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等候的时间没有很长,袁天罡很快就念诵完毕,请他们过去叙话。 在朱灵夜的引荐下,聂睿庭跟袁天罡见了礼,袁天罡身着灰色长袍,长发用发簪束起,两鬓灰白,如果再在手里拿根拂尘的话,那就是活脱脱一位道风仙骨的高人了,他看起来五十多岁,气场温和,再配合室内香炉燃起的雅香,轻易就让人烦躁的心绪沉淀了下来。 看起来这位大师有点道行。 仆人把客用的蒲团拿过来,朱灵夜道谢坐下,聂睿庭则仍旧坐他的轮椅。 寒暄过后,还没等聂睿庭找到合适的话题当开场白,袁天罡就先发了话,上下打量他的脸,说:“恕我直言,聂先生,你天庭晦暗,貌似是被厉鬼缠身之相啊。” 不知道袁天罡在微博上有没有粉丝页,聂睿庭很想去给他按赞——他岂止被鬼缠,他还被鬼压啊! “有吗?我觉得很好啊。”为了不暴露颜开的身份,他违心否认了。 袁天罡脸露疑惑,快速掐动手指,然后定睛端详聂睿庭,问:“不知聂先生是否介意被摸骨?” “什么是摸骨?”
“就是通过抚摸对方的面相来确定他的气运造化,”朱灵夜帮忙解释道:“可能你的气运比较特殊,为了慎重起见,大师想通过摸骨来判断。” “可……以。” 如果不是朱灵夜提出来的,聂睿庭一定会拒绝——被美女摸脸就算了,被个糟老头子摸来摸去,感觉会很奇怪啊,而且他知道自己气运很好的,如果有问题,颜开一早就会提示了。 给朱灵夜面子,聂睿庭答应了,就见袁天罡走近他,双手先从他的额头开始摸起,接着按动他的眼眶跟颧骨,之后是口鼻跟下巴,双目微阖,喃喃自语道:“原来……原来如此。” 朱灵夜看起来比他还要紧张,忙问:“大师,有什么发现?” 袁天罡没有马上回答,摸骨结束后,他回到蒲团上盘腿坐下,闭目沉吟了半晌,突然双目炯炯,看向聂睿庭,问:“聂先生你有养鬼吧?” 语出惊人,聂睿庭不由自主地往后晃了一下。 见他这反应,袁天罡便明白了,掐指道:“你不必惊吓,坊间有很多养鬼生财的做法,只要养得得当,的确可以增财运避灾祸,说起来你与那鬼前世有些渊源,合该这一世被他缠身。” “不过这只鬼虽然帮了你很大的忙,但旁门左道不可一味沉迷,人鬼终究殊途,赚到的最后还是要还回去,你借得越多,还的债就越多,他的胃口也会越来越大,死死缠着你,不仅将你的家底全数吞进,甚至还会吞食你的三魂七魄,到时你便会成为行尸走肉,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聂睿庭怔住了,愣了一会儿,才问:“你说了半天,就是说他会害我了?” “可能你还没有感觉到,因为你的思维跟精神早已被他控制了,也许这样做并非出于他的本意,但身为厉鬼,吞食生魂是他的本能,简单地说,就像我们人类吃饭一样,是为了生存。” 想起跟颜开认识以来的种种过往,聂睿庭不说话了。 其实这些话就算袁天罡不说,他也知道,所谓精神控制,那是显而易见的,现在在家里连王子都知道看谁的脸色行动了,至于魂魄被吞,大概就是指每晚被厉鬼附身的行为吧。 “他是有附身,他说……他可以帮我治好残废的双腿。” “那他治好了吗?” 聂睿庭不说话,袁天罡又道:“厉鬼会那样说,就是为了征得你的同意,有了你的首肯,要附身控制你才会顺理成章。” “可是他也有救过我的。” “那是因为你们有溯源,但这改变不了厉鬼为了生存吞食生魂的行为。” “你的意思是他除了通过附在我身上壮大自己的力量外,还会吞食其他的小鬼?” “也未必是吞食鬼魅,命格至阴的人也是厉鬼追踪的目标,我问你,他平时有没有经常消失?或是心情烦躁,但消失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烦躁的状况就会改变?” “嗯……” 又被说中了,联想平时颜开的行事作风,聂睿庭更萎顿,垂下头不想说话,朱灵夜急忙问袁天罡。 “那有没有解救的办法?大师,聂先生是我的朋友,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不管多少钱都可以的!” “钱不是问题,救人乃修道根本,就算我跟聂先生素昧平生,也会相助的,我有个办法,可以暂时帮聂先生躲过一劫,就看你是否配合。” 袁天罡看向聂睿庭,聂睿庭立刻问:“是什么?” 话声提高,充满了迫切的情绪,袁天罡转身走到神案前,聂睿庭的目光追随着他看过去,就见案台上供奉的神像高约三十公分,类似观音大士,却又不尽相同。 神像手拈指诀,低眉敛目,双目当中另有一只竖着的眼睛,也是睁得最大的一只眼睛,眼眸雕刻深邃有神,乍看去,便如活的一般。 聂睿庭心神一晃,有种感觉,现在不是他在注视神像,而是在被神像注视,心房不由自主地鼓动起来,他急忙把眼神瞥开,不敢再看。 囧囧见鬼事件簿五 情蛊 10 袁天罡面对神像双掌合十念念有词,然后右手双指并起,平放在神像的竖眼上,再度念了一会儿咒语,又转去香炉前,探手拈了一小撮细灰,将炉灰包在道符上,熟练地折叠道符,很快,一颗立体的五芒星便出现在他的掌中。 聂睿庭观看全程,猜想细灰大概被包在五芒星的正中,看着袁天罡走过来,将五芒星交给自己,他问:“这东西可以辟邪?” “这道符名唤情蛊,所谓以情动人,蛊惑精神,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只要将它随时佩戴在身上,恶鬼便不得近身,可解燃眉之急,至于之后的应对之法,容我再想想。” 