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不带就失去谈判的资格。”皮尔斯双手托着脚环抵到裴茗面前,表情诚恳,语气真挚,“我想你不会拒绝的。” 砰的一声,裴茗无情地关上了门,留给皮尔斯一阵门风,皮尔斯倚靠在门旁,心里默默数数,不到十秒钟,门开了一条缝,一只素白的手从门缝中伸出夺走了皮尔斯手里的脚环,他满意地笑出了声,轻哼着家乡的小调回到老板身边复命。 裴茗把脚环搁置在床头柜上,心生烦躁地挠着头发,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看着让人恼火,他在床上扑腾了一会儿,认命地拿起脚环往自己的脚踝上安,脚环不大不小,不会从脚上脱落,也不会让他感到束缚,正因如此才会让他更加烦躁。 黑暗的房间内,裴衍整个人缩在躺椅上,书桌前的蓝色电子光屏未关,密密麻麻的数据不断流动,教人看了眼花缭乱,皮尔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拿起薄毯往裴衍身上一罩,快要触碰到脸颊时蓦然与他错愕的眼神对视上。 “我看你睡着了,可能会着凉。”皮尔斯柔声说,生怕惊扰了裴衍。 裴衍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刚睡醒嗓子有些干哑,他难耐地咳了一声,起身去拿水杯润了一下嗓子,“裴茗已经睡了吗?” 皮尔斯点了点头,回答,“这个点应该睡了,有什么事留着明天再说吧。” 裴衍起身关掉光屏,他捏了捏鼻梁,疲惫地抬起步子往外走,皮尔斯跟在身侧,手里还拿着那条薄毯,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没有人开口说话。 小洋楼的一楼东侧安了落地窗,一打开便可坐在木板上看星空,裴衍让皮尔斯泡了杯茶,两人并排盘腿坐在地板上,热气不断从杯子里冒出,从掌心里透出的热怎么也拢不住,裴衍把它放在一旁,索性任由热量慢慢流失。 皮尔斯看了一眼,似是提醒道,“茶冷了就不好喝了。” 裴衍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搭话,默默地抬头看星空,见话题冷了,皮尔斯也学着他的样子抬头,天上黑黢黢的一片,也就那么两三颗星星发着光,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他暗叹自家老板的难伺候,大半夜还要奴役自己,又暗叹明天繁重的工作,不知不觉就走了神。 “你在想什么?”裴衍出了声,这一会才让皮尔斯感受到他身边的人没死,是个活物,说来也好笑,没多大的年纪身心却像快要死了的人一样,浑身散发着腐朽的气味。 他回过神,才张开嘴回答,“想到了你和裴小茗小时候的样子。” “当时很烦吧?”裴衍漫不经心地问。 这一问可把皮尔斯问住了,自从裴衍生病以来,喜怒无常已经作为家常便饭,稍有不慎就会惹得他发脾气,不过这会气氛正好,较为柔和,说出什么不顺心的话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他这么想着,话也自然从嘴里说了出来,“太闹了,像两个皮猴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裴衍的反应,好在裴衍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也没有突然拉着一个讨债的脸,不过为了自己的工作着想,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美言几句。 “当时还小,正是玩心最大的时候,皮一点也很正常。” 这话不知戳中了裴衍哪个逆鳞,皮尔斯只听见他冷哼一声,突然站起身转身就走,还给皮尔斯留下一句非常冰冷刺骨的话,“每天工作时间延长一个小时,清理一下死亡的骸骨。” 这句话对于一个悲惨的打工人来说犹如晴天霹雳,皮尔斯每天期盼着下班的时候能回到家看着电视新闻喝上一杯热茶,这下好了,他下班之后已经赶不上晚间新闻了,内心在流泪,他哭丧着脸,独自一人收拾着被留下的杯子以及未喝完的茶。 皮尔斯收拾好一切后驾车离开,回到自己温暖的小房,他换了身舒适的衣物靠在床头,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厚重的相册,抬起手抚摸着破了皮的皮质封面,缓缓将其翻开,两个异卵双胞胎相互依偎在床上,接着向后翻,两个孩子逐渐长大,他们的眉眼过于相似,但又一眼能区分出两人的脸,两人脸上皆带着笑容。 他们父母工作繁忙,总是把孩子丢给皮尔斯和格蕾来带,两个孩子跳脱,闹起人来真是受不住,两人为此遭受了不少罪。 皮尔斯突然笑出了声,过去的时光总是让人怀念,他和格蕾都不是这个星球的人,一个偶然的机会以灵魂体的形式寄居在含有辐射的陨石中,恰巧被裴家夫妻所发现,第一次见面是什么场景来着,皮尔斯抬着头看向天花板,仔细地回想。 陨石被关在了玻璃罩子里,他们将各种仪器相接,强制性进入了陨石里的世界,皮尔斯当时还在树上摘果子,却被一阵晃动给摇了下来,他吃痛地揉着屁股,眼前出现两个惊诧地面孔。 “你是谁?”他们戒备地问。 皮尔斯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没好气地盯着两个外来者,“你们又是怎么进来的。” 那两个人自知闯入别人地盘实属无礼,面色羞赧地道了声歉并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他们是真真正正地进入了这里,并非是意识体进入那么简单,两人沉思着,开始商量一些皮尔斯听不懂的话。 “等等,你们的意思是说要把我家掘了?”皮尔斯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问。 裴家夫妻好言好语地劝慰着,给他展望了一个美好光明的未来,还许诺要给他和格蕾安排一个既省心又能捞到好处的工作岗位。 皮尔斯心下一动,咬咬牙便答应了下来。 结果可想而知,他现在沦为了一个无比悲惨的带娃机器以及苦命打工人。 