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动还在继续着,那感觉太熟悉了,聂睿庭下意识地伸手去抚摸,换来宠物呜呜的鼻音,王子在向他撒娇,就像以往每天叫他起床的样子。 聂睿庭将王子抱进怀里,有种错觉,现在是清晨,而他正躺在自己的大床上,可是等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他此刻平躺的地方是站台,苍穹飘落下雪花,轻柔而又冰冷地打着他的脸颊。 这就是他所感受到的冷意。 雪下得更大了,昏黄而又稀疏的灯光从远处照来,车轨还有站台附近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偶尔有怪异声划过夜空,像是蝙蝠飞行时的声响,聂睿庭伸出手,默默地看着雪花落进掌心里,回想起刚才的经历,他自言自语道:“我好像还活着。” “呜呜!”王子附和他。 “可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呜呜?” “颜开开……还有那些吸血鬼呢?” “呜呜?” 看来对于他们现在的经历,王子跟他一样感到莫名其妙,聂睿庭摸摸宠物的头,刚才混乱中他一直没找到王子,还担心它出事,现在总算放心了,可是…… 他不想每次都遇到这种怪事啊! 他不是第一次遇鬼了,而且每遇一次,他的经验值就升级一次,现在直接跳到吸血鬼的范畴里了,至于晕倒的遭遇更是不计其数,让他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弱不禁风。 这种人生说好听点是充满了冒险性,说难听点就是倒楣,连出来旅行都会遇到吸血鬼,这样波澜壮阔的人生他也真是无语了。 “我想跳出命运的设定程序,王子。”他认真地说。 王子听不懂,歪头奇怪地看它的主人。 “也就是说我们不要当主角了,总会有主角跳出来当英雄的,我们就在这里等救援,等问题都解决了,我们再出去好了,看,多轻松。” 聂睿庭刚说完,耳边就传来汪的一声叫,他没防备,急忙捂住被震痛的耳朵,正要开口训斥王子,却被王子先咬住衣服不断撕扯,一副他不起来就跟他没完的架势。 这完全不像是对主人应有的态度啊,聂睿庭忍不住翻白眼了——好吧,谁让他家的成员地位排序第一是颜开,第二是王子,最后才是他呢,大概在王子眼中,他才是需要被照顾提醒的那个。 “好了好了,不要扯了,我当主角还不行?” 他的外衣之前已经脱掉了,现在只穿了一件单衣,根本架不住狼牙蹂躏,见王子还咬个不停,聂睿庭败了,叹着气站了起来。 “这是哪里啊?”他左右打量。 这里好像是个小车站,时间很晚了,站台里一个人都没有,对面有几排楼房,楼房没有亮灯,矗立在黑幽幽的夜色中,唯一的光亮是远处几盏小灯发出来的。 雪花越下越大,随风刮来,打得人无法睁眼,聂睿庭侧耳听听,听不到列车的声响,只有偶尔传来的不和谐的音符,几只蝙蝠划过夜空,挂在对面的建筑物上,冷漠地注视着他们。 王子站在聂睿庭面前,冲对面发出威吓性的叫声,或许是它的威吓起作用了,那些蝙蝠没有做出攻击的行为。 “不知道颜开开怎么样了?” 没有在附近找到人,聂睿庭顺着站台往前走去,心情忐忑不安,除了担心颜开的安危外,还在意他在知道了那件事之后的态度,假如他看到了手机里的照片,又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他很迫切地想知道,却又怕知道。 像是感觉到了主人低沉的情绪,王子没吵他,仰头看看他,然后陪在他身边跟着他一起走。 没走多远,王子突然叫起来,向前冲去,聂睿庭还以为有敌人,追着它跑过去后才发现那是拉夏尔。 拉夏尔独自在站台上踉踉跄跄地走着,冷风吹过,撩起他的发丝跟衣袂,要不是那对赤红的眼眸跟满身的杀气,雪中的他简直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看到聂睿庭,拉夏尔脸露惊讶,迅速跑了过来,他脸上沾着血迹,更加深了那份妖艳感,但妖艳中还带着彪悍的气焰,这是以往的他从来没有过的,看来葛西的背叛深深触恼了他。 “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拉夏尔问道,跟平时相比,他的嗓音少了分妩媚,多了分煞气。 “不知道,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聂睿庭两手一摊,苦笑道:“如果不是遇到你,我还以为自己穿越到异次元了。” 他的衣领被揪住,拉夏尔靠过来,审视似的上下打量他,距离太近,聂睿庭可以看到对方微微露出的白牙,见识过那牙齿的锋利,他有点害怕。 “我说,大家都很熟了,不用这么亲热地表达重逢的喜悦吧?”他呵呵笑着,做出推开拉夏尔的手势。
玩笑被无视了,拉夏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松开手,悻悻地说:“不是假的。” 聂睿庭的表情变囧了,原来拉夏尔是在怀疑他的身份啊。 “当然不是,要知道想Cos我这么英俊的男人也不是件容易事。” 玩笑没得到捧场,拉夏尔没理他,阔步向前走,聂睿庭急忙跟上,说:“我刚从那边过来,什么都没有,你这边呢?” “也什么都没有,我的经历跟你差不多,一醒来就在这里了,所有人都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都死掉了。” “不会的,至少颜开开不会死,他本来就是死的。” 这句话一点都不好笑,所以连聂睿庭自己都没笑,心里反而很惊慌——以前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他都没有担心过颜开,因为在他心中,颜开是战无不胜的。 