朱灵夜担心地问:“那会不会反而刺激到鬼的戾性?” “不会,恶鬼法力高深,冒然出手,恐怕很难制服他,反而会加害到聂先生,这道情蛊咒汇集了御神之法力,又有香灰辅助,可以在恶鬼不注意时慢慢软化他的精神,方便日后收服。” 聂睿庭皱皱眉,又问:“要怎么收服他?会杀了他吗?他对我一直不错的,我不想赶尽杀绝。” “聂先生你真是宅心仁厚,放心吧,恶鬼虽然吞食生魂,但那也是他的生存之本,万恶根源不在他,所以我会尽最大的力量超度他,也可了结你们今生的夙缘。” 看着五芒星,聂睿庭的表情犹豫不决,伸手想去拿,但马上又缩回手,朱灵夜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劝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聂先生,为了你自己还有家人的平安,你要考虑清楚啊。” 听到家人二字,聂睿庭终于下定了决心,接下五芒星,紧紧握在手中,对袁天罡说道:“不管怎样,他对我有恩,到时还请你高抬贵手,别太难为他。” “这是自然,身为修道者,我们的宗旨就是近良善远杀戮。” 接下来袁天罡又交代了聂睿庭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等聂睿庭告辞出来,已是月上柳梢时分,朱灵夜的司机已经来了,把车停在附近等候。
朱灵夜先推着聂睿庭的轮椅来到他的车前,见他意志消沉,她抱歉地说:“对不起,今晚是我多嘴了,本来只是想引荐大师跟你认识,没想到会搞成这样。” 聂睿庭回过神,向她笑笑,“不关你的事,说起来还要谢谢你,讳病忌医是不对的,我只是一时间无法接受现实罢了。” “希望你能想开,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随时联络我。” 朱灵夜帮聂睿庭上了车,然后坐去自己的车上,她的车先启动了,经过聂睿庭的车时,她冲聂睿庭摆摆手,聂睿庭点头做了回礼,刚好看到她的司机是个穿唐装的老者。 朱灵夜的车开出很久,聂睿庭才启动车辆离开,山路寂静,增添了他惆怅的心绪,他拿起袁天罡送给自己的五芒星,昏黄的路灯光芒下,五芒星闪烁出耀眼的金色,透过金色,他似乎看到了曾经与颜开相处的点点滴滴。 原来不知觉中,他们已经认识那么久了。 聂睿庭回到家,颜开不在,王子也不在,让他头一次感觉到了房子的冷清,他来到卧室,拿了睡衣正准备去浴室,谁知轮椅转了两下后突然转不动了,他低头一看,先是感觉景物有些模糊,等他习惯性地闭上右眼,用左眼看过去时,立刻毛骨悚然,那句久违的名言脱口冒了出来—— “妈啊,见鬼啦!” 轮椅之所以转不动,是因为有只修长又惨白的手紧抓在车轮上。 过度惊恐之下,聂睿庭没注意手的主人长什么样子,但是用任何正常思维来推断,那都不可能是人的手掌,他用力按动按钮,又左右转车轮,希望挣脱女鬼的牵制——为什么二少先生会认为那是女鬼呢?那是因为车轮上除了手掌外,还有一大堆密密麻麻的乌黑长发。 请大家想象一下贞子的形象,大概就能瞬间体会到二少的心情了。 但那手抓得很紧,长发也像是活了一般,沿着轮椅不断地卷上来,在挣扎中,聂睿庭看到了女人大红色的长裙,他恐惧之下,突然想到了自己掌心上的符印,立刻拍了过去。 发丝被拍到了,女鬼发出惨叫,头发跟手同时缩了回去,聂睿庭暂时获得了自由,他慌慌张张地转着轮子冲出了卧室,但是在慌不择路之下,他跑进客厅后,撞在了茶几上,差点一头栽出去。 聂睿庭坐稳后,转头去看,见女鬼没爬过来,他正要松口气,谁想到转回头,竟然看到那鬼早已飘到了他前面,双脚腾空,在空中荡来荡去,舌头还长长地伸出来,再配合惨白的面妆,活像是吊死鬼。 聂睿庭猝不及防,身体向后一晃,这次是真摔倒了,叫道:“哇,鬼怎么都不按常理出牌的?你不是贞子吗?你怎么可以用飘的!?” 女鬼不理会他的叫喊,迅速向他飘近,双手抬起,十指尖尖,做出掐脖子的动作。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你有病啊,我都不认识你的!” 是不是真认识,基于女鬼此刻的形象,聂睿庭心里并没有底,但他自认为也是好青年一个,怎么可能害人呢对不对? 他胡乱挥掌,那女鬼领教了手刀的厉害,不敢逼近,聂睿庭趁机站起来扶着沙发,拖着双腿慢慢向前挪,又大声叫道:“有鬼呀!颜开开救命呀!” 他边叫边逃,嘶声裂肺地叫了好半天,颜开没出现,倒是把女鬼叫到了近前,偏偏她躲闪灵活,让聂睿庭想用手刀都不可能,一个不小心又被绊倒了,身体向前一扑,趴在了桌上,桌上的摆设被震得一起晃动起来。 那上面原本摆放着古刀,现在只剩下刀架了,让聂睿庭万分后悔自己一时意气用事,将刀借了出去,眼看着女鬼再次飘近,他往旁边躲去,伸出的手掌碰到了一个物品,低头一看,却是小提琴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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