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有人撩起了帐帘,抬着药碗走了进来,嘴里说道:“你终于醒了!军医不在,我还真担心你撑不过来呢!” 小狐狸侧头看去。就是那一眼,那个一脸温柔笑意的人就仿佛刻在了小狐狸的脑海里。 那个人,名叫江天旻,是个将军。 原来,如今是人界,早已变了天,不过已是恰逢战乱之末,江氏已经统领了半壁江山,如今只要把逃窜入南疆的贼敌,以及趁人之危在南疆地区作恶多端的他国军队肃清,天下就能一统了。 也就是说,江天旻其实就是未来的皇子,不过如今他还是个征战沙场,和那些狡猾阴险的贼敌对阵的年轻将军。 也许是为报救命之恩,也许是因为江天旻的贴心照顾,有或许,只是为了那一眼,小狐狸决定留下来帮助江天旻。 江天旻身边还有一个大将,未及弱冠,名叫邵客扬,两人关系很好。后来小狐狸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发小,是同生共死的朋友。 最后,小狐狸才明白,江天旻和邵客扬不只是朋友,也不只是兄弟,他们……是小狐狸最不想知道的关系。 可刚决定留在江天旻身边的小狐狸还不知道。 江天旻给小狐狸取了个名字,流云。很好听,小狐狸也很喜欢。 但是他最喜欢听江天旻喊他阿云,这让他有一种打心底油然而生的自豪和喜悦。是江天旻让他觉得,罪孽深重的自己,也有被宽恕的一刻。 可是,后来的小狐狸才明白,那自豪和喜悦,以及被宽恕的可笑感觉,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一厢情愿地帮助江天旻打胜仗,换来却只是庆功宴上的一杯酒;他一厢情愿地寻找最快离开南疆的路经,最后带着军队从用自己所剩不多的法力,花了一天一夜开出的峡谷出来的时候,却只得到江天旻的一记拍肩;他一厢情愿地妒忌邵客扬,有意无意地为难邵客扬;在江天旻遭遇刺杀,被毒箭射中的时候,他一厢情愿地把毒转移到自愿牺牲的邵客扬的体内,最后害死了邵客扬;被江天旻打伤赶走的时候,他一厢情愿地要报复,最后却还是为了救一心求死的江天旻而道行尽毁……偏偏他根本就救不回那个人…… 由始至终,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和自以为是。不,有些事情,是他自欺欺人,明明知道江天旻只是在利用他的能力,却还是自欺欺人地一厢情愿着。 为了救江天旻,小狐狸逼出内丹,妄图逆天改命,再次招来雷劫,把他劈得皮开肉绽,劈碎他的内丹,让他道行尽毁。偏偏那人临死前,看着奄奄一息的他,还在笑,还在说他是嗜杀成性、本性难移,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是啊,他一直都是自作自受。 万余年前是这般自作自受,如今还是如此自作自受。 在化作光点飞散之前,小狐狸看着那个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看着他灰飞烟灭的男人,突然就笑了。 笑自己的自以为是,笑自己的一厢情愿,笑自己的自欺欺人,也笑自己的自作自受,更笑自己的多余存在和悲哀结局。 “自作自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哇!”小狐狸笑到呕血,笑到流出了眼泪。 白狐一族,本该是没有眼泪的。 “如今,便把名字还给你,从今以后,五界再无流云!我叫云则析……咳咳……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很多人……只愿来世我不会存在……不会遇到你,那样我就……” 那样我就不会一厢情愿,不会妒忌,不会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不会害死你心里的人,更不会……害死你…… 对不起,天旻…… 可惜,最后的话还是没能说出来,就只能随着飞散的光点,消逝在空气里。 可惜,来世小狐狸还是成了一只白狐,仿佛宿命的轮回一般。 光团里闭着眼睛的小狐狸眼角滑下一滴眼泪,从记忆中苏醒过来。最后留在脑海里的,还是那一眼看到的那张温柔的笑脸,可惜那只是表面的温柔,真正的温柔,永远也不会属于他。 Hela
第118章 入学 水滴嗒嗒地滴下,钟乳石反射着水光,空气里仿佛游荡着浸骨的寒气。但是寒水池里的寒鱼却寂静地游来游去,它们没有眼睛,没有鱼鳞,在暗无天日的地下,静默的活,也静默的消亡。 冰洞深处传出阵阵柔和的光芒,不刺眼,不夺目,仿佛是来自于彼世的圣光。 顺着光芒往里,慢慢的就能看到两个悬挂在洞顶的两个光蛹,那光芒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这就是把梧桐、陌尘和小狐狸困在回忆里的两个光蛹,它们静静地悬挂在祈陨山的一处冰洞里,相对而立,与世隔绝,无人知晓。 “你说我是不是神话话本看多了,竟然会做这样的梦。还梦到自己成了梧桐树!”把自认为是梦的内容告诉了萧钦,杜芫好笑地把最近看完的话本放好。 然而萧钦却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思考着要不要把杜芫并不是睡了一觉,而是昏迷了三天三夜的事实告诉他。 但是想到刚刚杜芫说的那些内容,以及杜芫昏迷后他从老头那里得知的关于他昏迷的真相,萧钦又忍住了。 既然杜芫说是梦,那就让那个书生,那只凤凰,那棵梧桐树,都成为杜芫梦里的存在吧。 