认识了他们一家那么多年,皮尔斯还是忍不住地自认倒霉,情谊过于深厚,也不舍得怪罪,只能在他们去世之后怀念几分当年的往事,又应下他们的嘱托帮助他们的孩子接下未完成的事业。 困意慢慢席卷上来,皮尔斯早已困得睁不开眼,他把相册扔到一旁,扯了张被子盖在身上沉沉地睡去,没成想忘了订个闹钟,破天荒地迟到了,看来这个月的全勤是拿不到了。 他悲痛欲绝,心下思量着要不要请个假条,兀然想起今天是两兄弟见面的日子,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心里祈祷着不要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皮尔斯急匆匆地赶到大厅,裴茗脸色难看地坐在一旁,紧抿着唇,反观裴衍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茶,这才悠悠地抬起眸子在皮尔斯身上转了转。 “今天怎么睡过头了。”裴衍问。 皮尔斯脑筋转得极快,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今早先去处理了点事情,路上耽误了时间。” 噗嗤一声,裴茗不禁笑出了声,皮尔斯纳闷地朝他看去,他却回避开视线,上扬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裴衍淡淡地扫了裴茗一眼,转而对皮尔斯说,“去厕所洗个脸吧。” 皮尔斯不明就里走到厕所,这才知道裴茗这小子在笑什么,他用手梳理了一番堪比鸟巢的头发,嘟囔着,“明明之前头发都不会乱成这样的,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回到大厅,两人的气氛还是很微妙,仿佛有看不见的火花在两人之间迸溅,皮尔斯重新为两人泡了杯茶,这下裴茗动了,他喝了口茶后阴阳怪气道,“皮尔斯的手艺比某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起码知道泡茶要用热水。” 皮尔斯想起裴衍那杯常温带着一丢丢热意的茶杯:敢情你用的是温水泡茶啊…… 些许是因为鄙咦的神色过于明显,他被裴衍瞪了一下。 赶忙调整自己的表情,不让他看出过多的腹诽。 作者有话说: 悲惨苦命打工人皮尔斯:家人们谁懂啊,天天面对一个神经病老板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第98章 赌约 “我们打个赌。”裴衍气定神闲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他的语调缓慢,听起来倒像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提议。 裴茗动了动脚踝,蓝色的电子脚环靠在脚踝上有些古怪和不适,他低头看了一眼,回答,“先把这个拿走。” “我拒绝。”裴衍拖着声音,冲裴茗顽劣一笑,他半靠在沙发的一侧,用脚踢了踢裴茗的小腿,挑眉反问,“不喜欢?” 裴茗对于这一行径哑口无言,他把脚往边挪了挪,嘴里缓缓吐出一句话,“神经病才喜欢。” 裴衍舒展着眉眼,转头让皮尔斯到房间里拿张毯子出来,而后跷着脚搭在裴茗腿上,“你知道系统有个急停装置吧?” 裴茗无奈地把他的腿往下拨,见裴衍仍不死心地把腿往上搭,他只好挪开身子坐到沙发的另一侧。 “那个东西不是在乔沐那吗?她没告诉你?”裴茗观察着裴衍的脸色,眼见着他的脸越来越沉,连忙噤了声。 “她藏起来了。”裴衍舒了口气,他偏开头回避,仿佛不想提及这个人。 “赌什么?”裴茗自觉地避开这个话题,挑了个略微轻快的语调问。 裴衍正欲开口,眼前一片黑暗,一张薄毯从天而降盖住了他的脸,他满脸燥郁地掀开,“你是不是想死?” 皮尔斯心虚地愣在原地,视线开始飘忽,他迈步上前,拿走裴衍身上的薄毯以非常完美无瑕、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动作重新盖回裴衍身上。 “你是巨婴吗?”裴茗看着眼前这一幕讥讽道。 “关你屁事。”裴衍剜了裴茗一眼,接着上面未说完的话题,“你房间的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里放了卷录像带,里面有系统急停装置的线索,找到算你赢,找不到算我赢。” “赌注是什么?”裴茗问。 “命。”裴衍云淡风轻地从嘴里缓慢吐出这个字,兀然笑了一下,“找到了我死,找不到你和他们一起死。” 他看着裴茗发沉的脸色笑了起来,像是打了一场胜仗,眉飞色舞地裹着毯子往楼上走,留下裴茗一人呆愣地坐在沙发上,他只能听见从身后传来的悠悠然的声音,“只有三天时间哦。” 裴茗木然地拿起录像带,心中一阵烦躁,他忽视了站在一侧宛如鹌鹑的皮尔斯径直走上楼梯,每一步都走得如此沉重。 “裴小茗。”皮尔斯叫住了他,脸上的表情教人看不出情绪,虹膜里映着裴茗的身形,“有时间多陪陪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已经不明而喻了,裴茗没有答话,甚至连身子都不曾转过来,他顿了顿脚步,而后又恢复步调走上了楼梯。 滴滴—— 手腕上的蓝色电子光环响起,皮尔斯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才不情愿地接下来电话。 “请问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吗?”皮尔斯脸上堆着笑,一副职业化礼貌微笑出现在投影里。 裴衍沉默了一瞬,一时间忘记要说些什么,但又为了不显尴尬,只好没话找话地说了句,你笑的真难看,便把电话挂了。 皮尔斯看着息了屏的银幕咬牙切齿地骂道:“神经病,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接下这个苦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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