但这次不同,他们面对的是一群失去了理智的吸血鬼,鬼的确不会死,但假如鬼被吸血的话,会变成什么呢? 想起自己坠入白光的那一幕,聂睿庭啊的叫出了声。 他明白了,当时情势危急,颜开被一群吸血鬼缠住了,只能施法先把自己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他身体腾空时随手抓住的原来是拉夏尔,所以拉夏尔才会跟他一起出现在这个空间里。 聂睿庭沉不住气了,转身便走。 “不行,我要回去找颜开。” “你知道哪边是回去的路吗?” 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拉住了聂睿庭的脚步,他转回头,拉夏尔面无表情地说:“或许这整个空间都是虚无的,是老查理用幻术造出来的假象,所以我们不管去哪边都无法离开。” 聂睿庭回到他身边。 “那你想想办法啊,你也是雷伏诺家族的人,知道怎么打破他们的幻术吧?” “知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面对这样的质问,聂睿庭愣住了,拉夏尔视若不见,面无表情地把头转去一边。 聂睿庭明白了,平静地说:“小夏,我知道你心情很糟糕,但我觉得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似乎被他的气场影响了,拉夏尔的眼神有些闪烁,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应该说我懂得幻术,却无法打破,因为老查理的力量比我强大,之前我是用了诡计才可以刺穿他的心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复活。” 听他的语调,情绪应该已经平复下来了,聂睿庭说:“我猜他的复活跟苏娅的变身都与丘比特药剂有关,这种液体是真实存在的,但副作用也很大,所以他们才迫切想找到更新的配方。” “我跟雷福德也是这样猜测的,所以才联手设下了这个圈套,没想到最后……哈……”说到这里,拉夏尔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将头转开,过了好久,才低声说:“抱歉,我没想到苏娅会把你扯进来,等我想阻止时已经晚了。” “没事,哈哈,反正我也习惯了,谁让我是做主角的命啊。” 囧囧见鬼事件簿六 再遇丘比特 21 这话说得太嚣张,连拉夏尔都忍不住侧目看他,最后噗嗤笑了。 “如果你真想回去,我可以试试帮你,但我无法保证一定会成功。” “帮我回去?难道你不一起回去吗?” 拉夏尔再次把头撇开了,顺着站台向前走去。 “我不用了,这里很清静,一直待在这里也挺不错的。” “拉夏尔!”聂睿庭叫住他,“你总是这样不信任别人吗?” 第一次听到聂睿庭用这么不客气的口气跟自己说话,拉夏尔停下脚步,转过身奇怪地看他。 聂睿庭追过去,接着说:“你可以不信任任何人,但假如连自己的执事都不给予信任的话,那只能说你这个主人做得太失败。” “不是我不信他,刚才你也全都看到了,是他为了自己的家族跟名利背叛了我,我早就知道他的出身,但我从未在意过,可是他呢?他跟随在我身边只是在执行使命,想毁灭我们雷伏诺家族……” “他跟随了你多少年?” 突如其来的问话,拉夏尔愣了愣,才说:“十一年……不,是十二年,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说起往事,拉夏尔有点恍惚,对于不老不死的血族来说,十年也好一百年也好,并没有多大区别,最多是个计算时间的数量单位而已,但聂睿庭的话让他想起了当年他跟葛西相遇的时光。 那时候葛西还叫葛西城,身上带着少年人的青涩,跟稳重干练完全不沾边。 当时葛西在一家餐厅打工,而他那段时间刚好常去那家餐厅吃早点,某一天葛西遇到了一个不讲理的客人,是他帮忙解围的,那只是他一时的好心之举,却没想到葛西会主动找上他,提出今后为他做事。 他有过数之不尽的倾慕者,但葛西是唯一让他记住的人,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大概是当时少年看他的目光太纯净,不含一丝杂质跟邪念的纯净,那是他在其他人眼中从来不曾看到的。 于是他收留了葛西,训练他成为自己的执事,还曾一度想让他成为血族的一员,但都因为葛西的强烈拒绝而搁置了。 出于怀疑的心理,他调查了葛西的身世,才知道他是敌对家族的外姓后裔,但葛西将他服侍得太好了,对他既忠心又充满了倾慕,他找不到更满意的替代品,同时也沉浸在被爱慕的感觉里,于是就这样一直把他留在身边,转眼就是十二年。 所以他无法容忍葛西的背叛,在他的认知里,任何人都可以成为敌人,唯独葛西不可以。 雪花划过眼角,带着湿湿的凉意,他避开聂睿庭的注视,看向站台对面,自嘲地说:“刚刚发现,原来十二年的感情会这么重。” “是啊,十二年对人类来说是个不短的岁月,所以是什么任务跟使命需要葛西在你身边待这么久?” “你的意思是我错怪葛西了?可是明明是他自己那样说……”
“我不知道葛西为什么会那样做,但我想他一定有他的想法在里面,至少你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作为他服侍了你十二年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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