也许这样也好,反正杜宁也被老头施了法,完全没有关于杜芫昏迷的事的记忆。看着兀自翻找没看过的新话本的杜芫,萧钦难得地笑了笑。 然而萧钦识海里突然响起重宵的声音——怎么?不打算告诉他真相? 萧钦也在识海里跟他道:为什么要告诉他? 重宵:好吧,反正是你们的事,跟本尊无关。 屏蔽掉萧钦对他的心事的感知,重宵却皱起了眉头:如果杜芫真的是他自己口中的书生,那青云……不!那个书生肯定也是青云的转世,毕竟已经万余年了,他身上的气息肯定会减弱。对,杜芫就是青云! 萧钦可不知道重宵心里的惊涛骇浪,他看着杜芫找出一本传奇就坐下认真地看起来,看着杜芫那宁静的样子,他突然也觉得心里平静了不少。 无意间抬头,看到萧钦还坐在对面,杜芫就道:“萧泽仪,你就没事忙吗?每天往这边跑,倒像个整天无所事事的贵公子。”他也是前几天和萧钦一起被先生唤去书院的时候,听几个公子喊萧钦,他才知道萧钦的字的。 “嗯,最近确实没什么事,过几天书院就要开课了,我最近很无聊。”萧钦笑道,“所以就来这边打发时间了。” “感情我是你打发时间用的。”杜芫不满地啐了一句,继续看书。 “那可不?”萧钦笑着拿过杜芫手里的书,“别整天看这些神啊怪啊的,我看你都发霉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杜芫看了他一眼,把书抢过来,“不去。” “走吧,我请你去游湖。”萧钦直接把书夺过来,随便仍在一边。 杜芫无法,只得和萧钦去游湖,不过早春的湖边,确实是风景如画,美不胜收,杜芫倒也不计较萧钦不让他看书的事了。 夜幕降临,转眼之间已是一片不见五指的漆黑。杜芫躺在床上,突然想起来梦里大雨中分别时的痛彻心扉,以及此后万余年的孤独煎熬,那一切,仿佛都还近在眼前,然而他知道,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包括梦里和陌尘一模一样的凤凰,都只是梦。 几天之后,立山书院正式开课,朝中几个大官很给面子莅临书院,长篇大论,激励学子们奋进,以后为国家效力。 杜芫听得认真,他旁边站着的学生也听得认真;只有站在武生行列里的萧钦,面无表情,心里却在讽刺这些表里不一的家伙。 结束了动员,文生和武生分别由不同的先生带去各自的院子。今年有了新规定,学生一旦入了学,就必须住在书院安排的院子里,每人可以带一个书童。 杜宁当然是跟着杜芫,很难得的,平时喜欢独来独往的萧钦也带了萧汴。 窗外夜幕微临,房内烛火摇曳,已经开放到荼糜的梅花和堪堪初绽的桃花飘来阵阵清香,穿过微开的窗扉溜入房中。 修长的手指捏着信笺凑近火苗,呼的一声,信笺便燃起火焰,仿佛走到尽头的人生,最终在烟波里化成灰烬。 收回手,萧钦看着窗外渐深的夜色,道:“看来只差一个时机了。” 而所谓的时机的到来,也许不远了。 萧汴安静地站在一边,对萧钦的话仿若未闻,然而事实上他却已经记在心里了。刚才的信笺就是他今日收到的,他虽不知具体内容,但是一听公子的话,他就猜得到是说什么。 萧钦看着被夜风拂动的树枝,吩咐道:“让萧乾兄弟二人负责崀山。那一天的到来不远了啊!” “是。”萧汴抱拳称是,直接出了房间。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萧钦走过去打开房门,就见一个年轻的华服公子站在外面。 “看到是我,你似乎有点儿……嗯,失落?”年轻公子直接越过门神似的萧钦进入房中,走到桌边坐下,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怎么来了?”萧钦关上房门,坐到年轻公子旁边。 年轻公子也给萧钦倒了一杯,萧钦不接,他便放在他面前的桌面上。 “得得得,你别一副死人脸,我来还不是为了帮你么?” “帮我?你呆在武安城不就是在帮我吗?”萧钦的死人脸没什么变化。 武安城是初雲靠近南海边上的一座城市。 “武安城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有荆铭义那家伙在呢。” “如意。” 萧钦淡淡地唤了一声,如意就收敛了脸上的轻松,就是转着喝光茶的茶杯,也不说话。 “你和铭义又怎么了?”如意和荆铭义经常吵吵打打的,萧钦都已经习惯了。 “没怎么,就是想来雲安看看你。”如意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低头又不喝茶,只是咬着杯沿,瞪着桃花眼看着萧钦。 “当初可是你非要跟去武安的。”要不是如意对荆铭义死缠烂打,非要跟去,萧钦原本是安排了其他事情给他的。 如意砰的把茶杯放在桌上,头更低了,萧钦也不说话,就看着。 不一会儿,如意一脸眼泪鼻涕地抬起头来,桃花眼红红的,可怜兮兮地望着萧钦:“钦钦,荆铭义不要我了哇啊啊啊……” “……”还是这么幼稚,白生生可怜了那张还看的过去的脸。
第119章 等待 如意是个孤儿,是荆铭义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那时候荆铭义十七岁,怀里抱着浑身是血的小了他十二岁的小如意。从那时起,如意就一直跟在荆铭义身边,小小的一团,经常拉着荆铭义的袖摆,有时还会抱着荆铭义的刀跟在身后。可以说,如意是荆铭义带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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