农村,这边开销大,钱是永远也不够花的…” 漂浮在半空中的左蓝一独自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晚过后,左涪卿的魂魄就被父亲拘在他的体内了吧? 好一个儿子可以再生,机会没了就是没了。 左蓝一先前还在疑惑为什么拜托周秘书查和左涪卿有关的事最后都打了水漂,合着无论什么事在查之前都得先过他爸这一关,凡是和当年密辛有关的在他爸这里先被拦下了。 “啧啧啧,狗血伦理剧啊。”左蓝一看的那叫一个五味杂陈,冷不防一条胳膊突然搭在他肩膀上。 嗯?一模一样?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左涪卿,你也可以喊我舅舅,幸会幸会。” “……” 印象里左涪卿不是这个欠样儿啊。 “其实你应该感觉熟悉才对,如果不是这件事的出现,你的性格原本该是我这样。”左涪卿清了清嗓,话锋一转道,“可是吧,我比你还无辜,不过是个什么重…重台莲命,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在颠覆着左蓝一的认知。他仍旧记得那次就醒后母亲给他端了汤,父亲故作生气地呵斥了他几句,他像往常一样上学、生活、重复着每天都在做的事,这些年经历的很多事他都曾有过明确的怀疑对象,有的在后续生活中得到证实,有的在纷繁复杂中不了了之,可唯独没有怀疑过他的双亲。 那可是生他养他的双亲啊,再怎样也不可能害他! 可真讽刺。 天乙贵人?呵。真的讽刺。 “这意思是容器还能打造一个?”左蓝一短暂地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 “对啊,只要把生辰八字和出生的地点严格计算好了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容器。只不过把时间掐准太难了,况且这本来就是投机取巧的本事,受到天谴也在所难免。喏,你身边那小子就是锻造出来的容器。” “澹台轩佑?” 左涪卿从他凌厉的的眼神里嗅出一抹杀气。 “后天容器由于来路不正,一般都沾着很强的因果,所以谁靠近谁倒霉。我观察那小子很久了,身上带着施术者的印记,死不了活不好。” “有什么办法能破解掉吗?” “这得看施术者是谁。你看看,我现在是以魙的形式存在,人死为鬼,鬼死为魙,人之畏鬼如鬼之畏魙。可惜我不知道把我变成魙的人是谁,也不知道他给我施术的具体是哪天。哎你说——有能力让我死两遍变成魙的和这个会锻造容器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啊?” “是他们口中的‘先生’。”左蓝一从容道。“如果你离开我的身体会怎样?” 左涪卿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似笑非笑,“你会立刻死。” “我们现在的关系就像灵与肉,已经牢牢地固定在了一起,一拆就会散架。” 左涪卿单手托腮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左蓝一,仿佛在问他对这个答案是否满意。 “懂了,肯定不会让你跟着我玉石俱焚。”左蓝一习惯性地挤出一丝笑,拍拍他的肩膀。 左涪卿愣在原地。 “戏都看完了,还不打算走?”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狗血伦理剧——你都概括好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问这场闹剧给左蓝一带来了什么好处,也许正是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吧。 左蓝一魂魄归位时,左涪卿立刻消失不见了,张云烟看见左蓝一的眼睛动了,刚想上前询问,却又拿不准面前坐着的到底是左蓝一还是左涪卿。 “蓝一?” 左蓝一听到声音后乏力地睁开眼睛,随后就模模糊糊地看到张道长顶着三头六臂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了。 “噫——什么东西?”左蓝一身子往后一仰,差点起不来了。 “小子,你看到那个东西没有?害你命格受损的那个。”张云烟问。 “哦!当然看到了!”左蓝一用力点点头,说道,“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魙后有希夷,希夷永不朽。张道长,你听过这句话吗?” “魙?这不是《聊斋志异》里面的东西吗?”张云烟确实有在认真听,可“魙”字一出口属实绷不住了,什么时候小说里的东西能出现在现实世界了?这不唬人的嘛。 “确实是魙,他亲口告诉我的。”这句话倒是没有骗人,连左涪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的魙,更何况半路出家的张云烟,就算让张云烟想破脑袋也不一定琢磨出什么花儿来,告诉他也无妨。 张云烟很想相信左蓝一的话,毕竟如果左涪卿以魙的形态存在了这么长时间,甚至能附身于人,就说明哪怕鬼死掉也依旧有办法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那么即使聚不全张妄言的魂魄,是否也能… “得,我姑且相信你小子没骗我。”张云烟斟酌片刻,说,“接下来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找到把他变成魙的人。”左蓝一说,“张道长,多谢。”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左涪卿的道行远高于张云烟,这点他是再清楚不过的。那么神不知鬼不觉将左涪卿做成魙的又会是怎样一个人呢?以这个人的道行能否让张妄言也以魙的形式存在呢? ……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澹台轩佑。” 韩川的话像是给左蓝一吃了一颗定心丸。 “韩老师,可以拉我起来吗?” “嗯。”以韩川的性格,就算再不喜欢左蓝一,也不至于心冷到见死不救。 “你——为什么会被反噬?” 这个问题同轩佑无关,是韩川想问左蓝一的。 “说来话长,还是不说了吧。”左蓝一吃力地笑了一下,无奈,但更多的是坦然。 “韩川,如果你真心对轩佑好,就把那本《金错刀行》毁了,不要让他看到书中的内容,我没有办法把我的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你,也没办法阻拦任何一件事情发生,但是…” “我爱轩佑。”
第24章 川潼 “你…为什么!” “轩佑和我不一样,他不爱惜自己的命,而我只想让他活着,韩川,毁掉《金错刀行》…我可能没有时间了。去!快去!”左蓝一剧烈地咳嗽起来,难道这就是泄露天机的惩罚?仅仅说出了冰山一角,就要招致车裂般的疼痛。 是的,他不是轩佑,但他却是最了解轩佑的人。轩佑永远不会见死不救,无论对方是谁。 韩川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窗外仍旧电闪雷鸣,狂风卷起地上的沙石,空气浑浊的令人睁不开眼。 我闯祸了。 这是韩川心里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话。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当韩川匆忙地冲进自习室时,《金错刀行》已经不在原处了。 遭了。我今天…究竟干了些什么… …… “叔叔,外面变天了。” “听雨轩平素都是雨天,凌霄,你所指的变天当是凡界的天吧。” “叔叔既然明白,为何照旧波澜不惊?”魏凌霄奇怪道。 “凌霄。依你看,我该如何应对凡间劫数?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还是袖手旁观由他去?” “自然是袖手旁观。人间的任何事都由不得我们插手。”神界本就无权干预凡间事端,更何况杨桃身上带着罪,魏凌霄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他以身犯险。 “我们也要袖手旁观吗?” 魏凌霄正欲辩驳,只见得白光忽闪,紧接着一声闷响,博古架上好多物件都给震下来了。 “有人要闯进来。”魏凌霄警觉靠近帷幔,拔出了剑。 杨桃面色如常,仿佛早就料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出,“凌霄,给他开门。” “嗯?”魏凌霄面露不解之情,怔怔地注视杨桃许久,有些不甘心地妥协了。 “又是韩川。”这个脚步声可太熟悉了,比起争风吃醋,魏凌霄更在意的是韩川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听雨轩。 “上神大人!我错了。求上神责罚…” 韩川“扑通”一声跪倒在杨桃面前,双目失神,面无血色,如若大难临头。 杨桃坐在榻上,将茶滤搁置一旁,平稳地端起公道杯,随着一阵清脆的流水声,清浅的茶汤浇淋在茶宠身上,周围升腾起一缕细弱的白色烟雾。 杨桃专心地摆弄着茶具,任由韩川跪在地上。 “上神…现在…还有机会补救吗?”韩川知道杨桃这次是真生气了,可他已经别无选择。人界被他搅的一团糟,听雨轩若是再不管,他恐怕余生都要在懊悔中度过。 “你!”魏凌霄恨铁不成钢,攥紧了拳头无奈地砸向墙。 “你做错什么了?”杨桃抬起头,问道。 “我…我不该把《金错刀行》给轩佑…”韩川低垂着头,他能够明显察觉到魏凌霄深深的恨意,“…不该向他表明心意。” “原来我一直以为你是这场局里最大的变数,”杨桃俯视着韩川,细长的眸子间流露出若有似无的失望,“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左蓝一才是最大的变数。” “川潼,你的悟性很好,我的暗示你也照做了,我原以为只要你跨出了这一步,无论轩佑态度如何,事情的结局都会有所不同,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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